光暗时代-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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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杉依旧清翠，天铃鸟依旧婉转轻啼，风铃树依旧摇曳着细碎的铃声；依旧是睛空朗朗白云依依；依旧是空山幽幽轻风翦翦；依旧是鸟语间关清露滴流……
莱因哈特静静地站在无忧谷湖畔，空气纯净如水，湖中红莲开得如火如荼，不顾一切地轰轰烈烈，小飞的坟上已长满了青草，魔皇悄然凝立，镇日无语。
那些明媚而刻骨的记忆穿冰越雪如流星雨殒落；魔皇眼里的玄冰静静消融，嘴角微微流动着笑意。
这一刻他的心意，象闪闪烁烁的星光，象聚聚散散的浮云，象清清溅溅的涧水还是象漫天纷飞的花雨？
当时的笑、当时的泪、当时的呵护、当时的任性、当时的温柔当时的拥抱；当时的心动，当时的动心。
魔皇轻轻闭上苍冰的眼。
无忧谷内野草闲花春意融融，无忧谷外岁月悠悠流光飞掷，我们的光阴何其短暂。
景致依旧物是人非，曾经发如灿阳笑如水晶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小飞，站在你面前的是威震大陆的魔皇，双手沾满血腥，被魔族衷心爱戴被其他人由衷憎恶由衷恐惧的魔皇……
“啪！”
细微的树枝断裂声传来，有人！
莱因哈特从沉思中惊醒，蓦然回首——
路到尽头水覆舟，眼睛已是两道伤痕；在你远去的那个时刻，我是如何才能和自己分手？蓦然回首，你知我有——多少愁？
第十章 云影波光
蓦然回首，阳光下一个高佻的红发人影怔怔地望着金发的魔皇。时间似乎已凝固。
十三年后，魔皇与妖精王再度相逢。对于魔族和妖精族以千年计的生命来说，十三年，不算很长，然而一切都已不同，妖精王不再是温柔尔雅、淡泊无求的王，曾经年少纯真、无所畏惧的魔族少年更已成了一族之皇。
蓦然回首，你知我有几多愁？
莱因哈特但觉一切声音都在霎那远引，悠悠空尘，冉冉浮生，刹时间飞花自在轻迷似梦，丝雨无边细柔如愁。
对面站着的那个人神色剧震，如受重击；瞪蓝眼里狂涌的激｜情似湖中盛开的红莲，如火如焰，那样狂喜又狂悲，似是煎熬着旧爱前愁，不尽的思念与悲凉。
不一样了，曾经温柔悠然、如馨蓝菊般明净的双眸已深深络上轻愁，可纵然忧伤亦是温柔的、怡和的。
朝思暮想的温暖怀抱就在眼前，脚却已生了根，无法移动。
真的是你吗？莱因哈特？
这个逆光而立，疑幻疑真，少了几许任性倔强多了几分威严孤傲的人真的是你吗？
红发的妖精王神情迷惑，心痛复温柔，从前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少年，任性也好，倔强也好，纯真的眼里藏不住任何心事，但是现在，愤怒痛苦都已冻成了冷峻，苍冰双眸里锁住了所有的光明，那是燃烧的冰，还是凝结的火？
恍惚间吉尔菲艾斯不知是退是进如何是好，他只能轻轻呢喃；
“莱因哈特……”
空山幽幽，只有涧水泠泠鸟语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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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深深吸气，暗哑的声音打破无忧谷的宁静，“吉尔菲艾斯，恭喜你，听说你和神族的女子定亲了。”
空气凝结，吉尔菲尔斯瞬时无语。
要他如何说？说当年他心灰意冷，一度颓废不已？
说他与安妮罗杰定下婚约以为可以试着忘记曾经的故事，最终发现那是徒劳？
说历经无数的难眠长夜他知道此生无求的他有一个最华美灿烂的梦？
说无数挣扎之后终于明白他可以对所有的人温柔，然而只愿对一个人打开心扉张开怀抱？
呵，他无法说，他是曾经定下婚约虽然后来又解除了。
当年解除婚约时安尼罗杰并未为难他，只要他一个誓言，除非妖精王再次成亲，否则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此事，不能因此引起妖精族与神族的纠纷。
誓言不能违背，他不能说！
可是，要他如何能不说！
十三年前分手后，妖精族王城就在水之大陆，与无忧谷相距不远可他从不敢来，怕只怕形单影孤钩起愁肠千万。
直到得知魔族在风息会战大获全胜，魔皇已重新踏上大陆后，所有的心情满满溢出，再也无法抑制思念，他终于重回无忧谷，试图寻找昔日踪迹，却意外地在阳光下见到金色的发苍冰的眼。
是怎样欣喜若狂几疑是梦的心情？
他怎能不说，好容易相见却因为误会又彼此错过！
就算不能长厮守，就算是弹指相聚也罢，至少要告诉他，至少要让莱因哈特明白自己的心意。
“莱因哈特，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看它是不是在说谎。”吉尔菲艾斯轻轻开口，清润的声音焦灼而渴望，“我曾说过的，——我爱你，莱因哈特，比爱世上任何人，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相信我，过去、现在、将来，爱你的心始终不变。莱因哈特，请相信我！”
温暖的手再度伸出，执着的等待，不变的承诺。
苍冰的眼静静望进澄蓝的眸，是阳光吧？一定是阳光太强烈了所以刺痛我的眼，模糊了我的视线……
怎能不相信他？
在劫难逃，不是不能逃也不是不想逃。
他是我的劫，可他也是我的缘。
明明是十年别离却似已是依稀前世三生，三生之前他曾在我的灵魂里花开又花落，让我空自寂然一生，惘然一生，杳然一生，终于这一世，才又遇见了他，在这样一个清波涟漪的湖畔。
依稀仿佛、仿佛依稀。仿佛又是那个晶莹灿烂、任性倔强的少年。依稀有当年的星光坠落。
“我相信你，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走进吉尔菲尔斯张开的怀抱。
就这样紧紧抱着你，抱住纤细的你，脆弱又坚强的你；如果可以，把你揉进我身体，如果可以，请时光就此留驻；如果可以，让世界从此凝固。
就这样深深吻你，吻你微寒秀丽的唇，直到彼此窒息无法呼吸，那记忆中甜密而苦涩的吻，灼热又痛楚的吻……
天色已暗，月明星淡。
红发的妖精王温柔抱着金发的魔皇，多久不曾这样温馨怡和的心境？莱因哈特已沉沉睡去，多久不曾有这样安眠？
轻风摇曳，波光细碎如银，映在怀中沉睡的人儿白晰的脸上，点点都是剔透凝华。几缕散乱的金发随夜风轻扬，宛转飘拂。
低头轻吻他的眉心，做魔皇一定很累吧，不再有孩子一样的睡颜，就连梦中眉也轻蹙，似总有解不开的愁。
“唔。”
莱因哈特从睡梦中醒来，温柔中带着微愁暖蓝的双眼近在咫尺，一时间他有片刻的微茫。
“醒了，莱因哈特？”
苍冰的眸露出楚楚笑意，伸手握住垂落眼前的一缕红发，在掌中弯弯曲曲感受那绕指的缠绵。
“……，莱因哈特，你怎么会到这里？”
莱因哈特坐直了身，沁凉的水气顿时索绕身畔，“风息会战我族大获全胜，暂时不会再有大规模战役发生，所以趁这个机会到无忧谷来看一下小飞，没想到，……，没想到遇见了你。”
暖蓝的眼切切地看着冰蓝的眸，吉尔菲艾斯伸手握住纤细微寒的手，“当年你要我和你一起回幽冥大陆，统领魔族，征服各大陆，……，我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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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皇没有出声，他在静静地听。
“现在，魔族已经掌控了风之大陆，他们可以不再被困幽冥。”不论愿意与否，有些话非说不可，吉尔菲艾斯轻柔的声淡如春风，“那么，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一半，莱因哈特，可不可以放弃剩下了，随我回妖精族？”
“……回妖精族，你不再在意邪恶的黑暗魔力了？你的族人能接受吗？我是魔族中人，还是魔皇！”
“……，只要是你，只要是莱因哈特，我不在意是不是魔族，也不在意妖精族是否能接受王爱上了魔族，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我们就永远留在无忧谷。”
不在意！
如果十三年前听到这话，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月华下湖光云影倒映在吉尔菲艾斯瞪蓝的眼中，那迷离飞逝的波光曾映照了一场又一场浮云聚散，远在多年以前我便已失足其中。
我爱你，吉尔菲艾斯，可是该来的始终要来的。
“我可以留在无忧谷，也可以和你一起回妖精族，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问题？”
我要问你什么问题？
多少岁月雨雪，多少朝夜悲欢，多少繁华沧桑从心头渺然无声地掠过。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吉尔菲艾斯，其实我并不是魔族的皇子，真正的皇子另有他人……”
第十一章 青碧流离
轻风翦翦，夜雾迷离，湖面泛起一层层粼光，莱因哈特靠在吉尔菲艾斯怀里，闻着熟悉温暖的气息，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上一代的魔族皇室是兄妹两人，哥哥才能平庸荒淫无度，魔族公主却才华横溢，在刚成年时就修练成暗系最强魔法暗黑封日第九层，获得了出幽冥试练的资格。她在试练的旅途中遇到了一个年轻英俊的龙骑士，一见钟情，无法自拔，最后毅然放弃魔族公主的身份与龙骑士成亲。
当然龙骑士并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一直以为不过是个人族的普通孤女。以公主的灵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掩没魔族特征。
成亲后两人也过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日子，后来公主有了身孕，明知道这个孩子会带来不可测的变数，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无法轻易割舍。
孩子出生后，龙骑士看到孩子居然会有异色瞳眸心中生疑，这时魔族公主元气大伤无法隐藏身份，以为有了骨肉说出实情也无妨，可是当龙骑士知道妻子居然是魔族，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认定魔族是卑贱的、无耻的，甚至想杀了公主，最终夫妻反目成仇。
海誓山盟仅仅因为身份的变更便悉数成为泡影，公主心灰意冷，决定返回幽冥大陆，她不忍心将孩子带到不见天日、阴暗幽森的地方，于是决定把婴儿留在父亲身边，封住了龙骑士的这一段记忆后独自离去。
回到幽冥大陆数年后，公主无意中在荒野遇到了一个婴儿，父母都已丧生在魔兽爪下，小婴儿一头金发秀美异常，公主想起自己留在他乡的孩子心生怜爱，于是便收养了这个孤儿，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孩子，取名莱因哈特。
公主的哥哥任魔皇后一直没有子嗣，便立这个孩子为皇子，改称魔皇为父皇，称公主为姑姑。
莱因哈特一直由公主抚养长大，后来他知道了公主的故事。莱因哈特无法理解外族对魔族的恐惧，但他知道是它导致了公主的不幸。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能让魔族离开幽冥大陆，重见光明，如果能征服所有的大陆，击败所有敢践踏魔族的人，就能改变这种状况吧。
抱着这个想法，莱因哈特以绝世才华修到了暗黑封日第十一层，立下最强的誓言，踏上了自己的试练之径，遇到注定要与他赤金交缠的红发青年。
试练途中，莱因哈特还见到了有着异色瞳眸的龙族骑士，并发现他身具改变时空的血族盟约——只有拥有光明之力的神族和黑暗之力的魔族的血液才能达成时空契约。
那人便是罗严塔尔。
“这么说金银妖瞳才是真正有魔族皇室血统的皇子，他的母亲是魔族的公主，……，她现在在哪儿？”
吉尔菲艾斯搂紧怀中的人，把头放在那柔细的金发上，莱因哈特久久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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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了？”
“姑姑，……，已经死了，为了我死了。”
影象与记忆重叠，深埋在心中的苦痛……
一双满布血丝混浊的眼睛看着自己，——莱因哈特，来，到我这儿来，……，别怕，来，到我这儿。过来……
当年，虽然贵为皇子，可是魔族中绝无仅有的阳光般金发，罕世俊美的容颜，不知父亲何人的身世，碍于公主的威严当面无人敢对皇子不敬，然而身后暗处却是数不尽的轻蔑、敌视。
只有小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