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斩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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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最初见面时,我是不是把你当作朋友。
你问我,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生多事,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成为朋友。
你真傻,你明明知道答案的,你何必要问?你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用剑指向我?你心里,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答案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里,我的一言一行。你怎么会不清楚?聪明如你,还用问这么笨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我回答得虽快,但我却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真心话。
但是,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失落。那一瞬,仿佛有根针刺入了我的心。我知道我伤了你,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你。
我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回忆,回忆于如今的你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现在才知道,心痛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天地沉落的感觉是什么。
我的心被你活活撕碎,一点点的,绞成粉末。不是用你的剑,而是用你的情。我宁愿你用你的剑,你把我一剑一剑杀死我都可以,可是,你用的是,你的命!
戚少商想把顾惜朝放开,顾惜朝冰凉的手却抓住了他。
“不要……不要放开我……”
戚少商闭上眼睛。眼泪仿若要冲开那永不愿打开的闸门。贴着他的耳畔,轻声说:“不会,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真的?”
“我戚少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顾惜朝笑了。这个笑纯真得像个孩子,一瞬间,戚少商仿佛看到了,当年,隐在轻纱之后,他看着自己舞剑时的笑。纵情的笑,发自心底的笑。
心痛,好痛,痛到窒息!!!
我为何不早一刻觉悟?我为何不早一刻承认自己的感情?为什么总要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我才后悔?!
这比你亲手杀我,又有什么区别?!你真残忍,你太残忍!
你用这个方法,让我对你刻骨铭心,至死不忘?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法,我对你,一样刻骨铭心,至死不忘!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可挽回的?
问情,问情,问情,你好毒!试一个人感情,深到何等程度?可是,人都死了,感情再深又如何?
问情的主人啊,你错了,感情是不能用这种方法来试验的。如果你如此认为,只能说,你对你所爱的人把握不定,你才会这样去试探。
如果两心相许,彼此都会了解对方的感觉,那还需要什么证明。
至少,我不需要。
戚少商对着铁手磕了三个头。你不该走的,你给了我一个多重的担子。我活得多累,我要怎么来扛?仇恨会逼疯人,恩情,也会压死人的。尤其,我已无人可回报!
抱起顾惜朝,扭动了暗室的机关。
我们走吧,到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我也会带你走到。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无论你是生,是死。
让我们重新选择一次吧,这个结局,我无法接受。
今天我才知道,一切的结局,一切的悲剧,我都可以咬牙承受,唯有你的死,是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我带你走,离开纷纷扰扰的尘世间。远离这一切爱恨情仇,恩恩怨怨。这世上如果真有桃花源,就让我们策马奔驰,奔到那传说中的远离红尘的地方。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们已经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可是,我们再重新选择一次好吗,就从相逢、相遇、相知的那一刻开始,从头来过。
我愿为你再舞一次剑,我想听你再为我弹一次琴。
我想,再听一次。我想,再迷醉一次。我想,再癫狂一次。
我是大侠,我不能放纵自己的心。何时,何地,我都得控制自己的情感。为了红泪,我跟雷卷割袍断义,多少年来我一直耿耿于心,不能释怀。事是做出来了,可是,我跟红泪,却也无法没事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情与义,我该选择哪一样。我只能选择义啊,红泪的事,已经给了我警告。选了情,最后还是屈服在义下,我这个大侠,活得也真够累的。
最后,注定了我什么都失去,失去红泪,失去……你。
“戚大侠!你这是……要上哪去?”秦老者看到戚少商面无表情,抱着顾惜朝向外走去,大惊道,“外面官兵还在搜捕你们……”
戚少商道:“秦老先生,铁二爷为了救我们,已经舍却了自己的性命。劳驾您将他好好安葬。我们走了,不会再连累你。”
不再听秦老者的劝阻,我什么都不想再听。我耳中,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骑来的马还在院中。戚少商抱着顾惜朝上了马,低头看了一眼那苍白的脸。
月光下,他的容颜如同莹玉。蝶翼般的睫毛低垂,给他的脸颊上投下了一抹淡淡的阴影。唇角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戚少商想探他呼吸,又停住了。问情之毒,注定不可解。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字。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将带你远走,我们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我永远不再离开你。
就算是太迟了,我也要做。
一声长啸,打马奔去。
一个霹雳隆隆响起,大雨倾盆而下。
那就把一切都冲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再看见了。
只要怀中有你,我的心,便静谧如无波的湖面。这,也是一种永远吧。
37
无数的火把,无数的官兵。雨夜,闪电中,刀剑凄清的寒光。
看到一骑发疯似地冲过来,官兵们一时都呆住了,手足无措。
萧听雨看到是戚少商,也已看到,他怀中抱的人是顾惜朝,心中一凛。叫道:“给我拦下来!”
戚少商逆水寒出鞘,喝道:“让开!”
我没时间跟你们纠缠,挡我者死!
逆水寒化为寒光,剑气如虹。一瞬间,便是六个人尸横当地。
萧听雨喝道:“拦住他!”
戚少商已杀红了眼,剑气纵横,如游龙般,只要接近他的人,无不立即被一剑穿心,或是一劈两半!此时的他,杀人正如砍瓜切菜一般!只见萧听雨一颗头颅滚到了地上,众人都看了心惊胆寒,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你千军万马,又怎奈我何?我豁出去了,我不要这条命便罢!他在我怀中,便有一天一地,死便死在一起,我还有何憾?
有时,活着反倒是痛苦,是无止境的折磨。活着,要我们怎么办?两忘于烟?恩怨两泯?不可能,不可能。
也许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我戚少商,何时有如此颓废的想法?
铮地一声轻响,一点寒芒击在他逆水寒上,竟令戚少商虎口一震。戚少商一惊,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抬眼看去,发这暗器的竟然是个女人。
一个绿衣女子,如一片树叶般,轻轻飘落。她头戴斗笠,如云如雾的面纱遮住了面容。
“把你怀里的人给我。”女子悠悠地开了口。“交给我,他才有一线生机。”
戚少商的眼光,落在她双手上。她手上都戴着鹿皮手套。
戚少商一震:“你是唐门的人?你就是问情的主人?”
女子格格一笑:“九现神龙果然精明。不错,我就是问情的主人。”
戚少商的目光,却落在刚才被自己击落的暗器上。一点寒星,绝情。他缓缓道:“原来你便是以问情,绝情,伤情三种独门暗器名震江湖,后来盗了唐门神草,叛出唐门,数年来不知所踪的唐云!你竟隐身皇家,难怪唐门多年来全力寻你依然未果!”
顾惜朝本来便是半昏半醒,被雨一淋,更清醒了些。他觉得女子身形语气,都甚是熟悉,盯着她看了半晌,灵机一闪,失声道:“楚怜云!”
女子掀开面纱,正是楚怜云。“宁王好眼力。”
顾惜朝恍然大悟,道:“原来赵佚凤血凝中的暗器,却是你给他的?难怪,唐门门规最严,怎会有暗器流入帝王之家?原来……”
楚怜云格格笑道,“我跟眠风他们不一样,他们或是从小跟在皇上身旁,或是被收归的,我却是皇上的妃子。”
顾惜朝道:“娘娘本来姓楚,看来是嫁入唐门的。皇上倒真有本事,拐了唐门的媳妇跑。”
楚怜云笑道:“天天对着暗器毒药,久了也腻味。宁王,跟我回宫。问情是有解药的,不过,唐门已经没有了,我这里才有。”
顾惜朝冷冷地道:“那皇宫于我而言,比唐门暗器更可怕!”伸手拔出腰间湛卢,横剑在颈,惨然道:“若要我回宫,宁死不能。娘娘还是带我的尸首回去复命吧。戚少商,你也可以替你兄弟报仇雪恨了。”
戚少商一时哑然,无话可说。楚怜云叫道:“不可!”赵佚要的是活人,不是尸首。否则,也不会让她出宫搜人。
顾惜朝惨笑道:“我无法想像赵佚会如何对我,想想都不寒而栗。请娘娘成全!”还有句话不好出口:“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怜云眼珠转动,对戚少商道:“戚大侠,我是个女人,也有好奇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宁王血洗你一手创下的基业,你为何还要拼死维护他?”
戚少商一怔,苦笑道:“我也不知。总之就是下不了手杀他,更不忍见他受旁人之辱。”
顾惜朝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我一醒,你又恢复大侠本色了,刚才说的话,又随风而逝了?轻叹一声,你跟我,看来是有缘无份的罢。心口一痛,赵佚那一掌实在打得不轻,就算铁手全力施救,还是觉得胸口空空的。
楚怜云轻叹一声,道:“宁王,把剑放下吧。”抛过个药瓶,道,“里面有十颗药丸,三日一颗,保你一月之命。但一月之后,问情之毒走遍全身,毒气攻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你不得了。”
戚少商伸手接住,顾惜朝沉默半日,道:“多谢娘娘。”
楚怜云苦笑道:“你还谢我?一月之命,你觉得够吗?”
顾惜朝笑道:“当然不够,不过,总比现在就死了的强。活下来,就总归有希望的吧。”
楚怜云笑道:“好!有志气。既如此,我就告诉你,江南霹雳堂,也有解药,名唤疗愁。你若寻到,将它叶子嚼碎服下,便可解毒。”
顾惜朝眼睛一亮,道:“惜朝再次谢过娘娘了。”
楚怜云莞尔:“不必谢。只是你若服了此药,却在月内找不到疗愁的话,便会经脉尽断,口不能言,眼不能睁,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了。”转身喝道,“回宫!”便欲离去。
戚少商道:“那你回去如何交待?”
楚怜云格格一笑:“宁王以命相胁,我又能如何?不过,我倒有个要求。”
顾惜朝道:“娘娘可是要我不再回宫?娘娘请放心,我宁可疗愁之毒发作,也决不会回宫。”
楚怜云幽幽一叹,道:“真能这样就好了。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样东西。”抛了一块玉佩给顾惜朝,顾惜朝一惊道:“回龙玉?”
正欲问楚怜云,只见绿影一动,飘然消失在黑沉沉的树林之中。
戚少商打开药瓶,抖了抖,果然有十颗。顾惜朝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他身上,伸头看了看。“嗯,好药啊,皇宫大内里才有的好东西。真阔气,用这么好一块碧玉雕成,奢侈。”
戚少商收好药瓶。“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皇帝,身边藏龙卧虎,荒唐,荒唐。”
顾惜朝嘴角一掀,道:“是啊,我倒一直不知道,楚怜云竟是唐门中人。藏在深宫之中,唐门倒真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她。”
戚少商浓眉紧蹙,道:“你可知楚怜云叛出唐门时带走了什么?那三种唐门暗器是她独门暗器,也就罢了,还有唐门培植的一种奇毒之草,也被她尽数掘走,从此断了根。”
顾惜朝啧啧道:“奇毒之草?就是那个疗愁罢,听说过。据说当年江南霹雳堂跟唐门开战,也就为了这花。后来好像是一边分了一半去种。”
戚少商道:“不错。只是唐门那种毒草,江湖上都是道听途说,也没人真正见过,或是知道毒性如何。”
顾惜朝笑道:“戚大侠,管他的呢,反正这疗愁,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转念一想,“如果我们到唐门以楚怜云下落为胁,可能……”
戚少商白他一眼道:“人家放过我们,你还不安好心?就算她另有目的,你的命,总算是拣了回来。”回想刚才顾惜朝倒在自己怀中,全无生气的模样,当真是心有余悸,不由得把人搂得更紧些,生怕他会凭空消失。
顾惜朝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行了吧?放心,唐门我就算想招惹,这十天半个月也走不到的。”
戚少商嘿了一声道:“你少动这些歪脑筋的好!”一想到顾惜朝是个安分不下来的闯祸胚子,摇了摇头,又道,“你对这皇上怕得很厉害?宁死都不愿回去?”
顾惜朝脸一沉,道:“戚少商,你再提他,休怪我翻脸无情。”一动气,胸口又是一阵大痛,就算问情之毒被压制住,内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戚少商看他脸色死白,心中也是剧痛,真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轻声道:“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伤的是你自己。”
顾惜朝叹了口气,把头倚在戚少商肩头上。“我累。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而且提不起劲力来,这比死好得到那儿去?”
戚少商把他被雨淋湿了的头发掠到耳后。“你现在受不得寒,先找个地方换件衣服吧,然后再说……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