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仙当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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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云宿篇 第七章 乐知（中）
这日夜里，月明星稀，梅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莫游伸伸懒腰，起身走到二楼阁窗，欣赏月色下的宫殿美景。
隐约中，从千万里之遥，有一丝淡若无痕的琴声传来，这琴声似乎在另一个世界的一端，纵然竖耳聍听，亦感受不到里面丝毫的感情成分，这就一个人在弹奏一张空白的琴谱，空洞得好似宇宙深渊。
莫游好奇的带着小白走出嫣红阁，一边捕捉琴音的方向，一边沿着宫殿外侧的青石路朝殿后的方向行去。
整个街道在小城里显得偏僻，一路上梅花夹道，却不见人影，只有幽幽琴音似招魂语一边吸引着来人的前进。
青石路走到尽头，便是小城的城墙，越过城墙再朝外走，不久后便来到岛屿的边缘。
海浪击打着灰色的礁石，一朵朵浪花如昙花一现般绽放，然后化落成滴滴水珠洒落。
法阵所带动的朦胧雾气笼罩着整个海面，阻挡住人的视线，却不能够阻挡小白的天心眼。
由于法阵并没有限制人出入岛屿的自由，故而莫游带着小白飞出海岛，根据小白的判断，朝北飞去，很快的，便看到了一个孤岛。
说是孤岛，但是这座岛屿也实在太小了，方圆不过十里，但是其上芳草依依，绿树环荫，清水成溪，和岛中央建的一间绿竹小楼融洽非凡。
一踏上孤岛，琴音才真正的清晰起来，刚才断断续续的零星化为连绵的悠扬，唯一相同的，则是那毫不带感情色彩的空洞。
然而，这空洞中似乎隐约包含着什么，莫游并未贸然的走进小楼，而是坐在海边一边聍听着琴声，揣测着谈琴者何人。
琴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噶然而止。
随后，便是沉寂。
整个岛上，便只听到那风声、浪声和海鸟低飞时的鸣叫声。
莫游感觉得到小楼里的气息，那绝对是一个实力比自己高出数级的修玄者，这样一个人居住在无人的孤岛上，究竟是玲珑宫的什么人呢？
对方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既然没有出言邀请，莫游也不便叨扰，毕竟他对琴音中所包含的什么，并未了悟透彻，想了一阵，没有想明白，也不失落，转身飞回小城住处。
离鹊桥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不打扰莫游作画，澹月雨也未到嫣红阁来打扰。
她必定知道，当日莫游为她做那一副画乃是情之所致，故而一气呵成，然而并非每一副画都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故而这八美之图，莫游也是细抹慢描，以求完美。
这些日子里，莫游每晚都到孤岛上去聍听琴音，有趣的是，琴音的主人每次都是等他到了小岛后才开始演奏，有意让他听得全曲。
这一天，莫游终于完成了八美图，并且将这副巨型油画定在墙上，只见每个女子神态各异，尽现风情，真人般的大小配搭上画上之景，真实得让人感到八美如在眼前。
若说以前是尝试临摹，这副画却算得上是创作了。
数日来的努力终于见效，莫游心里似乎落下一块石头般，顿时空了。
空，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境界，看破一切可以称为空，失去一切也可以称为空，空可以是超越也可以是堕落，但是绝对是极端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莫游突然了悟到空的另一种境界，满足之后的失落。这就象当你看到最完美的事物，却偏偏无法得到它，然后见到任何其他事物便乏然无味，岂不空了？
一念到此，莫游脑海里豁然开朗，那琴音之意岂不正是如此？
莫游大喜过望，朝着孤岛上飞去。
他飞到岛上之时，正是夕阳入海之时，小半个通红的太阳渐渐沉入海中，燃起一片沸腾的红霞，万里云间，尽是绯红之色。
莫游抱拳朗声道：“肯请前辈再弹一曲！”
小楼里未有回应，但是半晌后便有寥寥琴音弹出，莫游微微一笑，左手幻出一把二胡，坐在岩石上，拉出悠扬的乐曲来。
楼中人似未料道来人竟会以琴声相和，二胡的音色清明而深远，和琴音之清脆空明恰好相和，两曲虽毫不相干，但是其中那种英雄站于高处而不胜寒的寂寞和空洞表露无遗。
空之过后，莫游调音一转，乐曲转为高亢**，似一个落寞英雄突而领悟天地至理，重新焕发**。
然而，无论莫游如何引导，阁楼人的琴音依然平静无波，不受其任何影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曲终罢，莫游流了一身汗。
他以胡音相左对方，意图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但是对方那空如了无的心境实在是太过可怕，就如同一个无尽旋涡，到最后自己根本无法改变胡音，幸亏这曲音只是传意，并非是按照曲谱而弹，否则早就走调了。
就在莫游暗惊之时，小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露出里面翠绿色的正厅来。
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小兄弟怕是累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如何？”
莫游受宠若惊的道：“晚辈遵命。”
正厅里正面挂着一副画像，其中男子俊俏女子美若天仙，二人身边则是两只罕见的灵宠——比翼鸟，据说此鸟两两相居，生活在毫无人烟的深山之中、湖泊之旁，不染纤尘，是一种高级日兽，虽是日兽，但是价格却比一些元兽还昂贵，一方面是难以捕捉，这种鸟十分通灵，一旦闻到人类或者修炼者的气息，便会立刻潜逃，其二则是饲养二鸟能够培养出一种“玲珑七巧心”，两人同时服下之后，便可心有灵犀，故而乃是双修者的最爱。
莫游正仰望着，厅左侧的竹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拨开，露出小楼主人的身影来。
第三篇 云宿篇 第七章 乐知（下）
这是一个和画中男子一模一样的青衣男子，他剑眉入鬓，目如明月，鼻如悬胆，面容棱角分明，身材高大挺拔，论潇洒之姿是何等的卓尔不群，论气质之态莫游几乎想不出有任何人能和其相比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是满头白发束于脑后，眼中图添了些许忧郁，不过这丝毫未减少那超凡的气势，一步一来便是风度翩翩。
青衣男子衣不沾尘，身上没有半个首饰，就连储存用的手镯戒指都没有，若非那不染半分凡浊的气息，恐被认为是凡人。
他提着茶壶走出来，对着莫游亲切的笑道：“我这里无酒无仙露，只有清茶尚可解渴，小兄弟可别介意。”
莫游接过青衣男子的茶水，定目一看，凑近鼻子一闻，满足的闭眼享受一会才道：“前辈用自己种的茶来招待晚辈，乃是晚辈之福。”
青衣男子听言不乱，淡笑道：“你怎知这茶是我自己所种？”
莫游自信满满的分析道：“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茶名为绮鳞罟，若是不加以处理会稍带腥味，故而一般人处理都是加以调和之物去除腥味，使之沦为茶之下品。少有人知这绮鳞罟须在烈日下爆晒七七四十九日，这温度必须均衡如一，而且晒制之地必须是罕见的‘翎螺石’，然后每日清晨采集最温润的最洁净的露水泡制七七四十九日，这露水也必须是一种名为‘七星竹’的稀有竹类的叶尖上采集，到时其腥自除，更是渗透出一种浓郁清香，饮之其味更胜仙露。这种做法耗时耗力，收集翎螺石和七星竹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青衣男子看着莫游，仔细凝听他说话，眼神温和而不带锋芒，听罢才微笑道：“不错，所以这制法才险些失传，我是闲来无聊，才有闲心去泡泡这茶，听你这么一讲，似乎我这做起来也并非无用。”
“呵呵，若没有前辈用心制茶，晚辈今日也喝不到这么味美的茶水，以后可就苦了，恐怕晚辈连最爱的仙露都不想再碰上一口了。”莫游一边顺手拍了个马屁，一边暗倒侥幸，这绮鳞罟还是在吃饭的时候狐一笑闲聊时提到的，没想到今日却帮上了忙。
托茶小酌后，青衣男子轻笑道：“小兄弟若是喜欢，等会我送你一大包，反正我一个人在后面岩石上晒了好多，一个人不知道喝到何年何月呢？”
“那怎么行，无功不受禄。”莫游一边摆手拒绝，一边估量着这种茶一拿出去，一克的价值可都能够按上品玄石来计算，可谓稀罕之至。
“小兄弟过歉了，你了悟琴音，可见心智过人，又以胡音相引，其中善意我岂会不知，单凭这两点，拿包茶叶算得上什么？更何况，我弹的琴音可并非人人能够听见的。”青衣男子温和的说道。
“那我为什么会听到呢？”莫游奇道。
“其实我这琴名为‘洞心琴’，乃是元器之品，以知音木雕刻而成，其琴音美若天音，却飘渺不可寻，只为知音所弹，演洞心之乐，自从它的主人去后，便一直没有人再听得懂这琴声……”青衣男子说到这里，眼神稍显黯然。
莫游暗想恐怕是自己绘画时太过投入，达到了空的境界，故而能够感受到了这琴音召唤，目光落到画像上，叹道：“尊夫人美若天仙，得此良眷真乃是千世之福啊……”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青衣男子口中的去似乎有很明显的意思，更何况，他身边的比翼鸟已经不见了踪影，在这岛上，除了青衣男子的气息外，并没有任何灵宠的气息。
据说比翼鸟是一鸟死，另一只鸟便会为之殉葬。如此说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青衣男子仰靠在竹椅，左拳托腮，说道：“的确，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知我之人。凡人有生病死，却能够轮回转世，修道者一死，却是神形俱灭。一个是永恒，一个却是短暂的永恒，偏偏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后者，何等的可笑。”
莫游叹道：“人生的灿烂并非在生命的长短，而是在于对生命的体悟，凡人寿短，却有人透彻生死，修道者生命漫长，有人却堪不破生死之关，当真是可笑。”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微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体悟，不愧是能听懂琴音之人。今日长谈，倒让我有些好奇如今的世界了。”
莫游笑道：“前辈过奖了，其实治疗心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到处走走看看，以景疗伤，以时慰心，未尝不是一件极美的事情。更何况，是甜是苦，放在心里都是美丽的，又何必需要忘怀了，反而是这些伤心才让人感觉得到更美好的追求。”
青衣男子目光投向深远处，良久之后落到那画卷之上，沉默不语。
莫游不敢打扰，心知他刚才那番话或许是触动了青衣男子的回忆，想来他之前于那天仙美人定然也游历天下吧。
许久之后，青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淡笑，说道：“的确，忘记并非是最好的，不过对我而言，或许需要经历很长的时间才能觉悟……”说罢，他想起什么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青衣男子慢步走入内房，过了一会儿，拿了两枚玉简过来和一个纸包，递予莫游道：“这东西你拿着，或许对你有用。”
莫游接过来一看，豁然大惊道：“《天衍仙典》？”
“你知道？”青衣男子微微一奇，旋而淡笑道，“这是八百年前我与一位仙人交战时所获，我虽侥幸获胜，却也伤烈惨重，他所使用的‘惊銮剑诀’便来自于随身所带的这本《天衍仙典》，我花了数百年工夫，才将其中剑诀化为修玄者能够修炼的剑诀。”
莫游听得一阵心惊，《天衍仙典》乃是天衍门的无上秘典，除了门主之外无人能够修炼，莫非此人所杀的竟是天衍门的门主？天衍门乃是仙界大门派，门主修为何等高深，那眼前这青衣男子岂非更加厉害，或者，还是占了囚仙术之益？
毕竟那囚仙术实在不是东西，简直就是修真者的克星啊。
转念一想，此人的确厉害，修真者和修玄者的修炼心诀差别窘异，此人竟然能够将其转化为修玄者修炼的剑诀，可见睿智之高。
只是自己倒是占了大便宜，虽然不知为何能听到这琴音，但是若非此人一心寄于恋人身上，恐也不会因为自己听懂琴音而爱屋及乌，将此重要之物送予自己。
第三篇 云宿篇 第八章 剑岛之路（上）
青衣男子见他半天未作响，还以为他又想拒绝，淡笑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些经验之谈，你便别拒绝了，另一枚是《天衍宝典》的原版，一并送予你，或许你修炼之时有不懂之处大可参考一二。”
莫游突然醒悟过来：“前辈要离开这里了？”
青衣男子微笑道：“在这里沉寂了几百年，或许是该出去走走的时候了。”
此人的风度颇让莫游折服，听闻此言，忍不住叹道：“前辈若是离开这里，他日我再想听到这惊世琴音却再也不能了。”
青衣男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漆黑牌子递给他道：“我这次出去，可能先回师门一趟，你有这牌子，有空便可来器宗寻我。”
“器……器宗？前辈原来是器宗的人！”莫游喜出望外的叫道，“其实晚辈前不久才结识几位器宗的大哥，他日有空一定赶去拜访前辈。”
“哈哈，好，不过你可别叫我前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