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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沧海-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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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猛兽,随时扑来。

陆渐没地心头一寒,虽不知这东岛高手发生何事,但他身上杀气却是越来越浓,远隔数丈,仍是扑面而来。陆渐不由打个寒噤,低头看了姚晴一眼,蓦地有了决断,一躬身,将她负在背上,发足飞奔。

叶梵全力逼毒,不敢紧追,眼见对手远遁,端地怒不可遏,纵声长啸,上决浮云,声闻数里。陆渐只觉啸声如在耳边,心头惶惑,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快逃。”不知不觉使出“马王相”,大金刚神力贯注腿上,不辨方向,只顾狂奔。

浓云渐起,笼山蔽林,间有微风徐来,掀出一角苍山、半树碧叶。不多时,斜雨疏疏,裹着点点细烟,蒙蒙烟雨中,不时传来归鸟的扑翅声。

姚晴身子颤抖,越来越剧,陆渐心中焦虑万分,透过岚蔼雨幕,极目望去,忽见道边浓阴里有檐角飞出,当即大步赶上,却是一座荒废神庙。塑像残缺,匾额无踪。陆渐见识粗浅,也不知供的是山神水神,还是土地菩萨。所幸庙内干爽,便将姚晴放在神龛前,见她脸上青气浓重,身子冰冷颤抖,呼吸已自十分微弱。陆渐连叫几声“阿晴”,她却始终紧闭双眼,又想到谷缜生死未卜,种种伤感、自责涌上陆渐心头,眼泪蓦地夺眶而出,点点滴在姚晴脸上。

过了一会儿,忽听一声轻轻叹息,陆渐急忙没类,定眼望去,却见姚晴眼帘微动,慢慢张开,眸子虽然暗淡了许多,但仍是黑白分明,神采流转,有如秋水剪成。

陆渐惊喜不胜,一时间手足无措,含泪笑道:“你醒啦?阿晴,你别吓我,我,我经不起的……”

姚晴深深看他一眼,忽地笑笑,叹道:“傻小子,哭什么,自古以来,谁无一死呢?”陆渐一时未能听真,心念数转,蓦地明白过来,但觉如雷轰顶,张口结舌,吃吃道:“你,你说谁,谁,谁会死了……”

姚晴轻轻吐了口气,慢慢道:“《黑天书》有黑天劫……‘周流六虚功’也有‘八大天劫’……若是、若是超越本身修为,强用神通,必遭反噬……我的‘周流土劲’修为不到,却强用第二变‘蛇牙荆’,土劲反噬,活不久啦……”这话字字有如针刺,扎得陆渐心头滴血,又如巨雷,轰得他双耳嗡鸣、头昏脑沉,呆了好一会儿,蓦地如梦初醒,一把攥住姚晴身子,失声叫道:“阿晴,你骗我么,你定是骗我的。你,你从来就爱骗我,害我担心。”叫着叫着,不知不觉,眼泪顺着双颊淌了下来。

姚晴微微苦笑,摇头叹道:“我,我以往常常骗你,这次……这次却不骗……”说到这儿,乌黑的眉毛轻轻颤抖,面上青气越来越浓。陆渐悲痛莫名,低头攥拳,喉间发出呜咽之声,牙齿咬着下唇,唇破血流,点点鲜血,和着眼泪,滴在野寺青灰色的地砖上,泪痕点点,黑沉如墨。

姚晴轻轻一笑,细声说道:“别哭啦,你且摸我腰间,有,有一个小囊……”陆渐伸手摸去,触到一个小小锦囊,拉开看时,却是鱼和尚的舍利,不由诧道:“这个,这个不是在左飞卿那儿么?”

“你呀,真叫人没法子!”姚晴微微苦笑,眼里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我说的话,这世上唯有你才会每一句牢记在心、深信不疑的……唉,陆渐呀,你傻乎乎的,谷缜完了,我又去了,你,你傻乎乎的,会不会受人欺负呢……”说到这里,她双眼一阖,抿嘴发抖,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陆渐心中大痛,按捺不住,呜地痛哭起来,边哭边道:“你骗人……阿晴,你又骗我不是?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都不信……”哭泣中,忽听姚晴又叹一口气,道:“你扶我起来……”陆渐只得忍泪将她扶起,抱在怀里,姚晴忽地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我告诉你风、雷、地三部隐语,你记好了,将来破解画像秘密,修成神功,为我报仇……”

陆渐泪水模糊双眼,泣不成声,脑子里乱哄哄的,听姚晴念了一遍,三句隐语也不过记得半句,忽就觉怀中女子身子微微一震,低头望去,姚晴正慢慢闭上眼睛。

陆渐并非第一次面对生死,鱼和尚死时,他难受极了,举头向天,号啕大哭,然而与如今相比,那时的悲痛就如沧海一粟,不及此时之万一。他只觉身子空荡荡的,血肉魂魄,似都在这一霎融了,化了。眼泪刚才还流个不住,这时却忽地止了,陆渐生平第一次明白,悲伤至极,反而漠然,越是想哭,越是不能出声,当痛哭之意充塞心胸,竟连眼泪也挤不出一滴来。

人生至悲,莫过于此。

淅淅沥沥,风雨如晦,倏尔一阵狂风,将雨卷入庙里,溅在陆渐后颈,冰凉彻骨。他打个寒战,蓦地清醒过来,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大叫:“不成!不成呀!阿晴不能死,不能死……她若死了,你还活什么?她若死了,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陆渐将姚晴盘膝放置,倏尔变相,将隐脉劫力化为内力,度入姚晴体内……“人相”、“我相”、“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十六相变完,再变一次。

姚晴体内殊无动静,就与死人一般,陆渐却如疯了一般,不断注入内力。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随他内力注入,姚晴身子里蓦地涌起一股寒气,从任脉起始,迂回周行,抗拒入体内力。陆渐也渐渐觉察到了,虽不知这股真气来自何处,但既有一丝真气,便有一线生机,陆渐狂喜不胜,便只顾转化内力,压制那股阴寒之气。

由“任脉”到“督脉”,由“奇经八脉”到“十二主脉”,两般真气逐脉争斗,陆渐的“大金刚神力”浑厚不绝,似乎正是那阴寒之气的克星,那寒气虽然强劲无比,却被逐脉逼入死角,势如毒蛇盘曲,抵死顽抗。

雨声冷冷,光阴无声。陆渐与那寒气苦斗,但时光忽快忽慢,快的时候,仿佛只有一瞬,慢的时候,却似乎过去一生一世,不由得心力交瘁,疲乏欲死,空虚感阵如潮水,涌上心头,不知觉间,身周的景物忽就变了:无天无地,黑白交融,身前的姚晴也已不见,唯有无涯虚空,横亘眼前。

陆渐呆了呆,蓦地明白发生何事,当下慢慢起身,举目望去,黑暗中,三垣帝星正透过逐渐淡去的血色雾气,发出微微光芒。

沧海13·儿女情长之卷 兄妹

云松吐蔼,怪石餐霞,鸣泉漱石,宛然如琴,落在谷缜耳中,令他脑中一清,只觉胸口中肘处仍是隐隐作痛。一张眼,温热的水气扑面而至,谷缜眼里发酸,合眼片刻,才又睁开,却见不远处是一眼温泉,素气云浮,白烟氤氲。

一名黑衣女子坐在泉边,怀抱一只波斯猫,秀发高耸,挽成海螺形状,面笼一抹青纱,仅露双目,瞳子乌亮有神,流盼间媚态横生,勾魂夺魄。

谷缜哼了一声,又闭上双眼。那蒙面女子咯咯轻笑,忽地问道:“你不奇怪么?”谷缜道:“不奇怪。”蒙面女眼珠一转,又道:“人家救你性命,你也不谢一声。”谷缜道:“多谢。”

蒙面女似乎愣了一下,摇头道:“你这人呀,什么时候这样听话啦?”谷缜道:“我本来就听话。”

蒙面女娇笑起来:“你谷大少若是听话,这世上就没有不听话的人啦。”谷缜道:“你说得极是。”他始终闭眼,那蒙面女说一句,他应一句,不冷不热,不咸不淡;那蒙面女老大没趣,沉默许久,方才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的。”谷缜接口道:“你说得极是。”

蒙面女眉眼一红,侧过身子,向着温泉,削肩微耸,初时无声无息,渐至于嘤嘤啜泣起来。谷缜听到声音,没地心头一软,张眼叹道:“有什么好哭的?落到你手里,我他娘的才该大哭特哭!”

那蒙面女蓦地转过身来,气呼呼地道:“谁哭啦,谁哭啦……”面纱却被泪水浸湿,贴着脸庞,凸现出丰颊尖颔,樱口翘鼻。谷缜打量一阵,忽而笑道:“谷萍儿,你戴这劳什子作甚?你的丑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蒙面女脸一红,白他一眼,掀去青纱,露出一张甜美可人的脸来。谷缜点头道:“人倒是变美了,站起来给我瞧瞧。”谷萍儿倒也听话,应声站起。谷缜又点头道:“人也长高啦,就不知心变没变,是不是还是那样恶毒。”

谷萍儿得他夸赞,原本满心欢喜,可听到最后一句,双眼又是一红,谷缜不耐道:“哭就免了。我这穴道你解是不解,不要以为你武功强了,就欺负为兄。”

谷萍儿不觉莞尔,走上前来,挨着谷缜坐下,柔声说道:“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只是害怕。”谷缜皱眉道:“害怕什么?”谷萍儿将头靠在他肩上,幽幽叹道:“我怕一旦解了穴道,你就会离我而去,若不解穴,你是委屈一些,但,但我却能时时瞧着你,听你说话。”

“狗屁狗屁!”谷缜怒叫道,“若不解穴,我从今起,既不睁眼,也不跟你说话了。”当即赌气闭眼,一言不发。

谷萍儿流露怅然之色,呆了一会儿,忽地轻哼道:“好呀,不说就不说。”她站起身,走到温泉边,放下那只猫,忽又软语笑道:“人家背你来,流了好多汗,身子黏黏的,洗一洗才好。”

谷缜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妖精好半晌装傻乔痴,如今现出原形了。”欲说不好,却恨事先放了话,不便言语。但听一阵宽衣之声,不多时,便听谷萍儿“咯咯”笑道:“好哥哥,你何不索性睁大了眼,这样眯着眼偷看,很是不对哦!”虽是诬陷,但笑声娇媚,语语勾魂,字字夺魄,谷缜听得心痒,几欲骂声“放屁”,但想到誓言,却又苦苦忍住。

忽又听谷萍儿轻轻笑道:“好哥哥,你一贯敢作敢为,无法无天,怎么突然变成道学先生啦?说起来,萍儿的身子你又不是没瞧过?那天、那天你喝醉了酒,可放肆呢,萍儿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欢喜……”

谷缜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胸臆,脱口叫道:“胡说八道,不知羞耻……”

“哎呀。”谷萍儿笑道,“你可说话了?”谷缜一愣,不由心头大恨:“只怪我太在意此事,终被赚了。”却听谷萍儿又笑道:“好哥哥,我还能叫你睁眼,你信不信?”谷缜道:“放白湘瑶的屁。”

白湘瑶是谷萍儿的生母,亦是谷缜的继母,谷缜故有此骂。谷萍儿却不着恼,吃吃轻笑,忽听水响,料是她沉入水中,温泉水滑,谷萍儿肌肤娇嫩,不自禁呻吟呢喃起来。她天生媚骨,又得母亲调教,随着年纪见长,渐成一代尤物,颦笑呼吸,媚艳无双。谷缜纵然定力了得,也被扰得心烦,忍不住道:“你这小鬼,好的不学,偏学你妈勾引男人,不羞,不羞。”

谷萍儿笑道:“人家学媚术又怎么啦,这世上,我只勾引你一个,别的男人啊,我睬也不睬……”谷缜听了,喝也不是,骂也不是,但凡男子,多少有些虚荣,谷缜也莫能免,明知这话乖戾不常,但听在耳中,深心里仍有三分受用。正自默然,忽听谷萍儿一声尖叫,似乎遭受极大恐怖。

谷缜心神剧震,不自禁张眼望去,却见谷萍儿怀抱那只猫儿,坐在泉边,笑嘻嘻望着自己,衣衫严整未脱,只赤了双脚,露出白嫩小腿,轻轻踢水嬉戏。

“上当了。”谷缜羞怒难当,不由得怒目而视。

“好哥哥。”谷萍儿嘻嘻笑道,“我便知你打心底疼我爱我,生恐我遇上危 3ǔωω。cōm险,对不对?”谷缜瞪眼道:“对白湘瑶个槌子。”

谷萍儿笑笑,取手巾抹净纤足,穿上绣鞋,走上前来,瞧了谷缜一会儿,忽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谷缜穴道被制,躲闪不得,不由怒道:“你做什么?”谷萍儿笑道:“人家,人家心里喜欢你呀。”

谷缜道:“抹我一脸口水,也叫喜欢?”谷萍儿收敛笑容,侧身坐下,淡淡地道:“你还不是抹妙妙姐姐一脸口水。难道你就不喜欢她?”谷缜道:“她和你不同。”谷萍儿眼圈儿一红,蓦地叫起来:“哪儿不同了,我哪儿又比不上她?”

谷缜道:“你是我妹子,她不是,再说她也不会诬蔑我、陷害我。”谷萍儿盯着他,眉间露出凄楚神色,沉默良久,忽道:“那一天,我见你和她躲在礁石后面,你抱着她,亲她的脸……”

谷缜截口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谷萍儿凄然一笑,望着温泉上空变幻莫测的水气出神半晌,幽幽叹道:“若没见就罢啦,可我偏偏看见了,那时候,我心里真是难受极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又恨不得跳进大海,一了百了。我后来就想呀,无论如何,我也不做你的妹子了,我要做你的妻子,让你一辈子那样亲我抱我……”

谷缜恨道:“所以你就陷害于我?对不对?”谷萍儿微微一笑,道:“你想套我的话,我才不说,我说了,你就没命了……”谷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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