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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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内功者在所难免,修炼太快,尤其如此。欲
速则不达,今日就此作罢。〃
陆渐皱了皱眉,道:〃可是时间紧迫,或许明天便到低头。 你变强一分, 我们的胜算也多一分。〃谷缜摇头道:〃若是强练,势必走火入魔, 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陆渐略一沉思,说道:〃当时我助万归藏脱节, 他曾传我分魔之法, 十分玄妙,
我将这法子教给你, 你有心魔, 转给我便是。〃谷缜一惊,摇头道:〃决然不可。 倘若连累你走火入魔, 这神通不练也罢。〃说罢便要起身。
陆渐按住他肩,神色凝重,道:〃谷缜,不要任性。 敌强我弱, 不行险无以取胜。 何况当日万归藏的心魔何等厉害, 也未奈何得了我,你这点儿心魔, 又算什么?〃谷缜缓缓坐下, 顶着陆渐, 眼神变化数次, 忽而叹一口气, 低头道:〃大哥,
我听你的。〃
分魔之法是万归藏隐居十载、苦心创出的法门。 自古修炼内功, 最可畏的莫过于心魔, 而所谓心魔, 也即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杂念,杂念一起, 自会分散精神; 然而修炼内功, 却要的是凝聚精神, 聚百为十, 聚十为一。所以杂念是
静中求动,修炼内功却非得动中求静不可, 捂着往往修为越高, 心魔越强, 精气神越发不易凝聚,这就好比带兵打仗, 十个人打仗可以要想呼应, 齐心协力; 一百个人打仗, 呼应不到, 必然各怀异心。;至于人满一万,遍野漫山, 统率更是无
比艰难。 是故真气越强, 越是易散难聚, 杂念纷出,强练神通, 势必走火入魔。 精气一溃, 便应了〃兵败如山倒〃的俗话,在想凝聚就很难了。 是以自古一来, 走火入魔者要么疯癫, 要么瘫痪, 归根结底还是精气受挫,难以凝聚之故。
万归藏的分魔大法却是一反常理,能将转嫁他人。虽说损人利己,但若对方精神牢不可破,便可助修炼者克服心魔。陆渐历经百劫,心神牢固绝伦,谷缜杂念纵涌如潮,陆渐心神却如礁石,海浪虽猛,退去时礁石屹立如故。谷缜去了心魔扰乱,
专心凝聚真气,真有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之感。
功夫大进虽是好,但谷缜却有所不知。天道此消彼长,绝不无故惠人。陆渐既要承受六虚毒之苦,又要抵御心魔,兹如四面受敌,痛苦不堪。抑且谷缜真气强一分,心魔亦强一分,奇想怪念层出不穷,纵是当日为万归藏分魔也不过如此。何况当
日虽受难,却如斧钺斩劈,痛苦之余倒也痛快。此时却如钝刀割锯,求生不得,求死亦难,当断不断,真是万分折磨人。
越是难受,陆渐心中念头越是清晰,心想谷缜若能神通大成,自己生死大可置之度外。甚至想:〃阿晴若有三长两短,我也势不能活;谷缜才智胜我百倍,对付万归藏可以少我陆渐,却不能少了谷缜。我纵是油尽灯枯也要助他成功的。〃 一念至斯,咬牙苦忍不提。
修练中姚晴醒来几次,仙碧也曾来探望,二人见这情形不知缘故,均猜是修炼武功,但是何种武功却又设想不出。欲问二人,但谷缜浑然忘我,陆渐受困心魔,均是腾不出功夫理会众人。
时光流逝,船行海中又过八九日光景,姚晴身子一日坏过一日,初时梦中还有呓语,渐渐动静也无。但凡陆渐收功,姚晴均在昏睡之中。陆渐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绝望之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将希望尽寄托在谷缜身上。
到了第九日上,寅时左右,陆渐忽觉谷缜丹田处急剧一跳,周流八劲遽然转强,汹涌灌来,所到之处大金刚神力无故披靡。
修练中姚晴醒来几次,仙碧也曾来探望,二人见这情形不知缘故,均猜是修炼武功,但是何种武功却又设想不出。欲问二人,但谷缜浑然忘我,陆渐受困心魔,均是腾不出功夫理会众人。
时光流失,船行海中,又过了八九日光景,姚晴身子一日坏过一日,初时梦中还有呓语,渐渐动静也无,但凡陆渐收功,姚晴便在昏睡之中,陆渐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绝望之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将希望尽都寄托在谷缜身上。
到了第九日上,寅时左右,陆渐污觉谷缜丹田处急剧一跳,周流八劲骤然转强,汹涌灌来,所到之处,大金刚神力无不披靡,陆渐大惊,竭力凝聚真气抵御,无奈来劲太强,陆渐连日饱受煎熬,渐渐招架不住,张眼望去,谷缜低眉垂目,神色沉静,面容
莹润有光,有如佛陀宝相。
陆渐心头微动,(炫)恍(书)然(网)明白,谷缜行功已到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必有突破,当务之急,便是竭力助他成功。可是多日来大金刚神力反复受挫,疲弱不堪,周流八劲较之此前又强了何止十倍,此消彼长,陆渐借力不及,周身筋脉一酥,劲力陡泄,周
流六虚功如狂风巨浪,荡涤全身,陆渐心中惊骇欲绝:〃糟了,我竟死在他手里么?〃
念头方动,大金刚神力已被扫荡一空,周流八劲失了对手,洪流也似急冲乱突,但可怪的失 ,陆渐分明感觉那团真气生机洋洋,无所不至,却又不觉丝毫痛楚,只觉身子里极空极大,漫无边际,入体的周流八劲转一周天,便弱几成,再转一周,
又弱几成初时浩大雄浑,数转之后,竟无踪影。这情形前所未有,陆渐本有必死之心,此时却是大为迷惑,仿佛身子里藏了一眼无底深潭。将来劲吸得干干净净。
这一连串变化出乎意料,陆渐起初还觉惊讶,转念默察,忽有所悟。感情周流八劲不知为何,尽都化为劫力,陆渐体内虽无一丝真气,神识却是不减反增,劫力散开,对谷缜体内情形当真洞若观火。
原来,经过多日苦修,谷缜体内增长已至大满大足。而世间万物,满盈之后势必亏损,就如一个水囊,装水太多,势必溢出囊口,要么会将皮囊撑破。谷缜身子未经锤炼,真气满盈,势必宣泄,不知不觉间,多余的真气如洪峰破堤,倒灌而回,攻了
陆渐一个措手不及,还了他人,势必送命,偏偏陆渐练了,隐显二脉一气贯通,显脉被破,隐脉尚存,气机变化,迥异世间任何高手。劫力本就介于神识,能化天底下任何真气,故而陆渐一向借来劫力,化为真气,但却不知道,逆而转之,天底
下任何真气,也可化为劫力。但是变换至法,匪夷所思,必要劫力真气均无,隐脉显脉尽空,此时真气入体,先化劫力,再转真气,直至隐显二脉再度充盈。
可是一般而言,显脉中真气容易消耗,隐脉劫力若要耗尽,却是极难。此次陆渐助谷缜修炼,为了抵挡周流六虚功,化尽大金刚神力,为了分魔,又将劫力消磨殆尽,如此一来,隐显二脉一时俱空,周流八劲入体化为劫力,劫力又化为大金刚神力,大金刚神力复又化为周流八劲,陆渐只觉浑身发轻,眼前白光一片,仿佛推开某扇大门,豁然洞开,见到全新境界,然而是何境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正觉妙不可言,忽听门外虞照厉声叫道:〃万归藏,你来做甚?〃喝声方落,便听万归藏朗然道:〃我怎么不能来?〃两句话入耳,陆渐大惊失色,万归藏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候前来捣蛋。谷缜正当紧要关头,物我两忘,决计不能扰乱,万归藏一旦闯入,即便自身免劫,谷缜也有走火入魔的大难,霎时间,陆渐心悬喉间,竭力收敛神意,以防万一。
只听虞照冷哼一声。道:〃这儿是病人舱室,闲人免进。〃万归藏笑道:〃你这么急着拦我,大有鬼祟,不成,管他什么舱室,我偏要瞧瞧。〃虞照大急,叫道:〃你要进去,除非踩着我过去。〃万归藏道:〃是么?〃话音未落,虞照惨哼一声,已然吃亏。万归藏笑道:〃你的雷音电龙虽有几分火候,但想挡我,岂非以卵击石……〃说罢轻笑两声,又道,〃你当我不知道里面作甚?那俩小子天真的很,以为仅凭几日苦练,就能胜我?痴心妄想,莫过于此。也罢,看在你舍命相护的份儿上,我不进也罢,嘿,若有闲暇,你告诉着他们,那地方怕是到了。〃虞照道:〃什么地方?〃万归藏冷笑道:〃你们来做什么?吃饭?睡觉?还是拉屎拉尿?〃
陆渐闻声知意,又惊又喜,这时间,忽觉谷缜什么微微一震,体内多余真气宣泄殆尽,气机渐稳。陆渐心中又是一喜,当下缓缓收敛劫力,以助谷缜收功,耳中却听虞照扬声叫道:〃万归藏,你何时变得好心了?〃
〃好心?〃万归藏哈哈一笑,〃我的好心明白得很!就是要你们打心底服我,省得来日输了,多寻借口。〃虞照哼了一声,万归藏却嘿然一笑,扬长去了。
这时陆渐劫力收尽,谷缜双目陡张,眸子里英华焕然,较之往日大为不同。兄弟二人心领神会,对视一笑,互撤双手。陆渐将万归藏的话说了,谷缜大喜,跳起来奔出门外,陆渐也抱起姚晴,会合众人,来到甲板之上。
其时天色尚未大亮,海上升起浓雾,漫如重纱,阵阵涌来,万归藏负手立在船头,凝视远方。三人顺他目光看去,只见浓雾一团,景物莫辨,方觉迷惑,忽听嘎的一声,海鸟哀鸣。霎时间,雾气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挥了一下,极长极粗,柔软灵活,落下时,水声激荡,声如炸雷。众人心中均是一跳,有水手失声叫道:〃天啊,又来了,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霍金斯脸色发白,叫道:〃快收锚,把帆升起来。〃说话间,那怪影又是一挥,这一下近了一些,霍金斯变了脸色,叫道:〃快,快……〃叫声方落,船身似乎被什么物事撞上,咚的一声,船只急剧摇晃起来。霍金斯以下,众水手无不面如土色,纷纷抱
住桅杆扯住绳索,盯着前方,拼命咽着唾沫,唯有德雷克手把舵轮,尚自镇定。
陆渐想起一事,叫道:〃薛耳呢?还在桶里吗?〃话音方落,便听一个声音道:〃小奴上来多时了。〃陆渐回头望去。薛耳与青娥并肩行来,薛耳哆嗦道:〃鲸停下来啦,不游啦……〃
陆渐一呆,回头望去,雾气中水光闪动,星星点点,忽然间,一阵怪异声响随风涌至,凄厉哀怨,若哭若啸,有如千百婴儿尖声啼哭一般,水声激荡,有如汤水沸腾。船只猛然间失了控制,急剧摇晃起来,德雷克使出吃奶的气力奇书。,也休想稳住。
呜的一声,巨响惊心,那巨大怪影倏尔逼近,带起一阵飓风,破开浓雾,从甲板上方一掠而过,咔嚓一声,将主桅桅顶抽断,这一下,船上众人看得分明,那怪影乃是一段触手,百尺长短,密密麻麻布满巨大吸盘。
〃天啦。〃甲板上略一沉寂,响起一声尖叫,一个年老水手叫道:〃克拉岗,那是克拉岗……〃霍金斯一个激灵,掉头嘶叫道:〃快掉头,德雷克,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快掉头,杂种……〃又是呜的一声,那条触手猛然收回,从万归藏头顶数尺
一扫而过,轰隆一声落入海里,一排如山巨浪汹涌而起,砸向船头。
眨眼间,浪头已到万归藏头顶,就在这时,奇变突生,那排巨浪似被无形巨刃生生劈开,一分为二,玉碎琼飞般拍在万归藏左右身侧,万归藏挺立如帮,一袭青衫在风中飒飒抖动,凛然如旗。
德雷克远远瞧得呆了,竟尔忘了转舵,霍金斯见他不动,发起怒来,厉声道:〃德雷克,你是聋子吗?〃刚要痛骂,便听万归藏笑道:〃霍金斯,什么是克拉岗?〃霍金斯闻声回头,突地两眼睁圆,浑身僵硬,敢情那条巨大触手并未去远,只在万归藏身前载沉载浮,盘曲弄影,万归藏面对那样巨物,不但殊无惧色,抑且饶有兴致,含笑打量。
这一众水手多是恶棍罪犯,亡命已极,此时却被万归藏的神气镇住了,个个盯着这青衣老者,身僵舌硬,霍金斯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挪威的水怪,千臂千手的吃人怪物……〃
〃千臂千手?吃人怪物?〃万归藏笑笑,〃所以你就想逃了?〃霍金斯见他如此模样,恐惧稍减,定一定神,说道:〃若不逃走,就不能活。〃
万归藏微微一笑,将手一挥,霍金斯只觉劲风袭来,割面生痛,身后传来咔嚓一声,霍金斯回头望去,前桅不知怎地,拦腰折断,带起一般狂飙,向他头顶猛然压来,霍金斯措手不及,忘了躲闪,谷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向后拖出,霍金斯只听轰隆巨响,木屑溅在肌肤之上,阵阵刺痛,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抬眼望去,万归藏冲他一笑,说道:〃霍金斯,你问问自己的脖子,有没有这桅杆硬啊?〃霍金斯茫然摇头,万归藏道:〃那你还逃不逃?〃霍金斯将手连摆:〃不逃了,不逃了,被克拉岗吃了,我也不逃啦。〃
〃很好、〃万归藏点了点头。此时海中怪叫声越来越急,浓雾淡去,晨光渐涌,前方景象分明起来。众人一眼望去,茫茫大海寒波汹涌,巨浪腾空,海面上密密麻麻浮满大鲸,大者巍如岛屿,小者也可比海船。苍灰色的鲸背在浪涛中时隐时现,卷起滔天白浪。鲸群中围着一个庞然怪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