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故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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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皱着眉峰好看的样子,忍不住便跟他抬起了杠,就这么着吵着,闹着,笑着,纠纠缠缠,还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萧如风仰头看着天,有人说这个姿势可以保证不让泪水落下来,真真假假,试上一试也无妨,谁让别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个人生下来就带着病,平常还看不出来,嘲讽刻薄一个顶十个的气死人。可是每到月圆望日他病痛发作起来,却每每一个人躲起来谁也不见,忍着一回又一回,若不是自己喝醉了去邀他一同赏月,大概这秘密还会一直瞒下去吧。这些年也不知道看过他多少次咬着牙熬过那些夜晚,从最开始被赶出来只能在门外守着,到后来习惯了在他房顶上看着月亮数心跳,直到可以坐在一起彻夜长谈下棋喝酒,或许只有那些夜晚的明月才知道,他花了多久才走到沈非离身前咫尺的地方,可是如今,却一切都烟消云散,他死了。
他死了,萧如风闭上眼睛,仍旧仰着头,却依然有泪水滑落,骗人,全都在骗人!是谁说这样可以把泪水倒回去?是谁说他下了绮翼碎?
萧如风心中绞痛,十天前传来沈非离的死讯,他原本不信,因为林嘉木还活生生的在他眼前站着,这原本是他惟一的依恃,绮翼碎,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林嘉木活着,他就一定也还活着!
可是直到连封先生也被接到了京城,见过了那个人的尸身,确定了他的死讯,他才相信他是真是死了,死的透了!
萧如风望着天,无声地笑了起来,晖熙园的梅花正开得艳,非离,我果然是再也听不到了。。。。。。
林嘉木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萧如风坐在石阶上倚着栏杆望天笑,笑的悲恸,不由心中一紧。他还不是一样上了沈非离的大当,他把恩仇分得那么清楚,又怎么会真的伤了自己,这个人恩怨分明到了几乎别扭的程度,就是撒谎的本事大,所有人都给他骗了,居然信了他什么绮翼碎的鬼话,轻信的下场就是失去了救他的惟一机会。
〃是我错了,不该拦着你!〃林嘉木在他身旁坐下,石阶冰冷,隔着衣裳也冷到人骨头里去。
〃他说,他这辈子记得的快活日子实在不多,〃萧如风记得那一天沈非离说过的每一个字,言犹在耳,〃我想去接他回来,我想他一定愿意葬在那几株梅花下面。〃
林嘉木沉默,被挫骨扬灰的人,要怎样才能接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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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前,宁安王府,沈非离昏睡两日之后醒来。
〃卓璿?〃沈非离眯着眼睛看见眼前一个模糊人影,试探着唤了一声,
〃是我,〃卓璿心里一宽,也不再称呼自己本王,握住沈非离给包的粽子一般的右手,声音温柔的像是一个人,沈非离微微一笑,像萧如风,像极了。
〃宁安王好大的本事,居然还能留我在府上。〃这人只要有一口气,就没忘了讥讽别人几句,此时病的头都抬不起来,仍然嘴硬。
卓璿扶着他靠了起来,这几日他一直不醒,急得卓璿连大夫也差点打死几个,〃你撒的好谎,让人一听便是假的,落英被太皇太后赐死,刑讯逼供这档子事就着落在了我的头上,你说怎么办吧,沈公子?〃
〃王爷不是新学了逼供的法子?还发的什么愁?〃沈非离笑的淡漠,知道这一次自己没有一点生机。
卓璿举起他层层缠裹的右手,〃你有几只手可以给人这样折磨?你不疼惜自己,难道别人也不疼么?〃
沈非离抽回手细细打量着,自从断了之后,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只手,〃王爷说的这别人可是王爷自己?真是,不敢当呐。。。。。。这下我恐怕拿不了筷子了。〃
〃你当真不知道玉玺下落?〃卓璿仍然不愿放弃,只要找到玉玺,他私藏个人犯算得了什么?!
沈非离抬眼看着他,这眼神让卓璿想起了深秋时节的太液池,清冷,寂寞,萧索,没有一丝波澜,〃我娘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个疯了的女人,她能把杀我父亲的仇人一个个说出来,都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会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关紧要的东西?!〃卓璿扬起眉,〃这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关系着你的命!〃
沈非离看他扬起眉,急怒的模样,不禁失笑,〃是在下的命,又不是王爷的命,〃
卓璿一只手插进他脑后发间,把他整个人带了过来,低下头吻住,辗转厮磨,很久,才放开他,〃这次我若能救了你,你的命,便归了我,如何?〃
沈非离仍是笑,〃我娘一个女人尚且不会苟且偷生,我更不会,王爷不如趁在下还活着,该问便问,否则在下若是不小心死了,王爷便不好给太皇太后交待了。〃
卓璿盯着他,〃你这是找死!〃
〃请王爷成全。〃沈非离神色淡然看回去,最后居然是卓璿挪开了眼,拂袖离去。
他始终是不愿意伤害沈非离,几次询问无果,太皇太后也不再执著玉玺的下落,吩咐卓璿,没有玉玺便罢了,拿沈非离的人头来也可。
卓璿仗着平日恩宠力保沈非离性命,最后太皇太后冷笑,原本还想留他个全尸,可是哀家现在想看他灰飞烟灭!
沈非离命好,没有等到活着给人碎尸万段,太皇太后动手之前,他自己睡死了。
卓璿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找了无数的大夫来看他,都是一句话,请王爷节哀!消息传到林嘉木那里,萧如风几乎疯了,林嘉木亲自去夏口接了封老爷子一起到了宁安王府,老爷子一伸手便变了脸色,虽然知道他迟早逃不脱早夭的命运,可是总是拖得一天算一天。。。。。。
沈非离散着头发躺在榻上的样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的萧明慧,老爷子痛极失常,嘴巴里念叨着,明慧,师父对不起你,连你惟一的血脉也保不住。。。。。。,走了。
没过两日,正是十五,上元节,正月望日,卓璿连沈非离的尸身也没有保住,那人被挫骨扬灰,撒入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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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萧如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已是仲春,去年今日此门中,桃花已经快要开得败了,人面不知何处去!
〃老板!〃潋滟带了酒上来,萧如风似是爱上了屋顶,成日地坐在上面。
〃你这个样子,沈公子也不会安心,〃潋滟温言劝道。
萧如风盯着下面院子里枝繁叶茂,绿的深深浅浅的那几株梅花,〃不安心好啊,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你这样又是何苦?〃潋滟没把酒给他,倒是自己喝了起来,嘴角苦笑,我这又是何苦?
〃潋滟,是我负了你!〃萧如风突然抬起头,说道。
潋滟微笑,〃老板,有你这句话,潋滟足矣。〃拎起酒壶,〃老板不如陪潋滟醉一场,也算成全潋滟这些年的一番心思。〃
萧如风看着潋滟清艳的面庞,〃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辞行,你要走?〃
潋滟抬起头看着天空,淡淡微风,几丝流云,〃玉璧城的温泉不错,潋滟喜欢,准备去那里住下来,一厢情愿了这些年,现在想对自己好一点。〃
〃说得好,〃萧如风终于展眉一笑,〃这世上有几人能看得透这些?潋滟,萧如风根本配你不起!〃
〃老板,〃潋滟低眉笑,笑得温婉,却倾国倾城,〃配不配得起,似乎该由潋滟说了算,潋滟喜欢谁,那是潋滟自己的事情,别人,谁说了都不算!〃
〃好,谁说了都不算,喝酒!〃萧如风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心中不无歉疚,她姿态虽摆的豁达漂亮,可是心中苦楚却瞒不过萧如风。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只除了他!他连自己都骗,还有谁骗不过?想起这些,萧如风自己的眼睛里,是跟潋滟一样的苦涩。
萧如风和潋滟两人坐在房顶,大口喝酒,大声说笑,似乎回到了少年时轻狂的岁月,看着似是醉了,可是两个人谁都绝口不提沈非离,四目相对,彼此会心一笑,酒不够啊,都还没醉!
〃非离,梅花败了,桃花也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萧如风握着酒壶,喃喃说道,似醉非醉。
潋滟咯咯笑着,对着月亮大声喊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终是醉了,恰逢月圆。
两个人喝到最后,互相搀扶着下了屋顶,萧如风不省人事,潋滟脚步踉跄,眼前忽然立着一个人影,潋滟打起精神细看,认了出来,笑道,〃侯爷来的好快!〃
林嘉木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半夜出城?〃
潋滟把萧如风推到林嘉木手里,扶着额头笑,〃潋滟喜欢踏月离去,多么风雅!〃
林嘉木把手里出城令牌交给潋滟,〃车马可都备好了?〃
〃多谢侯爷关心,一切都已妥当。〃潋滟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看林嘉木把萧如风横抱了起来,叹了口气,〃侯爷,老板是个重情之人,倘若有朝一日老板钟情于侯爷,望侯爷莫要负了他,老板从不负人,他不该被人辜负!〃
林嘉木看着潋滟,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
潋滟抬头看了看月色,〃时辰快到了,潋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侯爷!〃
林嘉木一点头,抱着萧如风回了晖熙园,萧如风从回来后便一直住在那里,连摆设都不许别人有丝毫改动,似乎还在等着那人回来。
潋滟眼神一黯,转身出了门,站在门口仰望醉春风金字招牌大红灯笼,凄然一笑,招了招手,隐在暗处的一辆马车无声地来到她身旁,〃你醉了!〃赶车之人把潋滟扶上车,闻到她身上酒气,低声说道。
〃不够醉,还不够醉!〃潋滟靠在他身旁,夜风吹来,吹得她耳边鬓发飞扬,美艳动人,〃真要醉了,哪里还会舍不得?〃
赶车人不再说话,扬鞭一甩车便冲了出去,带着一股子决绝的味道。
潋滟依旧靠在他身上,忽然头埋进他怀里,低低地哭出声来。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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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连云山一路径往西北,是连绵不断的春天,人间四月,这一路走来赏尽了桃花。
远处是皑皑的雪山,雪线下颜色黝黑的是冻土岩石,接近山脚便可见青葱的春色,桃红柳绿掩映,散落无数人家,朝有炊烟,暮听笛声,阡陌纵横,偶有纸鸢缠上柳枝,树下回荡着乡间小童散落的笑声。
潋滟贪恋地看着这一切,坐在车辕上不肯进去,一双美目光彩流转,居然满是艳羡。
〃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下,这里已经深入连云山腹地,温泉应当也还不错。〃赶车人看着潋滟眷恋神情,温和地说道。
潋滟轻轻摇头,满头青丝在春风中飘动,洗净铅华,这女子清艳的如同眼前的春色,〃你的病要紧,封先生说必须要玉璧城的温泉,〃潋滟转头看着赶车人微微皱起的眉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熟人,可是,还是那句话,你的病要紧。〃
这赶车人板着脸嘴硬地说道,〃谁说我不敢见熟人,我不过是好不容易死过一次,想要清净清净罢了。〃
迎面微风吹来,略带寒意,潋滟拉紧了披风笑,〃清净清净?沈公子,我不是老板那么好骗,这一路走来你每天晚上都出去做了些什么我不管,可是你要想托词不去玉璧城,那是想也不要想!〃
边上这人一挑眉,〃沈非离已经死了,求你莫要再这么叫我,死一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人侧过头看着潋滟,假意哀求,潋滟挑了挑眉,装作没有看见。沈非离叹了口气,〃好吧算我怕了你,女诸葛,不就是玉璧城么,去便去。〃
潋滟这才笑了,〃你好好的把病根除了,我也不白帮你这一场。〃
沈非离伸手一弹,道边一条柳枝应声落下,他伸手接住挽成一圈花冠戴在潋滟发间,〃看我哪里还像是有病的样子,你不觉得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么?〃
潋滟闭起眼睛闻着柳枝清香,微扬着头,〃看起来的确是,可是封先生要你泡半年温泉,那就一定要泡,少一天也不成,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沈非离垂下眼睛,颇有些闷闷不乐,连驾车的马也似是没了精神,车辙陷在春泥里,慢吞吞蜿蜿蜒蜒的就向着玉璧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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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木收到云若兮一封信,很奇怪的一封信,云若兮问他,萧如风在哪里?
萧如风?林嘉木看了看外面一片莺声燕语,倚红偎翠的那个不就是了!云若兮问这个做什么?林嘉木皱起眉,提笔回信,萧如风在将军府。
没过几日,云若兮信来,信笺画满桃花,那么说回来的这个是我情人?
林嘉木手一抖,信笺没有拿稳,落了下去,忽然一阵微风便把这信笺卷了出去,正待去追,萧如风长身玉立地走了进来,手一捞便接住了这短笺,递回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