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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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看见了。”安知默神色不定。
“我猜想,你应该是搬去和他住吧?这样也好,我和若怀都找到真心所爱的男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们这一对了……”潘写意轻笑道。
“谁说我和他是一对了?”她陡地怒喊,实在难以忍受自己和何让扯在一起。
潘写意被她吓了一跳,平时沉静的她竟暴跳如雷,这太奇怪了。
“知默,你到底怎么了?”睁大眼睛,她纳闷地望苦她。
“我和何让没任何关联!一点关系也没有!”安知默痛苦地喘著气,将脸埋进手掌心。
“可是,他喜欢你,不是吗?”潘写意轻声道。
“他喜欢我?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恨我!非常的恨我,所以才会……”安知默仰起脸驳斥,可是话到最後又戛然停顿。
“才会怎样?”潘写意精明地追问。
安知默咬著下唇,幸悻地别开头。“他恨著我们三姊妹,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想破坏你和秦若怀的爱情……”
“他恨我和若怀,这我很清楚,不过我更加肯定他喜欢你,而且,很可能从唐朝时就已对你倾心……”
“不!不可能!”她生气地截断她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太迟钝还是自欺欺人?难道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非比寻常吗?”潘写意说。
她心思一动,想起了他那种扰乱人心的凝视。
“我不知道千年以前他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从一些小事上我就看得出来,他虽然嘴巴上不说,然而他对你在乎的程度,根本不是恨,而是爱……”
“够了!”安知默听不下去了,她愤恨地低喝一声,“你错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爱,绝对不是!”
潘写意看著她失常的模样举止,轻声又问:“是不是何让……对你做了什么了吗?”
她脸色乍变,猛地发现自己泄漏太多情绪,以潘写意的聪颖精明,要是被她看出了什么,或者被安知礼知道了什么,到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没什么,我要走了。”她拧著细眉,抓起一旁的背包,匆匆逃向大门。
“知默……”潘写意叫住了她。
她在门前站定,却没有回头。
“试著去了解何让,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像外表那样坏。”潘写意的直觉告诉她,何让和安知默绝对有著什么难解的情缘,只是他们都已习惯将心事深藏,因此彼此心中的结才会一直无解。
“我不想了解他,我的通灵双眼看得见过去,我可以确信我和他在唐朝时就没任何交集,以後也不可能会有。”她说得斩钉截铁。
“是吗?会不会是你忘了呢?”潘写意随口说道。
忘了?
她陡地一呆,那个梦境里幽茫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重复——
你会忘了一件你最不想忘的事,忘了那个你拚命想记住的事,下咒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懊悔……
她感到胸腔一窒,整颗心竟莫名地揪疼起来。
她……忘了什么了吗?
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的通灵法眼看得见唐时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忘了?
“知默,何让心事重重,他正在往报复的地狱沉沦,我想,只有你能救得了他。”潘写意语重心长地道。
“他早就沉沦了,谁也救不了他。”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何让与安知默之间,究竟谁才能解开谁的心结呢?在她无法忆起的唐朝,那两个人可有什么样的前缘未了?
安知默走出老家,心情比刚才还要沉重,潘写意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减轻她的痛楚,反而更令她迷惘。
为什么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认定她和何让是一对?就因为她和他同样落单,大家才想要他们凑合凑合吗?
她根本不爱何让啊!
她的心早已给了别人,给了那个救了她一条命的不知名和尚……
那个人一定是永平寺和尚,她隐约猜得出,那光洁无发的头形,那只有出家人身上才有的佛香,都在告诉她她心仪的对象是个了断了俗世尘缘的男子!
一个可遇不可求,根本再也无从相见的——陌生人……
想起了自己那绝望的初恋,她又不禁泫然欲泣,前世学佛多年,仍参不透一个“情”字,此生本以为与男人再没有任何纠葛,却又偏偏出现了一个何让,破了她清守的身,毁了她向佛的心。
她恨他都来不及了,潘写意竟还说她与他是一对,还说他喜欢她?
多可笑……
咬著下唇,她低头走著,蓦地,一种奇特的感觉攫住她,她慢慢抬起头,突然一呆。
就在左前方一棵大树後方,出现一个鬼祟的男人,那人正以一副冷笑的嘴脸盯著她,仿佛早就知道她的身分。
她倒抽一口气,惊慌地拔腿便跑,一直到远离了老家才放慢脚步。
不用猜,那个人一定是何让的手下,她的行踪,早就在何让的掌握之中,就和潘写意及秦若怀一样,所以,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他还是找得到她。
一股怒火从丹田里窜出,烧向她的心口,她从来没恨一个人恨得想杀了他的地步,何让却让她有了杀人的意念。
他到底想怎样才甘心?
非得逼大家到什么地步才会罢休?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个下午,试图用疲倦侵蚀自己的思绪,好让自己能稍微麻木一些,稍微喘口气。
但是,即便脚再酸,四肢再乏力,她仍无法不去想起何让,想起他对她做的事……
最後,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站定,看著天边的晚霞,心里终於作了个决定。
一味地逃开何让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对潘写意和秦若怀不利,也会让何让更加猖狂暴虐而已,所以,要真正让大家平安过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
除掉他。
只要他死了,潘写意与秦若怀就不会再受威胁了,她的恨,也一定会一并消失。
所以,她必须回去,回到何让的别墅去。
回到那个冰冷污秽的地方,在自己堕落之前,在自己被他毁了之前……
亲手结束掉他这一世。
举起铅重般的手,她拦下一辆计程车,带著一种入地狱的决心,跨进车内。
当初由她种下的因,就得由她来承受结果,如果何让再执迷不悟,那么,她会不惜让双手再次沾上血腥,再度将他打回永无止尽的轮回之中。
别墅里很幽暗,也非常安静,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似的,安知默一踏进大门时,还以为没人在家,但是很快的,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烟昧,顿时,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警戒地竖了起来。
何让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就著偏西的日落,才隐约看得出他冷漠的轮廓,以及那双阴沉的眼睛。
在他的注视下,她有种被套上铐链的窒息感,总觉得这一次回到这里,她将彻底与自由绝缘。
“回来了?”何让闲逸地打招呼,那淡淡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主动回来。
她没有回答,双脚钉在原地,努力压下转身逃走的冲动。
“潘写意和你哥哥都安好吧?”他又问。
她很清楚,这句话分明在告诉她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只要你不去骚扰他们,他们都很好。”她冷冷地反击。
“以後要回去探望他们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亲自送你回去。”他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白雾。
“不用你费心,我不会再回去了。”她平声道。
“哦?”他双冒一挑。
“在我杀了你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她的口气极轻,但字字恨意十足。
“你果然想杀了我……”他一点都不意外。
“没错,这是唯一能让大家平静的方法。”
“也是消除你心头之恨的方法?”他讥讽地问。
“对,我是恨你,恨你可恶地强暴了我!”她握紧十指,强忍住憎恶的怨恨。
“强暴?这字眼太夸张了吧?你不也挺乐在其中的?”他尖酸地挖苦著。
“我没有!”她急忙怒斥。
“没有吗?我还记得你诱人的呻吟,以及柔软的身躯在我手中抖动的模样……”他调笑道。
“住口!”她脸色大变。
“你自己心里有数,在我的爱抚下,你也享受了真正的快感……”
血色从小脸上消失,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羞愧地捣住耳朵嘶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正是她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在他强迫的侵占下,她的身体竟不知羞耻地回应著他,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教人难堪?
看著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充满了悲愤、憔悴和忧伤,纤细的身子因承受不住痛苦而显得摇摇欲坠,他的胸口一阵阵揪疼。
到头来,他的爱也只能用这种残忍的形式显现,只能以蹂躏她的身子和自尊来强迫她正眼看他……
真悲哀啊!
他是要用恨来斩断自己的爱情,还是奢望她施舍一点爱来挽救自己无药可救的仇恨?
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她的恨,遗是她的爱?
闷闷地将烟按熄,他霍地站起,打开桌上一个方形纸盒,从里头拿出一件晚宴服,递给她。
“去换上这件衣眼,晚上陪我出门。”
“我不去。”她後退一步,厉声回绝。
“你最好听话,否则,我会亲自替你换上衣服。”他无视於她的拒绝,语带威胁。
“我说我不去。”她怒声重复一次。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中,冷笑道:“别惹火我,安知默,我很累了,现在浑身紧绷,满脑子只想找个女人发泄,要是你再刺激我,我很可能又会忍不住把你押上我的床……”
“别碰我!”她惊得脸色发青,急惧地挣开他的手,像在挥掉什么恶心的动物。
“你该感谢我,我是给你机会,想杀我就得接近我,这样才有胜算,不是吗?”他嘲弄地放开她。
“你这个禽兽!”她气得全身发颤。
“别忘了,我这个禽兽,全是你制造出来的。”他直盯苦她。
又是这种指控!
他总是把所有的罪归咎到她身上,从不反省这一切的根由全源自於他的无情无义。
“你真是没救了!千年来,你不但没得到教训,反而走上了魔道,如果诅咒还有效力,我真希望它让你永不得超生!”丢下狠话,她抓起衣服,转身冲上二楼。
何让怒火暗生地瞪著她的背影,脸上刚棱的线条瞬间结冰。
永不超生?他现在和永不超生有什么两样?忘不了过去的岁月,忘不了想忘的初恋,只能被记忆绑死,一再地带著愤恨转世,这诅咒还不够凶狠吗?她还要诅咒他永不超生吗?
握拳愤然地在墙上重捶一记,他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烈酒狠狠灌进口中。
二十分钟後,安知默还是穿上了晚宴眼下楼来,冷冷的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