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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点燃(上)by:dnax-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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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难的动作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任燃,你知道为什么揍你么?”
“我怎么知道狗为什么咬我。”
他的声音仍然带着那种轻微的沙哑,而且含着笑意,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周围的人。雄性总是要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来为自己在同性中确立主导位置,为首的人在这个叫任燃的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举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还嘴硬,昨天晚上你砸了我多少生意,我许飚说定的买卖也敢来明抢,你**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男人一把握住他的下巴,令他重新抬起头。任燃的头发全都被汗水湿透了,许飚拳头上的戒指划破他的眼角,从那里流下一条蜿蜒的血线。
“说话,从今天开始再敢抢我生意别怪我不让你在这行混,听到没有。”
任燃没开口,只是睁着因为流血有些黏湿的眼睛看着对方,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狠话。
路唯一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反而让那只握着他下颌的手松开了。
许飚冷笑着说:“你不说话,今天就揍到你断手瘸腿。放心我绝不打死你,你要是有种就去报警,告诉他们你卖摇 头丸跟人抢生意被打残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个好笑的笑话,许飚哈哈大笑,站在任燃身后的那几个也捧场地笑起来。
路唯一看到许飚从地上捡起一截生锈的水管,几个人一起动手把人强行按倒,扯住任燃的一条手臂摁在地上,许飚高举水管准备一下打断他的骨头。
任燃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被按紧的手臂,眼睛里也许有着害怕和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难以理解的坚持。
水管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他那又长又黑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但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一声异样的巨响,许飚发出一声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路唯一从转角冲出来,抡起手中装满东西的塑胶袋用力砸向他的头部。
五六罐冰冷的罐装啤酒狠狠砸中许飚的后脑,令他猝不及防身体一歪,惨叫着捂住头翻滚在地上。
旁边摁着任燃的人也全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半路突然会杀出一个人来。
趁着他们发愣的时候,路唯一很快捡起地上的水管挥舞着往这些人的脸上打去。任燃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他奋力挣扎,手臂脱离钳制扳住身旁的一条腿,将那人扳倒在地。
路唯一手里的水管打中什么人的脖子,对方发出惊怒的吼叫向他扑过来,混乱之中,有人抓住他的手叫了一句:“快跑。”
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路唯一扔掉水管跟着任燃跑出小巷。
马路两边的路灯飞快地往后倒退,他们拼命往前跑,后面追赶的声音不时传来,提醒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
任燃拉着路唯一跑了一会儿,忽然又重新钻进一条黑色的小巷。
那条小巷弯弯曲曲,四通八达,任燃转了几个弯,把路唯一拖进一个角落。
黑暗中阴冷潮湿,不远处挡着一个黑漆漆的垃圾箱,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任燃把他堵在自己身后摒住呼吸,外面的脚步声乱了一阵,又听见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然后渐渐远去消失了。
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找两个人,即使白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任燃知道许飚绝不会有这种耐心,他们宁愿留着下次再教训他。
只要同在干这一行,不怕找不到机会。
继续在那个黑漆漆的角落里躲了一会儿,任燃终于松了口气,把头靠向身后的墙壁。
他转过头来看看身边的人,路唯一没有说话,但是听得出他正在大口呼吸。
可能是刚才跑得太猛,任燃自己也感到浑身疼痛之余冷风灌进肺部隐隐作痛,他从口袋里摸出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烟,可是却找不到打火机。
“有火吗?”
身旁的人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坐在地上向用力呼吸吐气。
“谢谢你救我。”
“……”
任燃收起烟,把一只手放到路唯一的背上拍了拍:“怎么这么没用,跑一下就喘成这样……”
他的话没说完也渐渐发现有些不对,路唯一的喘息很奇怪,吸气短促呼气却很长,不像是正常剧烈运动过后的呼吸声。
任燃犹豫一下,在黑暗中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是冰凉的,好像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手指指节突出,有一种男性特有的骨感。当任燃轻轻握住的时候,路唯一的指尖就骤然收紧,好像抓住了什么能够救他性命的东西似的。
任燃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路唯一说不出话,喘息声却越来越急促,手指也越收越紧。
他紧皱着眉,冷汗一连串地滴落在任燃的手背上,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你病了?”
任燃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手足无措地问:“药呢?”
可是用眼睛看也知道路唯一身上不可能带着药,谁知道晚上去超市买东西会遇到这种事?或者,他本来完全可以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不用多管闲事的。
任燃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背在背上,又安慰他:“没事的,我知道附近就有医院,坚持一下。”
从眼角流下的血凝结了,黏在皮肤上很难受,眼前模模糊糊,腿上被踢到的地方也持续传来疼痛。任燃额头的汗水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立刻干透,他背着路唯一往医院的方向跑,从背上传来的温度却又让他一下子热出了汗。
深夜的马路仍然很安静,除了很少有的车辆往来的声音,除了耳边传来的喘息,什么都听不到。


(四)
“谁让你把病人背来的。”
任燃被值班护士狠狠骂了一顿,担心地看着路唯一被送进急诊室。
“你知不知道这样背着病人会压迫他的胸腔阻碍呼吸,还好路不远,不然后果严重是会死人。”
“你别吓我,我又不是医生,一时着急就把他背来了。”任燃站在门口,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找到烟,可是却忘了没有火。
“这里不准抽烟。”
“噢。”
他答应一声,抽出一支比较完好的,把剩下不成样子的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他不会有事吧。”
护士把急诊卡递给他,看看他发白的脸说:“送的方法虽然不对,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任燃松了口气,拿起笔停在急诊卡的第一栏上。
值班护士一直看着他,很快又递了一张过来:“你的眼睛也看看,一起填了吧。”
任燃没出声,叼着那支没点燃的烟握笔想了很久,最后在姓名那一栏上写下了“路一维”三个字。
经过急诊治疗,路唯一基本上没什么大碍,等他吊完盐水出来的时候,看到任燃就坐在门外。
他一动不动地静坐在长椅上,灯光下以相当安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影子,没有注意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路唯一走过去喊了声“喂”,任燃抬起头,不怎么惊讶地说:“吊完针了?”
他的眼角贴了纱布,袖子卷到肩膀,露出的手臂上有刚才被殴打时留下的淤痕。
“已经没事了吗?”
“嗯。”路唯一随口回答,虽然刚才一起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殴斗,可是现在平静下来面对一个陌生人,反而觉得气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任燃提起身边的塑料袋交给他,表现得非常亲切,让他很自然地伸手接了下来。
“给你配的药,里面有说明书,医生说发病的时候直接喷进嘴里就会好。”
路唯一看了看塑料袋里的取药单,微微皱起眉。
“名字是你填的?”
任燃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写错了,我不叫路一维。”
“不是一维么?那么就应该倒一下,叫路唯一。”任燃黑色的眼睛在睫毛的阴影下闪动,露出明显的笑意。
路唯一紧紧攥着塑料袋,他的脸色很苍白,有一种大病过后的疲倦。任燃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但是什么也没有摸出来。他抬起头望着脸色难看的路唯一说:“上个星期在1231会所,我见过你,你的学生证掉了在我这里,不过今天没带着,有空过来拿吧。”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那双黑色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眨了几下,然后开口说:“脸色不要那么可怕,我又不是你的老师,而且你也不是高中生了,年轻人偶尔去一下酒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到他这么说,路唯一原本就紧绷着的脸更加僵硬起来。也许是觉得自己受了愚弄,又或者是因为生病和连续几天通宵的疲倦,他看了任燃一会儿,最后问:“你住在哪里?”
任燃不计较他的脸色,很快说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地址。
“我明天下午来拿。”
“好,白天我都在家。”
任燃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毫不避讳,也不在乎被人误解。路唯一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涨红了脸。他听到任燃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没什么。”
“不过你为什么要救我?”
任燃直直地逼视他:“一般人路过,应该都会躲开吧。”
路唯一避开他的目光,好像觉得他的问题又烦又多余,随口说:“我只是看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不顺眼罢了。”
任燃“噢”了一声,但是很明显地在眼睛里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
他又说了一次,然后补充:“我还是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有人出来帮我,我叫任燃,燃烧的燃,我们交个朋友吧。”他把那支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烟放到嘴边,然后伸出了右手。
和料想中一样,路唯一没有和他握手,可是任燃也没有感到尴尬,只是很自然地又把手收回来。他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写字的值班护士,压低声音用理所当然的语调说:“我真是得意忘形,你怎么可能和一个毒贩交朋友呢?”
他笑着说:“回去吧,天要亮了。”
路唯一点点头,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走过,推开医院的门走出去。
任燃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又继续像刚才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忽然间身后的玻璃门又开了,他和值班护士同时抬起头来看着门外,路唯一站在门口把一个新的一次性打火机递给他。
任燃的表情很惊讶,甚至忘了伸手去接,一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粗糙简陋的塑料打火机,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轻轻摇晃,路唯一又把手伸过来一点。
“哦,谢谢。”任燃回过神,从那只苍白的手上拿走了打火机,微笑着说,“你也很细心嘛!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路唯一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说:“下午两点我来拿学生证。”
“好,我等你。”
看着他再一次推门出去,任燃捏着那个打火机,手指擦了一下齿轮,打火石迸出火星,一簇明亮的火焰跃入眼帘。
“不是跟你说过了,这里不能抽烟。”
年轻护士从急诊窗口那里瞪着他说:“到外面去抽。”
路唯一回到家的时候,围拢在麻将桌边的四个人全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烟灰缸里积满长长短短的烟蒂,各种各样的纸袋和垃圾堆在地上,连一块能站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垃圾山,走到储物柜前把塑料袋里的药塞进去,接着俯下身开始收拾房间。
打开窗户让满屋的烟味散出去增加新鲜空气,外面的天色渐渐有些发白,可以看到远处城市上空的粉红色朝霞。
坐在床上的洪洋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窗户正对着他,清晨的冷风有些刺骨。
路唯一从床上拿起一条毯子丢过去说:“这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你别害我被叶子骂。”
洪洋笑嘻嘻地眯着眼睛,把毯子裹在身上说:“她敢骂你,我就敢不要她。”
“算了,你继续做梦吧。”路唯一按了一下他的头,看看闹钟,又从床上的衣服口袋里摸了些钱出来说,“我去买早点,冷了就把窗户关上。”
“你昨天晚上出去那么久,没买东西回来?”
“弄丢了。”
洪洋睡眼朦胧地趴在桌子上,嘴里咕哝着说“被人抢劫了还是有艳遇啊”,说着说着又没了声音。
为期三天的“长假杯”马拉松麻将大赛终于在所有人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宣告圆满结束。
按照惯例,赢得最多的人请客吃饭以示庆祝,当天上午所有人都从路唯一的小窝里散去回自己的宿舍补觉,约定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饭唱歌。
快一点的时候,路唯一才总算把房间整理得可以坐下,他把一大袋垃圾拖到门外的垃圾箱,回来之后洗了澡,泡了杯速溶咖啡加上面包当午饭。
虽然经过足够时间的通风,房间里仍然残留着浓重的烟味,闻着闻着好像喉咙又哽住了,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咬着面包走到柜子前面,伸手拽出那个装药的塑料袋。
没有开封的药剂和急诊卡取药单静静地躺在一起,路唯一把写着他名字的卡片取出来,上面的字体虽然并不算漂亮,但却有种倔强的硬挺,不像是个整天靠着贩毒卖摇丸过日子的混混写出来的。
他把急诊卡放回去,又把袋子往里面推了推,觉得从外面看不出来了才放心地回到桌边。
草草吃完午饭,看时间已经是一点二十分,现在过去可能会迟到。不过想到对方是在家里等,即便迟到也不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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