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残g-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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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沽衣店的招牌扯回神思,云出勒马在店前停下。
“要买什麽?”
见他停下马车,存嘉问道。
“聆秋的衣裳如今虽还勉强能穿,可再过几日怕便不行了,迟早要添置,既然路过,便进去看看吧。”
说著,云出跳下车。
“哦……你去吧,我看车。”
对方的神色虽未变,语气却显然冷淡。云出自然听的出来。
顿了一下,遂道。
“也好,我就回来。”
说著,径自进到店里。
云出很快便出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入车中,跳上驾座。
存嘉却并不看他一眼,只抖动缰绳催马行车。
返程的路上,存嘉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便是云出刻意的逗笑,也只是敷衍似的应一两声,显然没了去时路上的欢笑。
原因自然是彼此都心知肚明。
同这一个在一起,心中却惦记著那一个,不吃味才是奇怪。
进到山中,存嘉便更是沈默,连懒懒的应对也省了,只冷寒著脸。
夕阳中,峻拔飞扬的眉骨也变得晦暗,绿衣黄裳的身影越发显得寂寞起来。
云出沈默地把车停在湖畔。
跳下车,解开车套,把马牵到湖边,放它饮水,他便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落日的昏黄渐渐染遍远山近水。
晚风掠过湖面,吹起层层褶皱,又掀著那些落花坠叶,恣意地挑逗。
望著饮水的阿璃,云出呆呆地坐著。
背脊却陡然被一片温热紧贴。
暖暖的呵气钻入衣领,接著,耳垂便被人轻轻地撕咬起来。
略转身,扳过偷袭者的肩膀,对方便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掉落在鬓边的发丝遮挡了一半幽亮的眸子。
云出刚刚伸手去,想要拨开对方那阻挡目光的乱发,便被他抓著肩头的衣服扯近自己,身不由主地俯身。
交缠的舌头在口腔里鼓动出燥热的源头。
不满足於仅仅是接吻的人把手探入对方的衣领。熟知该如何挑逗那人的情欲,存嘉的手在对方的腰後游走著。
但是,云出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已经等待得不耐烦的人把手覆盖对方的手上,一边愠怒地啃咬著对方的颈子,一边引领著他探入自己的衣底。
相缠的身体滚落到湖边。
潮湿的泥土,萎落的花瓣,干枯的杂草。
沾了满身。
被湖水浸湿的衣摆从一角漫延开,却也抵不过身体里那火热的扩散速度。
抵在一起的灼热在交互的摩擦中只有使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澈……”
无意间从口中流出的称谓,带著呻吟一样的颤抖。
一抹掠过心头清泠让人顿时从梦中惊醒。
霍然推开身前的人。
云出狼狈地坐起身。
不必看,也知道对方眼中,是他受伤後却仍自骄傲得不肯流露半分的倔强。只怕他却不自知,那抹哀然是早已尽落人眼中的。
身後是衣物悉索的声响。云出转过身去时,对方已经回到马车上──脸上,是比之前更加冷峻的颜色。
“对不起……”
“……”
“因为……因为聆秋身子不便,我……”
“他不能房事,所以你便也为他守节?”
“……”
“……你真以为不论说什麽我都不会受伤是麽。”
“不是。”
“……”
“可是你会原谅我。”
便是有那份笃定──一如七年前对聆秋的那种笃定──不管是怎样的任性最终都会被包容。
而此时对存嘉的爱,也似乎同七年前对聆秋的爱一样,依恋而信赖。
第十四章
回到谷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推开小屋的竹门,案前是支额假寐的人。
盈盈烛火映著那一脸恬淡,幽静如兰。
一笑,为他披上长袍。
紫衣白绢下,莹洁胜雪的颈子微动。
知是人醒了。
“回来了。”
“嗯。”
低声应著,扶对方起身,便自然而然地横臂揽在他腰际。
随著胎儿成长,聆秋的负担也日渐重了起来,腰背酸痛便是难免。於是这几日,云出也养成了这样的搀扶习惯。
只是对方却似乎有些拘碍,每每这样被他扶著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垂下头。
那秀长的眼睫看在人眼中,便是可爱得令人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他。
“呀……”
一声微呼,身体骤然腾空,聆秋下意识地攀紧对方的肩臂,等他惊觉过来的时候,已然被横
抱起来。
“你──”
“这是惩罚。”
嘻笑著,云出将人轻轻地放在榻上。抖开薄被,便将那温润的身体扯入怀中,让人靠在自己肩头。一只手,便是理所当然地覆盖上对方柔软的小腹。
似乎是感受到那股温热,聆秋腹中的胎儿竟微微动了起来。
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动作,却令那两人都不自禁地屏气凝神,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像是回应他们的关注一般,胎儿又动了一下,这一次感觉更清晰了。
“它……它会动了……”
云出欣喜的神情便像不识世事的孩童,情难自禁。
“它会动了,聆秋!哈!它会动了!……”
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便只差跳起身翻几个筋斗。若不是念著眼前人的柔弱,定是要抱起他打转的。
“聆秋──聆秋?……”
怀中人的安静终於让他觉察到异样。
捧起对方的脸,昏暗的烛光下,清瘦的颊上隐约似有泪痕。
“聆秋!……你怎麽了?不舒服麽?我去叫世叔──”
“不,不是……我没事……没事的……”
口中说著没事,眼泪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流淌下来。
甫抬手擦去滑落的泪水,却又立刻添了新痕。
想要为对方擦去眼泪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这样的聆秋令他不知所措。不再是那个固执冷漠的沈聆秋,却变成轻易就会掉泪的瓷人儿。
他从来便不知该怎样应对他的眼泪,唯有把人搂得更紧一些。
“再哭的话,小心宝宝也会变成爱哭鬼的哦。”
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笑著说,终见对方破颜。
第十五章
雨涟坐在檐下的矮凳上,缓缓地扇著茶炉。
长发松散地束在身後,垂如青瀑。
偶然,一丝乱发自耳後坠落。随意地抬手拨回,衣袖滑落到肘弯,露出水青衣衫下象牙色的手臂。
不同於聆秋的清幽,也不是云出的俊美,更不是存嘉的惊绝之色。平淡无奇的五官,至多也不过中上之姿,可在那三人耀眼的亮光下却毫不显逊色。
身上便是有那样一种独特,让人为之停留注目,却又不知为何。
壶嘴渐渐冒出白色的水汽,雨涟熄灭茶炉,静静地沏了茶,递给房内床榻上,倚墙而坐的人。
“我睡前不喝茶。”
对方并不领情,移身躺下,把脸转向内侧。
“是甘菊,有助睡眠。”
不急,也不恼,雨涟仍就是不冷不热的声音。
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只隔一层青竹,隔壁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却见存嘉却从榻上翻坐起来,挥袖扫落雨涟手中的茶杯。
“我睡得著睡不著要你来多管闲事!”
“夜深了,你若不是有意,便小声些。聆秋睡眠浅得很。”
“你……我早晚被你们逼得疯掉!……”
赌气倒下蒙上被子,存嘉狠狠地捶打床板。泄愤地叫声在被子里闷闷地响起。
没有再说什麽,雨涟无声地执起烛台,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山中夜风凉透骨髓,虽然他常年药石熏染,却也抵不住这股寒意。
略微缩瑟了一下,雨涟将烛台放在石几上,矮身坐了下来。
抬起头,天边满月一片清辉。
人月两圆,如今,却也能算吧。
无声一笑,似乎是在笑自己无聊的胡思乱想,吹灭烛台。
一片夜色里,时间的长短也似乎失去准绳。
不知过了多久,扑簌的声音响起,雨涟从凳上站起身。
伸出手,月光下变成银灰色的鸽子落在他的手臂上。
取下鸽子腿上绑著的芦苇管,抽出卷折在里面的字笺,小心地展开。
雨涟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什麽事?”
云出不知是何时出来的,往常是他等信鸽。
雨涟那沈重的颜色令他心中一沈。
山雨欲来,终究挡不住麽……
“宜王出事了。”
第十六章
“小四儿说,是王爵被免,王府被查抄,如今囚在狱中,还未定罪。”
雨涟把字笺递给聆秋。
仔细地读了那几行蝇头小字,聆秋蹙起眉头。
“被疑结党营私,暗通盗匪,欺君犯上……第一个便也罢了,暗通盗匪,怕是在说歃天盟的事情呢。”
说著,他看向云出。
当初朝廷招抚歃天盟,虽然是盟主浪惊涛和宜王的协商,但若从私交论起,却是云出同宜王亲近得多。如今浪惊涛已战死,若然皇帝要追究起来,自是难免牵扯上他了。
沈吟片刻,云出拿起字笺又细细地瞧了瞧。
“招安歃天盟,是明令颁布昭告天下的。当初被招安的帮派甚多,蓝关战死大半,剩下的,有为将入仕,也有就此抽身。如果大动干戈地追究,不利於如今战後刚刚稳定的局面,陛下应当不会追查才是。我担心的,倒是欺君犯上这一条,可大可小的罪名,全在陛下一念之间,倘若他是针对六哥,只怕便凶多吉少了……”
“无论如何,你得尽快赶回长安才是。”
“……是。”
云出缓缓点了点头。宜王同几人情谊深厚,如今他有难,自然是非去不可。即便放不下眼前人,却也不得不暂别。
了解对方心意,聆秋淡然一笑。
“有世叔照顾我,你尽可放心。”
“那……存嘉也留下才好。”
云出想到便说,自动自觉地把存嘉归到愿同自己回去的一方,却没考虑那人此时的心境。
只见存嘉咬牙悻悻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我本就没说要陪你去!”
被他这一抢白,云出不禁脸红。
这情形,聆秋也不便再说什麽。
苦笑一声,雨涟开口:“此去吉凶未卜,还是你们两个一同去吧,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长安城不是有他那好徒弟在等著接应麽,不差我一个。你和聆秋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出什麽状况,如何应付?”
他的口气刻薄,显然是故意在讲给云出听。
雨涟被他堵得无话,沈默下来。
按著扶手起身,聆秋的神色略显倦怠。
“这深谷中不会有外人来的。”
“可日後他到镇上去买东西或是看诊,你身边怎能没人守护──”
“我会照顾自己。”
打断存嘉,聆秋平淡的口吻却令人无法违背他的意思。
“别再赌气了。如今,也只有你能帮他。”
不甘心地咬紧了嘴唇,存嘉别开脸。面对聆秋,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胜算。
“没有异议的话,明日一早便启程吧──云出就托付於你了,你会照顾好他的吧?”
“你……”
不再理会还要抗议的人,聆秋牵起云出的手,清浅一笑。
“那,来收拾行装吧。”
说完,便就这样拉扯著云出返回卧房。
第十七章
远望是朱城隐隐,翠色遥遥;近看是大道横斜,白马香车。
仍是那个长安城,但入人眼中,却似在暮色里多了一分伤痕累累的沈重。
连年战火刚刚消散不久,百废待兴的时候,却又人心惶惶起来。
朝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
宜王是御前最得宠的人,皇帝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但凡有奏议,无不照准。而这一次的变故又毫无前兆,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一天之前还是有说有笑地随同皇帝接见突厥来使,一天之後,却竟就锒铛入狱。其中原委无人知晓。
不过,却也有从内侍口中传出的风声,说是宜王在独晤时冒犯了陛下,所以才被问罪──但这冒犯二字说来泛泛,谁也掂不出轻重。
相比天狱之外的人心忐忑,狱中的人却是一身从容自若。
并非不畏死,而是那人若真有处死他的念头,他便也就无所眷恋了。
这几日来,耳边便就只有那晚的对白环绕不去。
一心一意地为他,却不知他竟是那样的一番心思。
“你倒真是会为朕筹谋呢──那下一步卿所要的,莫不是朕这天子之座,九五之位?要朕退位让贤好便颐养余年?!”
那人俊秀的修眉似挑非挑,眉骨微颤,那份天生的刁钻颜色便就显露出来。
虽然有失君主的沈稳,却正是他所爱的那份自然无凿饰。
只是,这句话却是令人如锥刺心般的疼。
倚墙而坐,存珂合著双眼。
他是错了。恃著对方的信赖,便忘记了彼此的身份。臣若不臣,就是偏离了纲常轨道,被怀疑是理所当然的……
可明明知道这些,却仍旧情难自禁。
再又想到初审那日,对方眼中依稀存在的那份不忍。存珂眼前又出现一线曙光。
──这半月来,他便就是在这样的自我厌弃和安慰中交替反复。
那已经听习惯的开锁声响起,存珂知道是例行询问他的内侍又来了。
不等对方开口,他低沈地道:“我不会认罪的,公公不必再问了。请您回复陛下,存珂的生死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一片沈默之後,没有听到那人离开的声音,存珂转过身。
眼前却竟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一个。
“你……”
惊讶地忘记了礼数,甚至称谓。
幽暗的牢中,对方的神情看不清楚,但令人窒息的沈默却是重重地压在心头。
静得仿佛只剩下心跳。
“我今日来,想必你也猜得到来意。”
对方的声音平静幽邃,令存珂一愣。那口吻让他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