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荒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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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戚少商策马到顾惜朝身旁，眼见他又一次想闪避自己，戚少商先一步的拉住顾惜朝的座骑。
「我知道你一直在躲我，你在怕什么？？」戚少商不禁有些恼怒。
「怕？？该怕的是你吧？？疯起来是我杀你不是你杀我。」顾惜朝冷笑，可那眼神中尽是凄楚无依，他原本的张扬所剩无几。
「小如不是你杀的！！给我听清楚了，小如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知道？？小如是死在那种长剑之下的，而…而我手里正握有一把！！」
「你也会这么说了！！她是死在那种剑下的，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杀的？？」
「戚少商，你还不懂吗？？我疯起来是没人性的！！」顾惜朝甩开手吼了一句，他从不晓得自己会这么怕，那种满手血腥的感觉，那种一清醒身旁的人全都死了的感觉，他多怕，多怕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戚少商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脚边。
「你就是还留有人性才会疯的……。」戚少商叹口气。诸葛神候曾说过，晚晴的死，狠狠的在顾惜朝心上划出一道不可能愈合的伤口来，顾惜朝还不是个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所以他过不了晚晴那一关、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最终才会承受不住的犯了失心疯，他若真的凶残血腥的毫无人性，或许晚晴的死了对他而言会是解脱，无奈，上天选了这种对他最残忍的报应。
17
霍玉海勒住马等在一旁，远远的瞧着戚少商在开解顾惜朝，他没经过过当年血洗连云寨的日子，他也不清楚顾惜朝是如何的卑鄙无耻、犲狼心性，在这几日跟他相处下来，他只知道顾惜朝是个好心肠的大夫，虽然常常说着刻薄话讥讽大当家，可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当家的事。就拿现在来说，看着他垂着头，少了平日的飞扬洒脱，霍玉海心底就是一阵的不忍，牙一咬，策马赶了过去。
「大当家……这是我在…小如身上找到的……。」霍玉海将一个小瓷瓶交给戚少商，心底又是一阵难过。
「药……我的药。」顾惜朝先一步的抢了过去，震惊的盯着霍玉海。
「小如的手脚太不干净了，只不过她这次真的闯了大祸。」戚少商叹口气，好几次他都想开口教训谭小如，可次次都念在她身世堪怜便放过她，没想到她最后竟……。
「卿本佳人，奈何为佟？赡怯秩绾？？小如仍是不该死的……。」顾惜朝盯着药罐淡淡的说着，戚少商一把将瓶子抢过去，塞进顾惜朝的衣襟里摆好。
「藏好，别再让人偷了。」戚少商马鞭一扬，领着众人继续朝毁诺城前去。
愈接近毁诺城，霍玉海的心情是愈紧张，成日成夜听穆鸠平东夸西赞的说息城主是如何如何的漂亮，霍玉海八不得现在立即就到了毁诺城，亲眼瞧瞧这位武林第一美女，只不过愈接近毁诺城，他们大当家的马是骑得愈慢，倒也不是戚少商故意放慢速度，而是顾惜朝和他们的距离愈拉愈远……。
「你又怎么了？？」戚少商没好气的勒停马，这个顾惜朝真是愈来愈麻烦了，一点也没有当年杀人如麻的干脆劲。
「我不上毁诺城了！！」顾惜朝耸耸肩，他还没跟息红泪好交情到会不远千里的跑来送她出嫁。
「不上去？？你又想干嘛？？」戚少商眯起眼，猜想着顾惜朝脑袋里又动了什么鬼念头，后者不禁感到一阵好笑，怎么他没打算算计别人时，别人反而在猜想他是不是包藏祸心的不怀好意？？
「嫌命太长了吗？？信不信我一只脚踏进碎云渊，息红泪就会砍断我一只脚，两只脚她就砍我一双，我当年杀了她多少人，她不用伤心小箭把我射成马蜂窝才怪！！」顾惜朝轻声的笑着，他并不是真怕了息红泪，只是刚死一个无辜的谭小如，让他突然觉得有点累，或许他真该听铁手的话，留在那平静的小镇安度余生就好了。
「你怕啦？？」戚少商挑眉，他不是没想过这两人一碰头可能会爆出不太妙的火花，可是留下顾惜朝一人又不怎么放心，干脆走一步是一步算了！！
「怎么不怕？？铁手又不在这儿，可没有人会护着我了。」顾惜朝自嘲，不得不担忧，万一息红泪要杀他，而戚少商站在她那一边，那他顾惜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操什么心？？我不让你死，这天下间就没人杀得死你！！」戚少商豪气的笑着，他也只敢在这会儿笑笑而已，说真的，他还没想到万一那位动不动就杀红眼的武林第一美女开口要杀顾惜朝时，他该怎么拦人？？想想，也觉得硬着头皮上毁诺城似乎不是个好计划……。
「大当家！！」穆鸠平欣喜的叫声唤回了戚少商的注意力。
碎云渊的索桥前站了个淡金色的身影，余晖照在她的侧面上，勾出了一抹动人的阴影，那人瞧见了戚少商，眼中流转的神彩让霍玉海停住了呼吸，深怕一个眨眼，那淡金色的身影便会消失不见，碎云渊终年飘散的薄雾让她看上去像个人间仙子般似幻似真，可她那一笑，笑得四周围都亮了起来，仿复春回大地。
「红泪！！」戚少商欣喜的下马奔了过去，只是迎上前来的并不是那个笑意绵绵的女人，而是她那柄只杀伤心人的伤心小箭。
戚少商心一惊，本能的侧一侧身，避过了致命的一击，但伤心小箭仍狠狠的扎在他右肩上，穆鸠平及霍玉海一见他中伏，赶忙的抢上前来，只是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顾惜朝不知用什么身法，竟能赶过这两人飞略至戚少商身边，拔走逆水寒，及时的架住息红泪那剌过来狠心、无情却又缠绵的一剑。
「穆鸠平，快滚！！」顾惜朝不懂息红泪和戚少商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这个发起狠来的美女实在不好应付，更惨的是那两个呆子还傻在那一旁，不知道该把戚少商先带离战圈，听着愈来愈多人潜近，顾惜朝又急又气。
穆鸠平会呆住，是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息城主会害大当家，两年前，大当家在落难时，息城主拚着连命都不要了也跟着大当家不离不弃，怎么一转头就想杀大当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但息城主却又结结实实的射了大当家一记伤心小箭；霍玉海会傻，则是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有人生起气、发起狠来会这么漂亮，看息红泪和顾惜朝两人斗在一起，飘飘散散的薄雾罩着两人，竟然像画一般的好看。
「这…这两人舞剑真美……。」霍玉海傻楞楞的喃喃自语。
「舞剑？？那两个是在拿命相拚！！呆楞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帮忙！！」戚少商咬牙的拔出伤心小箭，气得吼了两人一句，终于把穆鸠平和霍玉海吓醒。
「帮忙？？帮谁？？」穆鸠平看着戚少商急问，一时间戚少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帮息红泪？？可要杀他的就是这位即使横眉倒竖依旧是那么美的女人；帮顾惜朝？？听说他才是仇人……。
幸好，这问题也用不着戚少商回答，一大群毁诺城的仙子、三帮十六寨的人全围了上来，戚少商一阵气恼，当日送来壮大毁诺城声势的人，现在全都要杀自己，怎么？？他九现神龙就这么歹命，到哪都逃不过追杀？？
一面应付着这些人，一面关心的偷瞄着斗在一块儿的顾惜朝和息红泪，虽然跛了一只脚、断了一只手，可顾惜朝仍是顾惜朝，而且还是手里握有逆水寒的顾惜朝，息红泪渐渐不支的败退，眼看着顾惜朝便要将她格杀于剑下时，戚少商心里又是一急。
「顾惜朝，你若伤了红泪，我必定不放过你！！」戚少商才喊完就后悔了，息红泪瞧着他的眼神是喜，而顾惜朝瞪着他的眼神是怨，就连穆鸠平二人都免不了有些责备，都什么时刻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息红泪一见到顾惜朝分神，一柄伤心小箭便恶狠狠的甩出，顾惜朝察觉了，可他竟然不躲也不闪，你不让我杀她，那我就让她杀我，性子使了起来，竟挑这种时候跟戚少商赌气。
一见到顾惜朝停下手，戚少商哪会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抢一步的将人揽进怀里，背向着那柄直射而来的伤心小箭，打算硬接这夺命的一记，心里不由得气苦，遇上这种蛮横不讲道理，不管对别人、对自己都一样心狠手辣的家伙，他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万幸了！！
眼看着戚少商就要惨死箭下时，息红泪却像突然清醒般惊呼，她发出的伤心小箭是如何的雷雳万钧，世上怎可能有人能挡？？挡，是来不及挡了，可偏偏有人却像不经意的、惊险的一脚踩到箭上，踢偏了这要命的、夺命的一箭，人影一闪的或踢、或踹，碎云渊前的一场战役就在他那张足以融化冰雪的笑脸下，不伤一命的荡平。
18
真是该来的全都来了！！追命前一刻踢偏了息红泪的伤心小箭，后一刻，一柄带着彩霞，让人瞧着失魂落魄的长刀则对着息红泪迎头砍下，就在此时，天外飞来一柄银枪，格开了致命的一刀，习玫红的碎梦刀对上赫连春水的惊艳一枪。
「住手！！」戚少商低喝一声，正准备杀红眼的习玫红扁扁嘴，不甘不愿的走到追命身旁，而赫连春水则关心的赶到息红泪身边。
「少商，你没事吧？？」息红泪神情紧张的追问，戚少商苦笑，硬挨一记伤心小箭还敢说自己没事的，普天下应该没半个吧？？看了看赫连春水有点怨毒的眼神，再看了看息红泪恨恨的瞪着身后的顾惜朝，戚少商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顾惜朝反而像没事人般蹲到一旁察看那些让追命踢昏的人，忽而皱起细长的剑眉神色凝重。
「连云寨的，帮忙！！」顾惜朝命令一句，霍玉海楞头楞脑的应着，其余人也跟着自动自发的抬起这些倒了一地的人，莫名其妙的让顾惜朝发号施令起来。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戚少商虽然问着追命，可眼神直勾勾的瞧着息红泪，而这位刚刚拚杀完，脸上泛着红霞的美女，却侧着头、微拧着眉的沉思着。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以戚少商为首坐了一群人，而息红泪和赫连春水则坐在另一边，壁垒分明，原本应该是肝胆相照的好友，却因一场莫名其妙的拚杀而不得不相互猜忌。
「小妖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该在边关等着迎娶红泪吗？？」戚少商干笑两声，赫连春水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反倒是完全不关她事的习玫红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头上两只飞舞的小蝴蝶轻颤。
「赫连公子当然要不远千里的赶回来勤王保驾啊！！你戚大侠敲锣打鼓的上毁诺城说要为红泪姐姐送嫁，可安的是什么鬼心眼儿没人知晓吶！！」习玫红为恐天下不乱般的喀喀笑着，戚少商苦笑的瞧了瞧追命，只见那家伙拚命挤眉弄眼，当下明白这位一身火红，头上飞着两只蝴蝶的大小姐有多难缠了，一个能让铁手说别惹她为妙，一个能让无情避之为恐不及的女人，识相的还是别跟她顶嘴才是自保之道。
「你们呢？？怎么这么巧的会出现在这儿？？」戚少商问着追命，后者搔着头，一付不晓得该怎么答的为难模样。
「我接到二师哥的飞鸽就立即赶过来了，可是…可是……。」看着追命吱吱唔唔的样子，戚少商猜也猜想到他是让水芙蓉和习玫红这两个好管闲事的小姑娘逼来的，就瞧见那两个小姑娘交头接耳的直笑，戚少商头皮一阵发麻。
「我说过，我想来见见武林第一美女红泪姐姐嘛！！你又不让我跟……。」水芙蓉还颇为理直气壮，息红泪注意到这两个老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小姑娘，不由得朝她们笑了笑，这一笑，又让那两个小姑娘惊艳得呆了呆。
「怎么？？二师哥没和你们在一块儿？？」追命东张西望，戚少商摇摇头，答他的却是顾惜朝。
「我们和铁手走散了，你来的路上没遇见他，顺便替他收尸？？」顾惜朝一跛一跛的自屋里走出来，霍玉海跟班似的在他身后替他背着药箱。追命一听，眉头一皱、身形一闪的站定在顾惜朝身前，瞬也不瞬的紧盯着顾惜朝。
「我就一直很好奇，我们俩是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每回你说这些刻薄话时，二师哥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可我要是胆敢说上一句、二句，哪一次不让他教训？？」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顾惜朝，而你是崔略商！！」顾惜朝冷哼两声，懒得多加理会的找张椅子坐下，戚少商则在一旁忍笑着，看追命缠上顾惜朝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赫连春水神色不善的紧盯着顾惜朝，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若他来的迟些，保不定红泪就让他们给杀了，想着、想着又很不谅解的瞪着戚少商。
「这要问息城主了，是她要杀人。」顾惜朝笑了笑，可这一笑却让戚少商发寒，这家伙想杀人的念头怎么从没断过？？先是穆鸠平、后是赫连春水，一个个得罪过他的都想把帐算回来？？也不想想自己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
「红泪……。」一提起红泪，天大的事都可以摆在一边，赫连春水既关心又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