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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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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乐的吼声响亮,随着他撕心的大叫,是本能反应覆上的他削瘦的身体。 



  狙击手从五处制高点同时对准目标,射击,精准无比。 



  大崔单手打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朝冲来的公安打了几枪。 

  周军发了疯地将已瘫软的少年拖进车厢,然后接过大崔的班,猛烈向外开火。 

  指挥部的扩音器穿来了震耳的枪击声和人群中极其恐慌的惊杂,紧跟着是公安有人中枪倒地后的叫喊。 

  火车站陷入一片血腥。 



  往城郊的公路上出现了惊险的追车场景,一辆灰色的桑塔那后,一连串跟着五六辆的面包车,挂的是普通牌照,却警灯狂闪,警笛声大作。 



  大崔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加之对地形勘察得熟透烂于心,先往N市方向狂驶,急速转了几个弯连弯的道,从偏僻的小路进进出出了几次,已甩掉了三四辆跟车。 



  公安预料不到的是,嫌犯的车竟又往火车站高速飞驶,连闯了几个红灯,后面的车也闯红灯跟了过去,路口顿时急刹声一片,乱成一团。 



  快到火车站附近,正遇上列车出站,大崔心一横,油门踩到最大,如同动作大片似的,压着火车头窜了过去。 

  “我操他妈的!!”公安的车不敢冒险,只能刹停在边线上,眼睁睁地看着长龙般的火车帮了周军的大忙。 



  车上,周军抱着浑身是血的男孩。 

  肩胛中了两枪,大腿和手臂各中一枪。 

  致命的伤口在右胸,子弹是从后面打入的,一个清晰的血洞。 



  周军脱下汗衫,撕成布条,手抖得厉害,一层又一层为他包裹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不多时,连他赤裸的胸膛都染成血红一片。 



  “乐,乐,你怎么这样傻?……怎么傻?”他用头抵着孙乐的前额,失神地低喃。 

  “你才傻X,不是让你别来,你他妈的疯了……”少年昏迷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切齿骂了一句。 



  “崔哥,你看他的伤还有救吗?”决定改走高速的大崔稳稳行车,他已嘱咐备用的商务车侯在高速入口的静僻处。 

  “现在送医院,应该还有救,你要试一试??”大崔很有经验的说。 

  “谢谢你,就近放我下去,我拦车送他去医院。”周军说得坚决。 

  “你去自首?”大崔挑眉。 



  乡间小路崎岖,一颠颠的,震动幅度过大了,重伤的男孩又缓醒过来。 

  周军小心翼翼地抚着他苍白潮湿的面颊,嘴唇也跟着贴上,一点点的亲吻,“乐,你不能死,我要带你去医院,……我自首。” 



  孙乐看着他,清俊的眉眼蹙着,目光已有点迷离。 



  “乐,你为我做得太多,也该轮到我为你做点事,对吗,乐??” 

  “军,……你也想……我欠你吗?……让我做猪……做狗还?”孙乐的气息渐渐微弱,周军搭了下他的脉搏,还算稳定。 



  “你们快点决定吧,前面要到岔口了。”大崔突然插上一句。 



  周军稍微松开手,靠近驾驶位,和大崔低语。 

  等他侧回身,一下惊呆了。 

  孙乐抓过他扔在一边的手枪,枪口对着太阳||||穴,这个动作,是周军第二次看见。 

  似乎老天铁了心的要惩罚他上一次的漠然,轻言低语,“军,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满足的一笑,令人肝胆俱裂的枪声只响一声,手无力地垂下,枪口冒着青烟落在座位底下,焦灼的洞口,鲜血四溅。 



  周军傻傻地瞪着,慢慢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轻轻抱起还温热的身体,整个人贴了上去,咸涩奔涌的泪水和甜腥的血水混在一起,那种滋味,苦得让人心焚似火。 



  “乐……乐……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玩了……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先是失心疯地摇晃着少年的身体,接着疯狂地吻着已渐渐冰凉的嘴唇,人,已心神皆碎。 



  大崔的回头看了眼凄凉的场景,眼眶也有点湿润。 



  远远的,瞧见了商务车静侯的影子。他停车,用力打开门,“周军,你快走,要不然赶不上船了。” 

  “我不走,我要这儿,陪他。”很明显,周军还未从极度的绝望中清醒过来。 

  大崔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带着点愤怒吼道,“你他妈的想让他白死吗?是个男人,是带种的,活下去,一辈子记着他的好,那才叫本事!!” 



  周军不理会他,只是拼命地摇头。 



  商务车上的司机见了动静,急忙跑来援手。 

  “走不走随你。”大崔冷静下来,“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你就待着,让他看你被公安击毙。” 

  甩下话,他朝手下递个眼神,一齐往商务车走去。 



  在车上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瞧着周军慢慢从桑塔那里出来,裸露的上半身,血渍班驳,脸上也满是血泪混杂的污痕,情状可怖。 

  他一步步地走来,打开车门,坐在最后排,“你说得对,我应该活着,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我的下半生,就应该是永远醒不了的恶梦!!……”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和生命力,仿若地狱传来的魔音。 



  车子安静地起步,朝N市的码头驶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后,公安追查到灰色桑塔那的位置。 

  又是五六辆警车呼啸而至,把嫌犯的车围了个严实。 

  用扩音喇叭吼了几句惯用的警告语,车内毫无反应。 

  尽管猜测到周军很可能已弃车而逃,但公安仍不敢大意。 

  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警车撤离危险区,武警在安全距离内,架起冲锋枪瞬间对准车身扫射。 

  最后,狙击手瞄准了车子的油箱,一枪中的。 

  “轰”得一声巨响,车子腾起炸开,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连执行命令的战士也有些许感受。 



  孙乐还未凉透的尸骨也在爆炸中焚毁,燃烧成了灰烬…… 



  —————————————————————— 



  两个不同世界  路有多远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转身走 

  没留下理由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一句再见都没留 

  是我怕你泪流 

  我哭过后 

  还说不出口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的一生 

  却走到了尽头 







  80 



  2月严寒时节,整个加拿大,恐怕没有比温哥华更温暖的地方了,SEAFRONT漫长的海岸线边上,树木郁郁葱葱,还有不少鲜花正在盛放。 



  城市的北部,是一些山坡,这里的冬天一直阴雨连绵,云层很低,因而山顶时常云雾缭绕,那些漂亮的住宅若隐若现。 



  难得有个放晴的午后,周军绕着山道返回家,墨绿色的车身和车头的捷豹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出了车库,他没进屋,而是默默站在院子的草坪上,眺望不远处的海平面。不同于热情奔放的夏天,冬日的大海是沉静而凝重的,似乎还带着点孤独与忧郁;山上的风有些大,但并不凛冽。 



  回想起刚才慈善茶会结束时的一幕,他突然笑了起来。 

  基金会的主席,DRAKE夫人,是个热情和蔼的老太太,在他临走前特意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着,感激他这半年来积极为流浪儿童筹款,还多次参加公益活动,因此选了份礼品,一枚水晶做的胸针,送给他的夫人。 



  他先一楞,而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细细的一圈,是简洁优雅的铂金戒指,“DRAKE夫人,您的情意我心领了,可礼物真不能收”,他依旧温和地微笑,“我太太,……已经过世了,不好意思。” 



  看了会儿风景,他走回温暖的客厅。 

  负责清洁卫生的家政工已经离开,安静而有点空荡的屋子难免让人觉得寂寞。 



  周军换下正装,冲泡了杯咖啡,坐下打开电脑。 

  来了加拿大这几年,对茶叶的嗜好已不知不觉地被咖啡因替代。 



  删除了一大堆垃圾邮件,剩下的两封,一是合伙进行风险投资的搭档,Dr。LEE发来的,善意提醒他,别忘了周末参加家中大儿子的庆生晚会。 

  第二封,前面有一长段的法文,周军忍不住摇头,这个小亚,每次都使这招,逼迫他为看懂邮件,还专门去买了本法语词典。 

  一字一字的翻译下来,说是到法国一年了,所有的事都挺顺心,就是当初答应去看他的某人,至今未见身影,令他有种受骗上当的郁闷。 



  周军的心,隐隐有些刺痛。 

  小亚不知道,由于他拿的还是中国护照,为了安全起见,不能贸然出境。 

  申请入籍的材料虽已递交,可按法律规定,还得坐上几年的“移民监”,才能以加拿大公民的身份随意移动。 



  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并非大问题,最无奈,也最伤感的,却是这辈子都无法再踏上自己的土地。 



  想要和肝胆相照的老友喝酒谈天,想要再看一眼曾经相依相伴的地方,……想要在挚爱的恋人坟上摆一束鲜花,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有那么那么多想要做的事,却永远——也做不到了。 





  周末,温哥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军驱车赶往“西温”。 

  DR。LEE的大儿子他见过几次,是个挺帅气出色的男生,典型的“香蕉人”,言谈举止已全盘西化。 



  送上最近在年轻男孩中非常流行的饰品,TIFFANY的银质手链和耳钉,周军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是UNCLE最IN,其他人通通OUT,老妈居然给我买了个古董拎包,天,她还以为那真叫复古啊!”摊手耸肩,故作夸张而又直率地抱怨礼物不合心意,周军看着他笑笑,果然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才有的可爱举动。 



  庆生派对是自助冷餐加小型舞会的形式,年轻人都挤在大客厅的舞池中寻找快乐和宣泄青春。 

  周军和DR。LEE夫妇,还有其他一些上了年纪的宾客,围坐在小厅里,听着舒缓的乐曲,谈论近期的投资热点和股市行情。 

  MRS。LEE忽然笑着插一句,“周先生,你还年轻,应该去隔壁热闹热闹,别尽和这些老头子们凑成堆啊。” 

  “这位太太,谁是老头啊,我可青春着呢。”DR。LEE谐趣地顶嘴,“周啊,他那叫稳重,和这些个毛头小伙才混不到一块呢。” 



  周军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可眉宇间,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 



  到了主人公吹蜡烛、切蛋糕的环节,男孩在大家齐齐合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和慈爱的父母拥抱着,调皮地比了个“V”字手势。 



  周军静静地靠在墙角,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心头的苦涩不断上涌。 

  同样是20岁的成年生日,同样是英俊美好的男孩子,可人生偏就是这般不公平。 

  他怎么会忘记,今天2月27日,是怎样重要的日子。 

  他又怎么能忘记,那年的2月27日,他自己做了怎样残忍的事。 

  那个凄凉地笑着,说好象爱上他的人,却永远不再给他弥补的机会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顺手拧开收音机,调到华语电台,习惯了听其中播的中文歌松弛情绪。 

  这个时段,象是来信点播专场,嗓音甜美的女DJ总是先要念上一段祝福的话,然后才放歌。 



  突然的,当张震岳特立独行的歌声传出,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酸痛无征兆地从心口传到指尖,疼得几乎连方向盘也快握不住。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 

  他扬起头,深呼吸,拼命要压抑住自己,但是那刻骨铭心的悲怆,让他控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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