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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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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平派人给送到了陆哥那儿,动了手术,脸上缝了针,估计是小乐关照的。” 

  “乐呢?他呢?”周军的声音有些颤。 

  “还在姓梁的手上,他狗叫过了,说要你亲自去接,他才放人,我操死他妈的!!” 

  “老六对不起,我想过了。佤邦——我曾经提过,在乐那儿,就是半夜你来电话那回,我吼得很响,可能他听着了。” 

  周军一口气说完,人整个象是瘫了,闭上眼再不动弹,只是眼角悄然滑过一道水渍,延至发鬓,浅浅的却很晶莹。 





  黯然地回到H市,车一下高速公路,周军便嘱咐手下开往医院。 

  大陆正在动手术,他一个人去看了小亚。 



  单人病房里,瘦小的人影孤单地靠坐在床头,半边贴满纱布的脸对着窗口,看不清表情。 



  周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抑头看着他。 

  小亚感到他的靠近,低头看了一眼,直直地伸手将他拉起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挣扎着蹭了两下,安静地哭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就这样靠着,都没有说话。 



  离开的时候,小亚朝他即将跨出门的背影,艰难地张开嘴喊着,“军,别怪小乐哥,他是最无辜的,真的!” 

  周军只觉口中一股腥涩,忍不住咳弯了腰,他何尝不知道孙乐是无辜的?! 

  然而就算是被逼的,就算是无意的,可彪子就这样死了,这笔帐,怎么算,都躲不过血和泪——还有,硬生生割破碎裂的心呐!! 





  结果,没等他找上门,嚣张的某人却自己撞上来。 

  手下通报说是梁平带了人过来,周军居然有片刻地失神。 



  长廊的尽头,会议室的门半掩着,他整了整上衣,走过去双手一推门,稳稳当当地往中间一站,尖锐的目光飞快扫了圈,心忽然定下来,悠然笑着说,“梁哥倒有空?亲自登门造访?我可不敢当啊!!” 



  “呵呵,小乐不在,周哥说话的口气可够畅快的,要是他跟着来了,不知周哥还能这般意气奋发?”梁平也回他个下马威,“周军啊,不是我故意要留着他,今儿个,是他自己不愿来见你的,哎……” 



  周军却并不在意,端起刚送来的茶盅,他摆摆手,淡淡地说,“先喝口水润润喉,这是高山云雾,去火润肺的效果很不错!” 

  对方挑眉看着他,等下文。 

  “说来,小乐在你那儿,还真烦你照顾了。他一时半会不想回来也成,权当放松散心。” 



  轻轻冷笑一声,梁平和侧身边的手下对了个眼神,“是啊,我可成周哥家的保姆了,除了小乐,还有那个小亚,确实一顶一的漂亮,我真羡慕你的桃花运啊!” 



  “哪是桃花运?我看就是桃花劫!”周军故作自嘲地笑着摇头。 

  “想想也是哦!”梁平针锋相对,“被自己的小情儿给卖了,弄得好兄弟也翘了,周军,你这还不是一般的桃花劫呢!!” 



  周军心惊诧地一沉,这句话象是要挑明事实真相,难道,自己的猜测真就要印证确凿了? 

  “梁哥知道我的苦就好。”他不动声色地把话往深里引,“看来越清俊越单纯的小孩,越不能惹啊!” 



  “小乐何止单纯,他还热血着呢!见刀架上哥们的脸,只敢赌一下,第二刀就不让划喽,”梁平深吸口气,目光炯炯,双手暗中握紧,“一急之下,连房间里的私话也给丢出来了!你啊——口风太松哦!!” 



  真从对方口中听了个水落石出,周军倒安下了心,面不改色地接口,“可惜我那些玩笑都被他当了真,还亏得梁哥多长个心眼,提醒了小乐这个傻瓜呢。” 



  梁平盯着他,很是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心里偷偷一笑,周军啊周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吊就上勾,果真牵涉到情啊爱的,连大哥也不能幸免地盲目轻信啊! 

  “周哥,小乐这个傻小子我一定留着好好调教,还请您高抬贵手!”一边嘴里说着请,一边却狠拽阴恻地扬起头,“就当玩腻味上厌了,再丢还给我,成不?” 



  周军不屑地转身,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梁哥那么关照爱护他,倘若小乐吵着闹着要来我这儿,你不会不放人吧,恩??” 



  梁平突然大笑出声,他快步到周军面前,眼睛微微眯起,“大哥,你可真有自信,我服你!!” 

  笑声还未落定,他便招呼手下,一路扬长而去。 







  73 



  孙乐决定去找周军之前,梁平试着劝阻,可不顶用。最后没法子,他索性把那天的对话和盘托出。 

  专心致志地听他说完,男孩不发火咒骂,也不愤怒嚎啕,脸上平静的表情,不知是出于坚强,还是因为麻木。 



  “小乐,你记恨我,我认了!你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认了!周军呢,他又比我好多少??我们两个全他妈的混蛋王八蛋!!” 

  梁平见不得他的傻样,沙哑着骂道。 



  孙乐看着他,原本清澈的眸子成了一潭死水,“哥,我说过你和他不一样,真的!你打我、骗我、不要我……可你,算是真心待过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小乐,哥!……周军他,或许也想真心对我来着,可惜就象陆哥说的,他连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了,其实想想,最可怜的那个,还是他啊。” 



  “小乐,你又何必这样呢!现在起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从此和他断了往来,我料他也不能对你怎样!!”梁平的脸色愈加阴暗,声音也有些变调。 



  孙乐抿着嘴唇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说是我把地点漏给你的,周军他信吗?” 

  “你说呢?”梁平瞅着他反问。 

  “是啊,怎么会不信呢,我这是哪门子的傻X问题啊!!”男孩猛地站立起来,每一步都踟躇着往外走,“哥,你别笑我没志气,死心眼,都这样了还铁了心的想见他。我早发过誓的,这辈子除了你,要是再动心再爱的,我他妈的就是傻瓜蛋,现在你看,这誓灵验了,呵呵……” 



  梁平想伸手拉住他,可少年脸上的凛然和淡漠,却使他一时没了底气,只得暗暗叹息着由他离去。 





  车平稳地出了地下车库,周军一眼瞧见某个削瘦的人影,倚在大楼左侧的玻璃幕墙上,他并不觉意外。 



  让开车的阿四靠边停下,他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深夜,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他们偶然的相遇。就是那一次,少年即便布满血污,却依然倔强的脸;明知自己麻药过敏,却还要仗意出头,弄得一身伤的强硬骨气,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乐,等了很久?”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把人围在自己的胸前。 

  “还好。”孙乐微微翘起了嘴角,象是笑着,可看在周军眼里,却只觉沧桑,“既然是来受审,当然要有诚心。” 

  “对不起,乐,我——走的时候没说实话。”他低声忏悔着,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伤感和痛楚,“你要怎么罚,随你,乐。” 

  “你说过,不再扔下我,不再玩失踪,也不再瞒着我、防着我。你终究没做到——你根本就做不到。罚你?有用吗?能换回什么??周军,你说啊……” 



  周军眼皮猛地一跳,“你是对的,乐。每次我说着不想伤害你的话,可最后伤着你的,偏就是我。” 

  孙乐凝视着他,瞳孔黑得发亮,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这般静了片刻,话锋陡地一转,“周军,你这检讨做完了,其他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周军闻言,默默松开手,身体顺势向后退了一丁点,眼神逐渐变了,收起痛惜和温柔,却也不见憎恨和厌恶。 

  “问什么?问是不是你,还是问为什么??” 

  孙乐移开视线,不愿再与他相对,“不是我,我没有说过关于你的一个字。在梁平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压根没听过佤邦这个地名,周军!!” 

  “乐,没用的——没有用的。”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他连声音也变得冷静低沉。 



  胸口忽然感觉空洞洞的,孙乐悲哀地笑了,他的心,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抵赖不了啊。周军,我怕小亚的脸整个给毁了,更害怕他会丢了命,所以我说了,我无意中听你提过佤邦,我就胡乱说了。周军,这是你要的理由吧?” 



  算了,就这样吧。 

  既然从未得过信任,再被怀疑、误会一次,又有什么可愤怒委屈的。 

  只是这样的爱着,太苦太累,怎么还能再坚持…… 



  “果然是这样啊。”周军说着,转过身闭了闭眼,心坠落得无声无息,“乐,黑道不比别的,一个帮派总有一个帮派的规矩,躲不开也避不了,你只有认了。” 



  孙乐低头盯着自己挨过枪子的那条腿,轻轻地说,“谢谢你,总算信了我一回。周军,你的意思我懂,我不让你为难,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认。” 



  “彪子活着的时候,和老六最亲,两人是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那就把我交给赵哥吧,我这就跟你走。”不等周军说完,孙乐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牢。 





  又一次踏进阴森血腥的地下室,男孩却无丝毫恐怯,冷淡而顺从地让人将自己的腕部拷住,连同一只手臂吊在杠子上。 

  这是刑讯逼供的老花招,杠子很高,人必须掂着脚尖才能勉强够着,可时间一长,双腿逐渐酸痛无力,身体开始往下沉,而手臂却始终悬吊着,慢慢的,肩胛处的肌肉和骨关节活活撕裂、脱臼,通常要不了24小时,这只手臂就算是废了,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孙乐死死撑着,刀劈一样的剧痛持续不间断地从手臂上传来,甚至屏神,还能听见骨肉一点点硬生生分离的撕裂声。 

  嘴唇咬出了血,浑身被冷汗浸了个透,人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周军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湿漉蔫腻的头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拷住的右手掌已经淤血黑紫,五指肿胀变形,看来连右手都要被毁了。 



  “周哥,要不要——放了??”身边跟着的毛头小伙挺能察言观色,低声问道。 

  “人我交给老六了,放不放的,去找赵哥。”冷冷丢下话,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这天之后,他象是遗忘了这件人和事,不再踏足刑室一步,也不再开口过问,直到赵老六告诉他,人已经送进医院,他才回了句话,“老六,你解气了?!” 

  “周哥,”赵老六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他还是个孩子,也不是有心做的,我他妈的跟他叫劲我嫌寒碜!!” 

  “怪不得你说我狠呢。”他坐着,依旧悠然,“老六,你怎么了,心太软??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老六定定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周军,容我放肆一句,做兄弟这么久了,我不想你今后后悔难过,却再也见不着人!!” 



  靠在椅背里的人,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漠然地说,“谢谢你,老六,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74 



  省人大关于政府下季度重点工作通报会后,林远斌和刘卫林并行走回省长办公室。 

  秘书识趣地送来两杯茶水,离开时小心带上门。 



  刘卫林苦笑一下,“远斌啊,现在我倒觉得这间屋子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军手里的东西,迟早把我逼死!” 

  “那就找个法子拿过来。” 

  “我做梦都想啊。而且最近这小子越来越猖狂,留着他,我真是憋得慌!!” 

  “卫林,你看梁平怎样?人够聪明,也听话,最重要的是,我们和他之间一清二白的,没啥隔年债,以后要甩也便当。” 

  “恩,他好象还是周军的对头呢。” 

  “那我们就好好计划一番,做了周老大,让梁平接班,以后大家都太平。我倒有个主意,你看看,能否试试??” 





  孙乐被赵老六送去大陆那儿后,生性温和的医生一个电话打到周军家里,只决然地说了一句,“这孩子以后就归我管,你若是还有点人性,就别再出现,忘了他吧。” 



  周军对着“嘟嘟”嚣叫的话筒,忽然很想笑——人性?若还有人性?他妈的这玩意,早八百年就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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