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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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雪白的罗帕显示出了污痕，在范嬷嬷凌厉的目光中，就会有一两个，有时是更多的小宫女吃不上晚饭，齐刷刷的跪在后院回廊和凉亭里，在瑟瑟的寒风里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当然有时还会跪在宫前的台阶下，也有时会跪到半夜，这就要取决所犯错误的大小和范嬷嬷的心情了。
偶有空闲的时候，小素就会艳羡的看着院子里听完训话完之后就学习舞蹈的锦儿和那些新进的大姑娘。锦儿身材苗条，学的也快，跳舞真的好看。而那些之前布衣芒屩的新人经过训练后一天比一天娇艳婀娜。
古人皆好乐善舞，对美人的要求除了花容月貌，绰约多姿，还要能歌善舞，最好还会抚琴奏乐。
细数那些闻名千古的美人，莫不过如此。像之前一笑亡国的褒姒、酒池肉林的妲己、馆娃宫里木屐声声的越国浣纱女；之后的历史里也有月下轻舞的貂蝉、让金屋阿娇终老长门冷宫的平阳舞姬卫子夫、能在掌上随风翻飞的赵飞燕、一曲霓裳羽衣集宠三千的杨家女儿……
这些美人莫不是舞动长袖倾城倾国，直让人神往沉醉了千年。换句话说，在这个年代，不会歌舞的女子根本称不上是美女。
想到人家过的是锦瑟年华，而自己却整日与抹布扫帚为伴，不禁有些泄气。何况将来出了王宫没有一技之长又该如何立足呢？再想远一点，如果一直什么都不会，将来又怎么能勾住夫君的心呢？想想就觉得头痛。
当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来到这里后，自己的存钱计划也被搁置了。没有主子的打赏，只有那点微薄的月钱要何时才能存到钱呢？时间可是不等人啊！
来了才知道，这晟日宫里只有一个主子，除了太子，就都是奴婢了。
有像薇儿和文玉这样的一些大丫头，也有像小樱、齐儿、小素、锦儿这样的一帮小丫头，就是没有夫人，没有正夫人也没有侧夫人。至于这是为什么，小素初来乍到的就不得而知了，老实说也不是很好奇。
不过没有夫人不等于没有女人，听说这些大丫头的地位也和夫人差不多了，只是差个名分而已。而且这大小丫头之分也不是因为年龄，而是按地位来分的。
所以这里规矩多，等级分明，这让一贯不怎么懂规矩的小素很难适应。小素越发的怀念公主那里了，甚至觉得连陈嬷嬷也不那么讨厌了。
当知道太子丹没有夫人的消息后，小素是非（炫书…提供下载…）常震惊的，想到太子丹那晚所说的三年后立她做夫人还是正夫人的戏语，虽然那当不得真的，但是她努力隐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莫名的满足。
不过现在，唯一的主子还轮不上小素伺候，所以她只能每天看着没有变化的锦囊唉声叹气。
但只要看到锦囊里那几朵已经干枯变色的野菊花后，心中就会涌出莫名的欣喜和——思念。时间越久，思念也更甚。每日都被“这段时间他怎么不来了呢？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了吗？”这样的疑问而困扰。
至于那晚看到锦儿在文渊阁里偷看书，小素到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觉得锦儿是个有上进心不甘一生为奴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在前世多了去了，在这里应该不多见，反而对她多了一分尊重。
不管锦儿对小素多么冷淡，之前还千方百计的想害她，小素都只是认为锦儿对自己有所误解才会这样，毕竟她只是个情笃初开的小姑娘。特别到了这晟日宫以后，周围的宫女都像披着刺猬的外衣很难接近，小素几乎将锦儿当成了亲人一样。可是锦儿显然并不是这样认同的……
太子丹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并没有象之前想像的那样纠缠她，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这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不到主子就没有打赏，看到了主子又怕和他会发生些什么，小素对好＇TXT小说下载：。。＇久没有恋爱了的自己可没有信心……日子就在纠结中慢慢过去。
正文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冬日春梦乍起
转眼，小素来到晟日宫已经三个月了。
当北风挟着寒冷呼啸而来的时候，小素已经可以在文渊阁的暖炉旁歇息片刻了。虽然已经开始轮班伺奉太子丹了，但是小素还是很少见到他。因为以小素的资历还是只能在文渊阁里值日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到太子寝宫去伺奉。那是几个大丫头的殊荣。
而太子这段时间根本很少来文渊阁了。据说他每日早出晚归都是去了宫外的别院和门客众士们讨论国家大事。直觉告诉小素，别院里住着重要的客人，能让太子丹每日早早去恭候的只有史上最著名的刺客——荆轲。
太子不在，小素和另外三个负责文渊阁的值日宫女也落得清闲。每日点燃暖炉，认真细致的打扫之后，就剩伺弄那盆摆在案头的水仙了。听说太子独爱水仙花，那是他的宝贝。
不过，看那也不过是普通的品种，品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如我们常看到的水仙一样：月白的蓓蕾掩映在翡绿的窄叶间，婷婷立在绘着朱红与墨黑为主色的鸟纹陶盆里。
不过，第一印象中如此娇柔娴雅的温室之花竟然开在了寒冷彻骨的严冬本就挺招人怜爱的，太子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也不稀奇。
本不太懂花的小素在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陪伴，细细品味之后还是发现了它的别致神韵：在浓重艳丽的陶彩上，娴静的葱伞璨ǘ粒岣郝奚讶匝诓蛔〉谋∮窆恰１ㄓ袢蟮乃亟嘀型缸帕徵绲难战讼肝牛粲腥粑薜南闫曳茧怠�
而在屋子中央的嵌金赤铜一半实雕一半双层空镂的暖炉旁，另外三个宫女正在热烈的讨论着明天将要在晟日宫举行的宴会。
现在已进入新年，每年除夕之前，燕王、太子和公子都会宴请重臣。
明日，燕国最重要的官员大臣都会来。这使得宫人们都兴奋不已！
屋中间那位年纪稍长，相貌稍嫌平淡，已经十八岁了还只是个小宫女的尚央就已经兴奋的坐不住了。只见她双手提着裙裾迈着粗糙的舞步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让人头晕目眩。
而后她又用高八度的语调陈铺着她自以为独特的见解。
“只要在宴会上被哪位贵人老爷相中了，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慷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那我们就有机会做夫人了，就有了在这宫里做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名分。到了大人们的府里，因为我们是太子所赠，大人们当然不会轻视，至少会封个侧夫人。”
她那神往的表情迅速的感染了另外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美玉和齐儿。
她们都已经有了凸凹有致的雏形，也快到及苐，如果不是奴才，也到了可以选秀成亲的年纪了。所以她们马上热切的加入到了话题中，不过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不过，留在太子身边不是更好吗？太子的地位不是更高吗？”
“是呀！而且太子多俊呀！”
这番言论立马招来了尚央的驳斥。她坐下来，带着不屑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美玉和齐儿说，当然也会不时用眼神照顾到小素：
“你们懂什么！在我们宫里再受宠也不过是个下人，一旦红颜老去，就只是个被什么人都可以呼来喝去的老嬷嬷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薇姐姐伺寝已经三年了吗？！还有文玉姐姐也有两年了吧，更远的听说崔嬷嬷在太子殿下去秦国以前就伺寝过了……可是你们说我们宫里有谁成了夫人吗？……一个都没有！模样俊有什么用！你们还太小，懂什么！”
尚央的引经据典很有说服力，一下子就把大家震醒了，气氛也很快被她搞热了。
小素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了，这小妮子小小年纪看问题倒是通透的很，真是不容小逊啊。
美玉和齐儿于是纷纷开始向她讨教：“那哪位大人最好呢？尚央姐快跟我们说说……”
那尚央已有几分得意“好了，今天索性全交给你们吧。”
她拢了一下发髻，正襟坐好了，方才娓娓道来。
“明天官阶最高的是丞相贾大人、御史大夫梁大人、太尉李大人、和有千户封邑年俸百金的英武候白候爷。
四位大人虽都已年过半百，但家资丰厚，且手握重权，根深叶茂。
哦，对了，还有太子殿下的老师太傅鞫大人。不过鞫大人位置虽高，却没有什么实权，家业更是没法和四位大人相比，且年岁太大了。”
堂堂太傅在这小宫女眼里竟是如此没有价值，如此可怕的现实，小素不禁摇头。
那尚央仍继续说着，听得美玉和齐儿直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了一句。
“丞相贾大人的正夫人是郡主殿下。大人还有两位侧夫人，其中一位朝花夫人，以前就是我们这里的宫人。前年被太子殿下送给了丞相老爷，如今朝花夫人受宠的不得了，哥哥还做了少仆。”
尚央的艳羡表露无疑，美玉和齐儿张大了嘴发出“哇——”的赞叹声，那朝花夫人显然已成了这三个小宫女的偶像。
“还有御史梁大人和太尉李大人，他们的正夫人都是以前上卿家的小姐。唉！所以像我们这种奴婢出身，还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做做正夫人的美梦了，能做侧夫人就很好了。
当然最显赫的还是白候爷。候爷已经向太子殿下要了几位姐姐走了，只有一位做了侧夫人，不过她们太远了就没什么消息了。
再后面就是廷尉徐大人，年轻有为，长的也好，英姿不凡，不过已经当上驸马了。驸马爷对夫人昭阳公主一心一意，听说两人好得像一个人。唉——就不用想了。
还有郎中令刘大人和少府宗大人……”
尚央将大人们内府的情况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听得小素是目瞪口呆，真是大开眼界了！
都说二十世纪是信息的时代，没想到在二千年前做区区一个宫女，竟也要掌握如此多的资料。在没有电脑的时代，要了解这些，想必她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一个不得宠的小宫女都已经如此了，那么那些等级更高，明日可以在一旁服伺为大人们斟酒夹菜的大宫女们想必更是会做足准备吧。
“明日应该轮不到我们服伺大人吧……”“是啊，连传膳也轮不到我们……”
看着尚央泄气的样子，小素直觉得滑稽又悲哀。
正文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翌日，翠瓦朱阁都笼罩在阴霾里，乌云满布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亮色。
晟日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从沉闷阴冷的清晨就忙开了。一眼望去，大殿里满是穿着驼色絮袍的太监和湖绿色花软缎裙的宫女，他们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人群中看不到小素的身影。
过了响午，寒风骤起，庭院里修挺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马上又传来“噼噼啪啪”的雨点声，豆大的雨点夹着晶碎的冰雹砸在了竹叶和窗棂上。
垂着朱红帷幔的房间里，熏炉里炭火正旺，小素正在这暖香四溢的房里一遍遍的练习着如何斟酒布菜。
“勺里的酒不要洒出来，倒进玉盏里要轻柔一些，不要溅出来……不可斟得太满，千万不要溢出来……手还要低一些，要蹲下一点……”
云鬓高耸的崔嬷嬷带着与身份不符的贵气正耐心细致的指导着小素，轻声细语里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苛。
小素一遍遍的拿着纯金的酒勺从盛酒的觯里舀出一勺浓浓琥珀色浆酒，轻轻慢慢的倒入晶莹剔透的方形玉盏里。
盛酒的觯是青铜所制，圆形有耳有盖，周身雕着回形纹，两侧的耳上雕着蟠龙，是贵族专用的酒器。而铜觯又放在盛有热水的‘丰’里。‘丰’是精细的陶制浅盆，专为温酒用，里面是光洁的素色，外面漆着色彩浓重精美的彩绘……
天不亮小素就被拎起来了，被告知今天宴会上太子两侧会各有两名宫女伺奉。
靠外侧的宫女负责将送进大殿的菜传到案上，内侧的则负责为太子斟酒布菜。而小素将是站在内侧的那个宫女，另一边会站着崔嬷嬷。
像这样小宫女能近身伺奉太子的事还是头一遭。崔嬷嬷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排小素到自己房里听年逾半百的杜嬷嬷讲了一上午的礼仪典故、太子的饮食喜好、宴会上突发事件的应对等等，听得小素头昏脑胀的。而且中午以后就不准再吃东西了，说是以免到时候内急。
下午又轮到崔嬷嬷亲自讲解如何斟酒布菜。在崔嬷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平淡的就像水一样，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花落花开吧……
雨水和冰雹早已停了，天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到傍晚时分，天地已是茫茫一片皓白，庭院的小松和修竹也将浓浓的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