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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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公主!”是那玄裳少年语气,程处亮火起大怒,猛的推开清河,反拳攻过。那少年自不相让,你来我往,两个便打作一团。清河看也不待看,由另一少年扶着便往外行去。程处亮自然追之,可那玄裳少年身手竟颇不错,纠缠许久才追出来。可彼时清河已然安躺在堂屋榻上,那粉裳少年正笑微微的跪在榻边,予清河捶腿?
恍恍站住,恰似大悲。眼中几有晶莹落下前,榻上女子却笑了:“处亮,可想过来?”
嗯?程处亮不解,抬头看之,却见清河一袜竟被那粉掌少年褪下,玉样纤足露出,几乎便要落在那少年掌间……
“不想?”
“既不想,就来说说看,七月初五午时休值,汝去了哪里?见了谁?”
第76章 慢休养
淡青色的纱幔上原有用极细的银丝织绣的团云,因寝室在内,丝又极细,是故平常并看不显出来。唯有静夜时分,烛火闪烁时才可见那丝缕的银光流动,映出若隐若现的云纹。温思贤睁眼后恍了半晌才集回思绪,口中有些干渴,便轻咳了一声。帐外自是马上便有动静,可听着却不象是一人?讶异扭头看向帐外时,纱幔已经被如汶挑起,而后一袭清丽身影端着酪盏出现在了面前!
左右看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胡闹!汝怎会在此?”外面的天似乎还大黑着,她一闺阁女儿留在长兄房内,算怎么回事?
宝袭没有应话,只把酪盏交给了如汶后,便转身到了外侧。
宋医正已经从眯觉的榻上起来,看着身上披衣连连告罪。宝袭浅笑:“医正勿要多礼,原是吾家有劳医正。阿兄已经醒了,还请医正过去相看。”稍事(。。)整 理后,宋医正行到内屋床边,果见虞国公已经清醒,颊上火烫之色已经不见,只是额上虚汗起伏,唇色青白。搭腕号脉,又翻翻眼皮,看了舌胎。长吁一口气,拈须而笑:“国公有福,这关看且是熬过去了。只要再吃几帖药,好好休养月余,定能康复。”
说罢便到一边案上开方,宝袭看看天色,唤来如安,遣去服侍医正到外院客房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宋医正自然相谢,一番客套完毕,再转回来时,已见阿兄听完如汶解说了。
“竟病了五六日了么?”温思贤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道那夜一夜未曾入睡,天色朦朦才有了些睡意,躺至床上便一概不清楚了。
宝袭立在床边看看阿兄额上虚汗,便与如汶讲:“打些热汤来予国公擦身。”本是再正经不过的话,可瞧如汶白净的小脸上竟然绯了,嗳了一声应下后出去速度竟似兔儿一般。稍会打来热汤后,宝袭便转到了外头书室,等里屋水声净响,如汶红着小脸端着残水出去,才又进得内室。
此刻外头,四声更鼓刚刚响过。可天色似还如墨鸦一般?
“可是阴日?”温思贤又说了一声,这才听到二娘回话:“是!从昨日下晌就阴了,傍晚时分下了好大雨,近更的时候才停。”温思贤竖耳听之,果然院中似乎还有雨滴未尽之意。看看立在床边二步远的二娘,素衫淡裙不见华饰,清清雅雅的装扮十分宜家,低垂的脸儿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口中苦涩,却无法解说什么,思量后只能讲:“辛苦二娘照顾为兄了。”
“原是份内,阿兄何必客气。”顿顿又道:“姑母那里也好些了,涵娘在那边服侍,阿兄不必挂怀。”客客气气满是恭谨有礼。温思贤更加不适,却只得摆手:“汝也累了好几日了,回去好好歇息吧。”说完扭脸转向了床内。耳风中听到二娘似乎诺了一声,悄步出去,与外屋两个侍儿说了些嘱咐话语。再然后,门开门落,渐自远去了。
“去唤闻墨来!”
一声吩咐,有侍出去,不多时郎君最是信任的书侍进来了,细细的把这几日情形说了一番。先是平热,而后高烧,本来宋医正先头药方用了好些,昨个下晌却突然又烫了起来,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刚才,才见郎君醒来。
“姑妈那里嗯?”
“旧疾上来了!按着老药吃着,这两日已经好些了。”闻墨说完,见底下郎君不话,只看着纱幔出神,隐隐明白了,低头回话:“二娘前日才过来,白日里照顾郎君,夜深了才回去,很是辛苦。”
温思贤不由侧身,二娘到底还是生气了!
唐职病假最长不过百日,过则消职。可那是闲散差事!似起居郎这等位子,一半日还无妨,整月休假就有些不便了。待宋医正上报虞公要修养月余才可康复后,几乎人人皆等着圣上重新指派。可奇(提供下载…)怪的是一直不见圣人说些什么。一次长孙大人提及此事,圣上却只是笑不说什么。可却也不见圣人派内侍探病抚慰?
“真是猜不透!圣人于温氏到底什么意思?”褚遂良也是起居郎上出身的,自诩懂些圣人心思,可这次实是看不透了。
长孙无忌初时也是迷糊不懂,可这几日却隐隐有种感觉。窗下有声,唤进来说话,就听那派去温家打听的侍者事无繁细的说着在半月来温家行动。
“虞国公和温湘娘差不多皆是七八日上起的身,温湘娘还多躺两天,虞公醒后却是日日看书不断。几乎每次皆得温二娘板着脸夺下书来,才午休晚睡。前日已出得屋子,在院里转转,还耍了一会剑!”
“耍剑?”褚遂良讶异,温家一向书生,温大郎看上去也是文弱之辈,怎么还会那些了?
侍者回话:“确是舞剑,虽是慢舞,可门道路数是皆有来历的。那个柳江还指点了一二,似乎是他所授!”
“柳江?”褚遂良看向长孙大人,长孙无忌仍闭目,可嘴角已然起弯:“那柳江原是候氏收笼的游侠儿,随候氏嫁到贺兰家的。可温振出事那年后就再也没人见过。看来是被温氏收为己用了!”
“大人!”褚遂良好像也听出些什么来了。负手在屋中左右两圈后,直问:“是现在下手?还是再看看?”若果真皇上是在试炼温大郎斤两,而非漠视,那么再晚动手可就落了下乘了。
“下乘有什么要紧的?在皇上面前抢先,谁抢得过?”长孙无忌可不急,现在是稳定君心的时候,不能大肆揽人。更何况那温大郎到底是个怎样的骨头?摸不准以何为棋?
“那、就这么等着?”等着皇上看准了抓住,给太子养一个一门心思为主尽忠的温彦博出来?
“温彦博?遂良可知温家亦是有三脉的?况且那温大郎究竟肖祖还是肖父?”亦或者谁也不象,只是皮毛。又或者……温振毕竟走得太早了!还是那么走的?这个温大郎心里对往事如何解?而皇上又肯不肯信他?
未知太多了。而为此根本不必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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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宋医正讲的是休养整月,可其实半月过去就好得差不多了。温思贤有心早些归值,可姑母却道:“还是身体要紧!好好的除了病根,养好精神,否则再……姑母怎么去见阿兄?”温湘娘这阵子不能见宝袭,可就是这般,眼泪也动不动往外流。温思贤无法,只得依从。
常来探看的尉迟听后,朗声爽笑:“妇人皆如此!不过温家姑母说的也不无道理。汝病势来得那般凶猛,也是素有沉疴的缘故。”
温思贤想想这几年内外忧心,也点头了。遂又谈了谈最近朝中诸事,交流些想法心气,十分愉悦。末了温思贤又留了午食,微微添些薄酒助兴。谈笑间温思贤问:“怎么近来不见程三同来?”这两个听说从小玩到大,常常形影不离。今日沐休,怎么倒不见了?上次也没来?“难道是那边又恼了?”
尉迟摇头:“那倒不是!公主驸马好像还是那样。倒是……”停停看一眼温大郎,想了想温家那个小娘子,迟早是要知道的,便就说了:“卢国公新侍有妊,国公欢喜给了名分。老夫人这次真病了!”
忍也忍不住的哭声自怀婉院中传出,屋里众侍低头垂立。榻前程处弼阴着脸,手捧着已有些凉意汤药,冷看着哭了近一个时辰的阿娘。试试又凉了,便转头让侍婢再去热。而后坐在茵褥上,执起一卷史册相看。崔老夫人哭得渐自没了力气,回头看三郎竟在看书,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程处弼也不理她,由她哭。汤药热了就端过来,不喝就等着,直到小光进来,低声回话:“国公和世子回府了。”
哭声嘎然而止。
程处弼奉上汤药,可还不见阿娘端过,便沉声说话了:“阿娘可想好了!果真不吃?要不要儿去告诉阿爷?”
崔老夫人听了又是掩面,哽咽不止:“国公眼里哪还有吾这老妇?吾病后可来看过一眼?公主都饶了吾了,他怎还不依不饶?”
哭完却不见回音,抬头看三郎,一脸冷肃。
“说!再往下说!说得再多点!嚷嚷得世人都知晓了,看看到时候谁还救得了汝。”话声里隐有雷意。崔老夫人看看左右陌生侍儿,自知矢口。可想了想却又伤心起来:“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程处弼彻底闭目,放下碗盏转身便离了。出得院子,恰巧正碰上阿嫂领了两个侄儿往正院走。一手牵着一个,有说有笑模样。曾觉阴冷的阿嫂为此顺眼许多。想想刚才阿娘那话……她活着没意思!就不管全家人死活了?别人倒也罢了,子子孙孙一个也不顾?无知?还是无谓?
午食后儿孙退出,郑氏牵二子走在最后,见三郎竟又欲往怀婉院行,不禁笑道:“三叔果真纯孝!”
程处弼停足,回来摸了摸两个侄儿发顶:“原是应该的。”顿顿又道:“前些年委屈大嫂了!”
郑氏眼中闪烁,以帕掩嘴:“三叔说的什么啊!这不外道了么?”程处弼没有再说,只是逗了两句侄儿,允诺傍晚一起玩鞠后才走。
乳母客氏自后跟上来,打发侍儿带走小郎后,才扶了宜娘慢慢往回走。
“吾怎么瞧着老三象开窍似的?”那句委屈听得耳里象针扎一样,痛得郑氏几欲痛痛快快摔人几个巴掌才解恨。
客氏慢慢揉捏僵硬手指,不紧不慢道:“成天看那么个阿娘,三郎又不是傻子?这男人厌了谁,以往便什么也不算了。”顿顿又见宜娘眼中几乎有泪出来,心疼又愤:“宜娘勿急,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那人痛得哭也哭不出来。”
第77章 天亮了
待温思贤休养完毕,已是八月初十了。贞观二十一年的夏就那样去了,秋风渐自凉爽,仲秋便在眼前。
八月十三是新城公主花诞,长孙氏为新城公主宴请宾客,大肆庆宴。既是身为嫡公主的体面,何尝又不是长孙氏地位的体现。就连皇上太子亦有赐礼。朝中宾臣内眷自然无人不去,只可惜那样的门邸不是何人想去皆可能的。长孙家宴请何臣,后宅公主赐帖何妇,都是有规矩定制的。四品以下官员休想,嫡出之外更是休想登上崇仁坊大门。
温家身位国公,收到三帖本是再在情理之中不过。可是入长安四年许,如今这遭才是头一遭。
“天亮了!”
因今日赴宴不同寻常,是故早早便起来。更衣梳发便花了许多时间,待到头上垂环分肖髻被梳得油水光亮,整如墨玉,那东方晓肚终是发白了。推窗望去,晨曦才起,东方只是一抹微红,并不见日轮升起,可天下皆知,此时已是新日了。
“还请娘子挑钗。”蓉蓉捧着钗盒立在窗下,宝袭转身来看,此匣中多是珠玉最翠,大概是温宝袭最好的妆钗了罢?而其中竟有一半是清河在笄礼那天送来的。浅浅笑了笑,眼神再度眺望远方:“由汝来选。”
“啊?”蓉蓉是知道今日不同的,怎敢做此主张?可说完就见娘子笑着再度转回头来,看看面前容色平凡无奇,有些丰腴的奴儿,宝袭深吸一口气,心中安慰已身。不管如何,终是比投到这些人身上强的。“汝跟吾也有些日子了吧?”自三月至今,也是五个月了。蓉蓉听默称是,又听二娘讲:“那汝也该知道些吾之习性,不大喜爱这些东西。可今后出门怕是不得少了,如何进退如何合宜,尔是见过的。亦知道该如何,方是最好。”
“而汝要留在吾身边长久,总要让吾看好汝的本事,才对。是么?”这次再问,没有再听到反声。稍时,便有一只木兰白玉钗奉在了掌前。宝袭笑着接过,转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少女发上又被缠以指宽金箍相束,而后才有一只简钗素素净净的钗在了发中……
“吾妹今日妆扮甚好!”
佐然院外,又恰逢上同来予姑母请安的温大郎。此时初阳已起,由东而来映得眼前十八岁少年身上一层薄薄淡金。身上衣袍不再是往日简素模样,而以金缂为带轻紫为服的正经国公配置,发上一冠,横别一只亦是白玉为钗。
恰如其巧,宝袭浅浅的笑了。
大唐仲秋节假三日,本是提前推后各一日,可此年十三便有假可放了。理由竟是太宗赐之!没有正经说明,可端看一路行往崇仁坊上豪车便知端倪了。涵娘挑帘感叹:“太宗毕竟最重文德皇后。”嫡出子女尽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