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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龙仪天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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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到哪里,他都逃不掉。

不像白玉鸾,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天下。

差距一直都在,人的棱角却在慢慢磨平。青衣还是依照母亲的话去了上都,投奔了靖南王。

只是,他一直都不肯叫他一声王爷,好在靖南王爱才,不曾怪他。

第一次见到昭仪,他理所当然的叫了声小姐,仿佛王爷这两个字都要了他的命,而小姐这两个字却那么简单。

昭仪一笑,说,这么多人叫我小姐,就你叫的最好听。

这句话,一直留在他心里,半夜起来第一次给母亲写信,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汇报思想。

可是娘没有回信。

过了没多久皇帝出征回来,特意路过靖南王府,那时陛下还年轻气盛,要给老王爷个下马威,而王爷却只是带着众家仆站在一旁,像老百姓一样。

那一次,是青衣第一次给龙啸桐下跪,扬起的马蹄蹭过他眼角余光盯着的泥土,踩出的诡异图案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有一种很奇妙的久远记忆。

青衣闭上眼,似乎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高头大马而去的地方,他有些熟悉。

那一夜,又是不眠,照例提笔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却又是未果。

青衣明白,此后所有的快乐与烦恼,都要一己承担。

有时仍会传来白玉鸾在哪里又有怎样传说般的故事,而那些时候,青衣只是守在小姐身旁当门神。其实靖南王唯一的孙女,有谁会招惹。

青衣一直有种感觉,小姐有一天会嫁给他。

不知道何处而来的自信,而那种自信,也莫名的影响着小姐。如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入宫,他们也许会开始一段正式的恋爱。

实际上,就在青衣得知昭仪要入宫去的前几天,他已经开始着手,想着怎么和昭仪表白。

骑马。月亮。花。秋千。诗。故事。

表白有很多种,只是每一种像他那样,扶着她上马车,放下帘子前说的那句:

我送你入宫。

那一晚,他又写了一封信。却没有送出去,写了,烧了。满屋子烟,呛得人流泪。

那一晚,昭仪在储秀宫抱膝坐到天亮。

龙啸桐收复了玉华国。他要回来了。

这次回来,就很久不会再走。

听说他还带了白玉鸾回来,听说玉家军已经投诚。

此刻,青衣满心,却想不出再见白玉鸾该说些什么,只是想着,陛下回来,小姐,要真正成为他的人了。

奉命去突袭玉家军,青衣明白这只是威慑,青衣也清楚这是一场还没有打起来就注定了会输的仗。

失败的人生,不如交给白玉鸾终结。可是偏偏他这个好兄弟,关键时候还是那么一句“不死不残”。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一直有叫着他天殿下的人跟着。

最后关头,有人会出手。

只是白玉鸾没有让他来得及有那个最后关头。

白玉鸾入宫以后,他第一次主动找了小姐。

夜幕初降,宫廷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女人躲躲闪闪进入室内,放下斗篷,轻轻呼唤着——

“你来了?”

男人转身。青衣。

“白玉鸾是你诬陷的?”

“是我。”

“为什么?”

“因为——”女人一笑,“我想见你,你是不是只有为了这个朋友,才会冒死进宫?”

“我是问,为什么利用我?”

女人敛住笑容,“除了你,我还有谁可以利用,可以依靠?”

青衣叹了口气,“你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你嫌弃我了?”

“没有。”

你还不是皇帝的人,但是快要是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可知道,你和白玉鸾都是我一直在追赶的人,追赶的目的,却不同。

而可悲的是,我从开始到现在,却是一个都追不到。

不久,他就见到了母亲。从不回信的母亲。见了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巴掌。

“为了一个女人自杀?你还是不是我儿子?连白玉鸾一届名将都可以忍辱负重入宫为妃,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要上门送死?”

“反正我也会被救下来的。打不过白玉鸾,救不了小姐,做不成事业,没什么,总有人会替我完成的。”

青衣近乎绝望的笑容,让瞬妃一瞬间想起后花园里尧妃的话,孩子跌倒不能扶。

可是,孩子,现在我要扶你上的,是天下最难座的王位。

“为什么会有人替你完成,你想过么?”

青衣一愣。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奶娘,而你只是普通奶娘的儿子,你以为会有人扶你一把么?”

“我是谁?”

“天殿下。”

“我到底是谁?”

“先皇第九子,第一贵妃瞬贵妃的儿子,龙天桐。当今皇帝的弟弟,该坐上王位的人,是你。”

……

再见到昭仪的时候,她已经是皇帝的人,摘下黑色斗篷,依旧是芙蓉清水,却伊人不在,满耳只剩那他们都不知的真相。

“靖南王灭了我们上下几百口宗族。”

娘从没说过“报仇”这两个字。她只是在做着。

谋划。实施。

当年靖南王始作俑者,皇帝出面操刀,却只是斩下了几百颗人头,收去了相当于国库十分之一的财富。很多人,很多关系,很多情分,却没有办法连根拔起。

像杜家夫妇那样的人,有很多,多到青衣已经不想去知道。

他知道,原来疯癫可怜的雪妃,就是当年那个说着“这就是我要等的人么?”的女孩。

他知道,娘口中的下家,也会为了他,重复相同的悲剧。

他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为小姐卖命,而是利用,为的只是一次彻底的翻盘。

没有什么比用敌人的刀刃划破他们的喉咙更残酷的报复。

再次站在昭仪面前,青衣已经不知道,该是爱她,还是恨她。甚至不知道,是否曾经爱过她,亦或是注定了会恨她。

那夜拥她入怀,第二日告知母亲,瞬妃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有远见。

这是青衣第一次没有回复母亲的话。就像她没有给自己回信一样。

不再回应,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想再伤。

他开始不问,只做。

就像后来的杜笙月那样。

这也是为何,最后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杜笙雪,不是白玉鸾,不是昭仪。

而是杜笙月。

暴露

一早以来,露水泡的茶早已经在案头,漂浮着一片青衣最喜欢的栀子叶。

杜笙月,这个女人知道自己一切的喜好。

青衣喝下一口,放在一旁,虽然对味,但是不能贪杯。

整理行头,出门而去,走过廊子,杜笙月还在画画,抬头一望,就如青衣不曾停下半分的脚步一样,她也不曾停下手中的笔。

早已默契,什么道歉,什么承诺,都已经是一种形式。

从司督府直通后宫其实很近,但是青衣还是巡礼从前朝而入,若是后宫不曾有什么要解决的事情,便不跨过那道门。

自从说了我爱你,青衣便避着昭仪。

可是偏是今天,青衣刚上马,昭仪的人便拦下,不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说,“皇后娘娘吩咐,司督马上从后宫觐见。”

不走前朝,直接见皇后,青衣没有责怪这冒失的传信人,想必,情势已经发展到昭仪来不及避讳的地步。

青衣走了不过一刻钟,柳长风率人来了,杜笙月迎在家门。

“将军,司督他已经上朝去了。”

“我来时路上没有遇见司督。”

身边有人正要说青衣接到命令走的后宫,就被杜笙月拦下,微微一笑,“怕是错过了,将军快快回去,这会他说不定已经到了。”

柳长风并没有走的意思,“得罪了,司督夫人,我们要搜查一下司督府。”

“我乃是当朝丞相的妹妹,司督夫人,将军,你不可以进去。”杜笙月迎上去,柳长风退后几步,“得罪。”

说罢,带着侍卫队而去。

这一边,昭仪一见到青衣,就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花容失色。

“画烧掉了?”

“放心。”

“可偷画的死士已经被曹彬捉了。”

“我知道。”青衣强作镇定,昨晚听到这消息时也吓得不轻。

如若是偷画时人赃并获也就罢了,交货之后才被擒拿,而且动手的还是曹彬……

“怕是——我们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这是个圈套。”青衣和盘托出。

“陛下?”

“怎么,你真的以为他只是个为了玉将军茶饭不思的草包皇帝么?他可是统一天下的龙啸桐,你爷爷盘算了那么多年都迟迟不敢动手的小主子。”青衣面色凝重,“是我冒失,那天那冲动了,从你这里一出来就动了手,正中他的陷阱。”

“那我该怎么办?太子他——”

“死不认帐。”

“什么?”

青衣盯着昭仪,双手握紧她的肩头,“看着我,小姐,你能肯定孩子一定是我的么?”

昭仪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却被青衣冷峻的眼神冻住了,“你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他更是无凭无据,这也是他只是试探没有直接下手的原因。事关龙子,已经有很多人为之牺牲,龙啸桐不希望任何人再做出无畏牺牲,所以没有下狠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松口,死撑到底。”

昭仪点点头,半响,才说,“我本以为你会带我出宫。”

“你舍得?”

“如果是为了孩子和你,我舍得。”昭仪抬头笑笑,“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和孩子根本不是你留在宫里的目的,现在是你,不舍得离开。”

“小姐——”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白玉鸾,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昭仪淡然一笑。“孩子不是你的,青衣。我是你的小姐,我是凤仪天下的皇后,以后还会是太后——所以——请你离开。”

青衣走了,昭仪慢慢坐回凤塌之上。

如果说青衣不幸落入陛下的陷阱,现在又何尝不是辜负了自己的试探?

还是说,现在的他,已经根本不屑于伪装下去了?

御书房,柳长风跪着,曹彬站着,龙啸桐坐着。

死一般宁静。

曹彬嘴唇颤抖,半响才说,“想不到,笙月居然真的被青衣收买了。”

柳长风抬头一个“请节哀”的眼神,转向龙啸桐时是“您高见”的眼神,龙啸桐却没有心思去回馈这样的马屁,假装看着奏折,眉头却越扭越紧。

柳长风还是忍不住说两句。“陛下真是厉害,当初您说青衣有问题,我们愚钝,都没当真。若不是他真的派人来偷画,被丞相捞底,这一会,我们还跟他兄弟长短呢。”

“臣愚昧,不知陛下何时发觉青衣可疑的?”曹彬问道。

龙啸桐简简单单的说,“从杜笙月告密开始。”

“原来陛下,一开始盯上的不是青衣,而是笙月。”

“曹彬,为这事我曾教训过你,你根本不该让外人进来。”龙啸桐放下奏折,“自以为安插了眼线在青衣身边,可以监视靖南王,殊不知,是被人反过来利用。把你们的脑子从这些纸糊的奏折里捞出来吧,杜笙月有可能绕过那么精明的靖南王和青衣来告密?你把她囚禁了三天青衣居然没有起疑心?”

龙啸桐叹口气,“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仗让你们打了,脑子都锈了。”

曹彬被说的一阵脸红,柳长风也识趣不再多话。

“只是我没有想到,青衣不单单是利用杜笙月反过来监视丞相府那样简单。曹彬,那个偷画的人是你亲自抓的,你来说说,他是什么来头。”

“是,那人脸上刻了一个天字,从未再宫中出现过,被我抓住的第一夜就自尽了,看起来,是专门训练过的人,不像是临时找来的。”

“这正是我担心的。”龙啸桐手指在案上写着一个天字,柳长风终于开窍,“陛下是怕他——不可能——这太大胆了——”

“我也以为他只是为了王爷和皇后,但是,有这样手下的人,怎么会甘愿为气数已尽的靖南王卖命?”龙啸桐转过身,“曹彬,你南下一次,查查靖南王这一年的行踪来去,尤其注意军火人马,我要看看他这老人家,是否又在打着寻宝的名义招兵买马。长风,你全力去查青衣的底细,记住,我要的是青衣,不是靖南王府的侍卫。”

柳长风频频点头,“求陛下借一个人。”

“韩若生?”龙啸桐早就料到,论起勘察,玉家军出身的韩副将绝对是不二人选。“不是我信不过他,只是他——”龙啸桐看了看曹彬,他还不知白玉鸾和归璇就是一人的事,龙啸桐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会说了,这机密信息会不会被吴妈套了去。

好在柳长风机灵,顿时吃透了陛下的顾虑,说,“韩若生与子桐公主相交甚密,万一让子桐公主知道了——”

三个男人同时肃穆。

龙啸桐摆摆手,“知道了还问什么!柳长风,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不敌陛下。”

六仪献礼后归璇正式搬回锦绣宫,见了昭仪撕破了脸皮,她本能的知道这后宫又要风生水起。

自己要在龙啸桐和青衣做出一个选择来。

最好在龙啸桐出面来问之前。

可是,一旦告诉了龙啸桐太子的身世,也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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