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 by孤光残照--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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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散?」封天魈微微眯眼笑得极为不屑,「我不知道把人驱逐出府叫做失散。那我府中也失散了不少仆人。」
「你!……」文悠然面色一变,心中气急却见文勍一脸淡漠,只是专注的看着远方连山群壑,心中一痛,握拳垂首,「你什么都不懂!没有资格过问我们的家事。」
封天魈只是冷哼一声,策马缓步走到文勍面前,弯腰一揽将他提上马背,「发什么呆?!」
「呃。」
「走。」
「……」文勍侧头看了一直盯着自己,一脸怆然的文悠然,「四哥,我真的不怪你了。我走了,你多保重。」
「小勍!」
文勍只是从封天魈臂弯中挣扎落地,翻身跃上马背,静默了好一会才双腿一夹低喝,「驾!——」
第六章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越朝西去,气候也更加干冷起来。转眼进入了十二月,阴沉呼啸的风扬起满天沙尘,天地苍茫昏黄一片。眼见天色暗了起来,四周很难找到住家,只好在途中一个明显破败无人居住的村落里落脚歇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房间,黄土驳打的墙壁上,条条刻下了风雨的痕迹。屋外是大片的胡杨林。
文悠然说胡杨是大漠中最为苍劲的植物,粗犷的身躯,饱经风沙的枝叶,「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的风骨,令人赞叹。
这里有大漠孤烟,却无长河凭吊落日暮色。苍曾说,爱上大漠的人,必是一个胸襟如海、气势如虹的人。
而文勍却说喜欢江南,喜欢江南温柔的风,细细的雨,喜欢江南的绿,江南的四季。
微眯了眼,侧头看向将骆驼拴在门口的封天魈。一路上越来越沉默的他,只在某个刚入大汉残阳如血的傍晚,吹奏过一曲竹笛。金色的夕阳将他魁梧的身形在金色的沙浪中剪成隽永的影,英挺,寂寞,傲气纵横!
孤烟直上,不见寒鸦,不见风影。一望无垠的黄色无情杀伐着属于它的荒凉传说。
「累不累?」文悠然蹲在文勍面前,原本清爽的白衣蒙上一层风尘,风雅的面容上却是静静地看着望向门外的文勍。
「还好。」
「照这个脚程,估计再过两天就可以到凉州了。」
「玉门关?」
「嗯。」文悠然笑着开口解释道:「我们昨日走错了路所以今日才找不到住家。如果按照我说的路,不在那个小村落中逗留的话,明早就可以过玉门关了。」
文勍听他这么说,穿过文悠然望向默不作声从骆驼背上取干粮的封天魈,哑然失笑。一路上,不肯离去的文悠然与封天魈虽是配合默契却怎么也不对盘。
比如路上遇上大雨雪天气,二人急急忙忙寻找避雨的地方,在荒野戈壁连棵树都见不到的情况下,只好大家都缩在帐篷里,这时候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文悠然取来厚毯欲递给文勍,却不想被封天魈一把甩出帐外抓住文勍揽在怀里替他取暖,两相对峙下,文勍不得不在帐外等候大打出手的两人平静下来。就这样,本来带了两顶帐篷,现在却是连一半也不剩下了……
再比如,路上遇到劫匪强盗,本来三人联手片刻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却被那两个人的意气之争将敌我矛盾转化为内部矛盾,愈演愈厉的情况下,变成封天魈对文悠然,文勍对付一干强盗……
这次更是如此,刚下午时间到达一个小村落补给了干粮和水后就可以继续赶路,却不想封天魈丝毫不理会文悠然的建议,迳自拖了文勍去客房休息,把个文悠然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拆了原本就简陋非常的驿站。
休息一早以后,本来朝西直去,封天魈偏要改道朝北……
这样的举动,多少与文勍印象中果敢冷静的封天魈相差许多。似乎他是有意在避开什么,拖延到达肃州的时间。
为什么,无从考证。他也不会回答。
文悠然靠在文勍身边递上水囊,却瞥到封天魈脸色铁青转身走出门外,知道事情又要演变得不可收拾,心下一阵狂笑。收回眸光对着文悠然俏皮一笑,「悠然哥,一路上真谢谢你照顾了。」
文悠然面色一喜,似是非常感动。见那张有些憔悴的俊雅面容突然绽放的笑意,文勍不由得心中窒闷得紧,突然觉得这些天来对文悠然的态度多少有些不公……
「悠然……呃,四哥,你常来大漠吗?」
文悠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低声说道:「我喜欢听你叫我悠然。」
「……」
「你离开以后,我独自来大漠采办香料,研习波斯及西域的糕饼配方及制作手法,第三年,大哥被我发现借外出经商为由私吞家产,二弟三弟……」文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二弟三弟亵玩变童败坏家风,被父亲一怒之下逐出文府,到江南自谋生路……」
「哦……」文勍面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笑道:「于是你终于得到文家,这些我都知道了。」
文悠然静静的望着他,沉静的眸光带了淡淡的无奈,「我说过,一切……」
「都是为我。」文勍笑着开口,「四哥你说过的。我明白。」
「你不明白。」文悠然声音沉了下来,自嘲的一笑,「你永远不会明白。」
文悠然靠坐在文勍身侧,微微扬起头合上眼睛。从文勍的角度看去,俊美的侧脸轮廓熟悉的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小勍,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文勍将手中水袋放在身侧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一切都放下似的,却没有回答。
「他哪里好?」
「哪里都不好。他狂傲冷漠,甚至有些偏执。」
「……」
「但是,他会陪在我身边;他会记住我爱吃的东西;他不善言辞,却从不吝啬他的关心。我要的,就是这些而已。」
文悠然握紧了拳,重重落在身畔土地上,终是什么也没说。
「悠然哥。我曾经喜欢你,让你恶心吗?」
「不会。」
「为什么不解释?」
「就这样也好。」文悠然侧头望他,好一会才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这就是惩罚。罚我错过发誓守护一生的人……」
文勍终于明白文悠然是真的爱着自己,并非兄弟的亲情。但是,一切为时太晚,当爱不存在,恨也不存在的时候,过往的一切只是一段不堪的回忆而已。
心会痛,却不再会受伤害。文勍挑唇笑笑,阖上眼睛。靠在文悠然肩头,脑海中却浮现封天魈那张俊逸张狂的脸,明明是傲气天纵的人,却能将自己点点细小的神情看在眼中,如果不是有情,谁能做得到?
邦!一个东西落到地上,扑起一层尘土。
「咳,咳……」
扇开灰土文勍抬头看见封天魈一连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干嘛?」
「抱够了就去把它弄干净,我饿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只灰狼,估计是被封天魈追到穷途末路,而狗急跳墙攻击封天魈被他击碎天灵而亡,口角挂血,怒目圆睁死相极惨……
「呃,怎么弄?」
「起火,剥皮。」封天魈瞥了他一眼,「还要我教你?」言下之意,你这个仆人太不合格。
「呃。」文勍虽说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一年有余,但是却很少在野外过活,更别提生剥兽皮这种野蛮的行径,自然是心中一阵恐怖。但是看见封天魈那副嘴脸,瞬间气到肝子疼,心想,今天就是啃干粮也不干这等血腥野蛮的行当。所以当下飞去一个白眼,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小爷不干,你能耐我何?
〔挑眉〕小子,你当真不干?
〔望天〕不干。
〔怒视〕你是奴仆!
〔无视〕我不想吃。
〔眯眼〕我想吃。
〔撇嘴〕想吃自己干。
文悠然默然看着两人刀枪剑戟你来我往地瞪了半天,最终封天魈谑的一下弯腰拎起狼尾巴大步朝门外走去。
「你们二人在干嘛?」
「……」文勍没有回答只是缩了缩肩偎到文悠然怀中,心里早就笑得摧心折肺痛苦不堪了。
不一会,封天魈从外面回来将拨了皮掏干净肚肠的狼挂在梁上,抱了些木柴干草垛好,掏出怀中火褶子生起火来。
哔哔剥剥的木柴,跳跃的火光,香气四溢的食物,令不大的土房中渐渐有了丝暖气。
文勍嘿嘿笑着猫腰蹭到封天魈在火堆旁铺好的毯子上坐定,指了指在火上烤得喷香的狼腿,「喂,你怎么会弄这些?」
「是人都会。」
「……」这个混蛋!算了,看在吃的份上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虽说以前也和他一起在野外过夜,但平常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边伺候然后消失,这是第一次见他亲自动手,却不想也是这般俐落。
文悠然却是皱了眉将封天魈仔细打量,他虽是寻常商人从不涉足江湖,但这些天观察下来发现,面前男人虽江湖味浓厚却多了几分贵气,有些诡异得让人生畏。
「呃。」文勍吞下一口口水,望着往外流油的狼肉,有些眼巴巴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封天魈,「狼肉好不好吃?」
文悠然极其无语地垂头不忍看见一见食物就性格大变的小弟,但那声音却依旧不依不饶的传入耳中,「悠然哥他也饿了,这么一大只你又吃不完……」
啥?
我不饿!饿了也不吃!文悠然心中大喊冤枉,张口想说却被文勍闪烁的眼睛逼得不得不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封天魈抽出腰间匕首将烤得金黄,肉肥油美的一部分切下来放到文勍面前,「吃,小心烫。」
「唔。」文勍笑着接过张口就咬,却被滚烫的油汁烫了舌头,皱眉直抽气。
「笨蛋!早告诉你小心。」
嘿嘿一笑坚持不懈的刚准备继续开动,手中美味却被封天魈夺过,「喂!我都咬过一口了。」
「放心,我还不想被你传染了贪吃病。」封天魈瞥了他一眼,用匕首叉在火中热了热,垫在兽皮上切成小块,再送到文勍面前,「笨蛋!」
「唔,好吃好吃。」
文悠然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一脸满足的文勍,清涩的面容挂满恬淡的笑意,心中又是微微一痛。曾几何时,这个谦逊乖巧的少年变得如此陌生?
靠在墙角侧过头,风已经停了,洋洋洒洒地落起雪来。戈壁的雪是极难融化的,想来明天一定银白一地吧。
呜嗷——
半夜时分,屋外不远的沙丘后传来凄厉的叫声,然后传来轻微的悉悉簌簌野兽奔走的声音。封天魈与文悠然一跃而起互望—眼,狼!
瞥了正在熟睡的文勍一眼,封天魈转身掠向门外,「保护他。」
文悠然一点头,弯腰一把将文勍揽在怀里,随封天魈一起闪身出门。
是一群狼!
算来有数十只。
头娘是一头毛色灰白的独眼母娘,高三尺身长四尺有余,干瘪的乳房如同干了的皮水袋般垂在腹下,阴狠的眼中发出幽幽绿光,夜色里甚是骇人。
文勍被文悠然一抱醒了过来,看见面前人狼对峙的局面也不禁吓了一跳。
「打?还是躲?」文悠然问。
「你的意思?」
「寡不敌众。」
「不,让它们伤了骆驼,不会比被它们吃了好。」
文悠然瞥了文勍一眼沉默一会冷冷开口,「我们对付不了这么多狼。」
「你带他牵骆驼先走。」
「你呢?」沉默半天的文勍终于开口,却是冷静异常。
「我收拾它们。」
「我陪你。」文勍淡淡地开口。
「小勍!」文悠然伸手准备将他拖回怀里,却被他轻轻旋身在封天魈身边站定,「悠然哥,我虽不是武林高手,但也绝对可以自保,不用担心。」
「傻瓜!」封天魈将他拉在身后。「天亮很快就亮了。如果骆驼被它们吃了,恐怕我们就渴死在大漠,永远走不出去了。」
「唔。」文勍不着声色地从他身后走出,并肩站在他身侧一笑,「如果说你我死在这里,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
「我倒无所谓。」封天魈突然笑了起来,两人眼中交汇的情愫,却是不言自明。
眼看狼越聚越多,想是这匹母狼为此片沙漠的王,一声嚎叫竟可招来如此数量的猛兽。母狼端坐不远的沙包上,森然打量着不远处的三个人类。
它将嘴垂到地,似是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狼群中有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压低身子垂头随时准备扑上来将猎物撕碎。……
呜嗷——
狼群开始发动攻势,一波一波的涌上前来。
「保护好他!」封天魈掏出匕首塞到文勍手中,一把将他推到文悠然面前喝道:「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悠然哥!!!放开我!」
「闭嘴!」文悠然扼住他腰际反手砍死一头扑来的狼,微微喘息吼道。
文勍望着挡在最前方高大的身影,挡在群很面前,凶恶的狼群前仆后继,哀号一片却没有退缩的趋势,心中一急大吼,「悠然哥!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也绝对不原谅你!」
文悠然愣了一下,心中涩然酸楚,却将他扣得更紧了些,「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亦不会原谅自己。」
封天魈专心对付扑向骆驼的狼群,余光突然发现沙丘的母狼不在原处,而狼群攻势更猛,不禁心下一凉!头狼素为狼群之首,而且狡猾非常,它在哪里?!
几人都没有发现,这头母狼早已越过沙丘偷偷绕到房后从窗子跳入房间,此时正从门口缓缓探出头来!
骆驼被封天魈安置在门口靠墙的位置,见到狼群的攻击,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