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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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你眼中的魔,我顺应天应,我努力扮演着上天让我活着扮演着的这个角色,因为我比你更清楚,我为何而生,我身上赋与的使命,是佛行着魔之名,赋与我的,我要替它们清场,清掉一些让他们腻了、厌了的孽,让它们进行下一场的轮回,所以这天地变色、这王朝灭亡,需要魔,而不是佛,只要需要佛的时候,佛才会出现,灭世的是魔,救世的是佛,为何相生相克、相依相附?因为,佛,魔本就无差别,它们只不过是行使的使命不同罢了。”
“换句话说,他们当了魔,却又偶尔当一下佛,就如同你一样,你把自己投身于佛的怀抱,你抛却了你的亲情手足,他们的生死下场,你了然于心,你只是在一旁这样静静的看着,偶尔露出一抹悲悯,一声轻叹。”
。
“佛,永远灭不了魔,有佛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魔,佛,皆是魔放下屠刀而成,这才是一念之间,成佛成魔。”
……
云中子看着陷入思绪中的云战,幽幽一叹:“战儿……”他就知道,什么事都不能瞒过战儿的眼睛,战儿在相学术数上比他更具有天赋。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亲自教导,云中城的所有秘学倾囊相授,战儿的修习直逼他的道行。
这一声战儿让云战抬头,有些恍惚的眸子渐渐清醒过来,却,耳边悠远传来一声声清冷的声音,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不渡我,我自成魔,是佛是魔,谁又能说得清?
谁又能说得清?
“舅舅,所谓天命所归,战儿参透了。”可正因为参透了,才突然发现他的修佛修道之道真的就如她所言。
“比魔无情,比妖无义,比鬼可怕。”修佛之道,与渡魔之道,又有何区别?
云中子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他一直教导战儿修佛虔道,盼有朝一日,能真的出红尘。
而出红尘,需要的是无心无欲。
战儿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修行学道,比起任何人都要容易。
但也有一个死劫。
能不能修道成功,就看他是否能渡过这个死劫。
他一直在盘算,算出天象异现,竟横出暗罗星,且身系无数人命运,盘算之下,才发现战儿所命运,竟然也与暗罗星密不可分,所谓成也暗罗,败也暗罗。
他为了改变战儿劫数,不惜泄露天机,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他妄想改命天数的私心才让战儿与暗罗星交集。
天命不可逆!
无论他如何的试图去改变,却仍是无法改变战儿的命运,天道,确实是无情的。
云战抬头,一双眸瞳空灵悠远,似是看着云中子,又似是透过云中子看着渐欲暗淡下来的天空。
“天地间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身在梦局中,或是梦局之外,都抵不过天道,而——天道无情。”天与地之间,构成天下,其实不就是一个空虚的世界,在这里面,任凭万事万物运转不息,天道循环,永远不会枯竭。
云中子叹息:“战儿……”
云战抬头,眼中一片清明远寂:“窥探天机,却要安之若素,舅舅心里当真无波无浪吗?”
云中子抚着胡须,摇望着暗沉的天空,声音空远绵长:“有波,有浪,又如何?因果轮回,你我皆是棋子,又岂能改变天数?”
有得,就有失,端看如何取舍!
云战轻叹:“这也是为何云中城座落在这远望无际的岛屿中的直接原因。”窥探天机之能,岂能容于世?
云中子苦笑:“前世因,今生果,修行之人,自知天命不可违。”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年前,他会答应收轩辕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轩辕画一生无子女也不会道明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见阮南风命数将尽,却只能叹息的原因。
不是他冷血无情,也非他袖身旁观,而是他无能为力。
曾经年少时,他也和战儿这样心灰意冷过,也曾试图改变天意,他不相信人无能胜天。
他的妹妹,他的儿女们,他都曾经因为自己的私心想要去改变他们的命数,但无论他如何改变,过程和经历或许会有所不同,但结果必然如他所算到的那样……
这也是他修行道上的劫!
云战低头怔然,前世因,今生果?
那他与阴暗妖治的她又有着什么样的纠缠?
……
转眼间,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进入了四月中旬后,比陆地上气候要来的寒凉的岛上都渐渐暖热起来。
云府后山上有一座小楼,山并不高,小楼却漂亮的令人心赞。
背靠山岩壁,银白的清泉水从奇峰怪石间潺潺直下,绿树掩映,面临大海,小楼依山而建,全是用石头彻成的,院子错落有致,是云家的别苑。
别苑精致而漂亮,一条石子小径台阶路,直通山脚下的市集,幽静中又不失便捷,当真堪称绝妙。
阮南风坐在岩石上,望着前方浩瀚无际的海面,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间,来到云中城就半个月了。
他原想在云中城郊外买一处宅子安置,在市集上转了两三天都没有打听到合适的宅子,还是云夫人听闻后,特意把别苑拨给了他们住。
他这一去,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他一想到把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以后都是妻子一个人,他就心如刀绞。
但除了这样做,他亦别无选择。
颜儿是他的女儿,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不救,他自己也做不到,更何况,皇上也不会允许他不救,他只希望他能救下颜儿,不需要画儿也……
“阮大哥……”
身后传来脚步声,阮南风飞快的垂下眼,敛去自己眼中的悲痛后,若无其事的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妻子,微微一笑:“画儿。”
“阮大哥在想什么?”自从搬到别苑后,阮大哥每次都喜欢面朝大海坐在这里,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这让她心里很惶然,可无论她怎么问,阮大哥都只是笑笑说没事。
阮南风神情安详,泰然若之:“在想画儿喜不喜欢这里?”远离世俗,幽静雅致,如果能在这里陪着画儿度过余生,那该多好……
轩辕画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小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点头:“嗯,有阮大哥在,在哪里,我都喜欢。”
她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了,所以她要好好珍惜,悄悄的抚着肚子,经过她苦苦哀求后,绯姐姐终于答应帮她试一次,绯姐姐说她的身体受损,而且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再怀上孩子,让她先调养一个月,她尽力给她试一次。
虽然绯姐姐只是说帮她试一次,但是她知道只要绯姐姐答应了,她就有希望。
只要一想到,她还有机会为阮大哥生下一个孩子,她的心,终于有些安稳了。
大朗国虽然逼近了海域界境,浩国并没有应战。
她只要熬过这一个月……
阮南风低下头半响,而后轻轻的把她拥入怀里,手悄悄的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却又只能无声幽叹:“画儿……”他不得不承认轩辕砚很坦白很无情很冷酷。
坦白的让他哑口无言,无法出恨。
如果他骗他,他心里还会痛恨,但是他却如此坦诚的告诉他,他要拿他的命去救颜儿……身为父亲,他如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轩辕画心里疑惑,阮大哥想对她说什么?
“阮大哥有什么事瞒着画儿?”
阮南风心里微愕,继而轻笑着否认:“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没有吗?如果没有事,阮大哥怎么会如此反常?除了坐在这里,就是静静地看着她,甚至晚上坐在床边看着她,一看就是一整晚。
难不成阮大哥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
轩辕画否定这个可能,这个世上知道真相的就她和叶嬷嬷,叶嬷嬷她信得过,绝对不会背叛她的。
“对了,画儿,明天替我好好谢谢云夫人。”画儿这些天也开朗很多了,这多亏云夫人开解。
轩辕画有些心虚:“为……为什么?”
阮南风轻笑:“把这么漂亮的别苑给我们住,每天陪你散心,看着你心情好了很多,为夫也开心啊,这不都是云夫人的功劳?为夫自然要好好谢谢她的。”看着画儿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人也开朗了很多,让他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云中城适合画儿,忧的是颜儿如果盼不到他归,身体是否能撑得住。
再说,离他离开云中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怎能不难过?
轩辕画轻舒一口气,原来阮大哥说的是这件事,她还以为……
“放心吧,阮大哥,我知道的。”绯姐姐给了她一个希望,对她的感激,又何需阮大哥说?
……
“什么?”云中子面色微变的瞪着云夫人。
云夫人不安的垂下脸。
“你……你真是……”云中子愀然变色,脸上不知道是急还是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云中子,面容上有些讥讽:“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天数。”这一辈子,她就是他所谓的天命而痛苦了一辈子。
“你……”
云夫人断然起身:“我不管你看到轩辕妹妹的命格如何,我只知道我答应了帮她一次,就一定会帮她。”
“帮她?你拿什么帮她?你甚至没有了……”云中子突然噤声。
。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没有了什么,我没有了阳寿,没有了子嗣格是吗?”云夫人悖然动怒,冷笑连连。
云中子别过头,眉头皱成了一条死结。
“我没有了阳寿是为了谁?我原本两子三女的子嗣格又是断送在谁的手里?”说起那些埋进了尘土中的往事,云夫人心痛的无法抑制,整个人都有些尖厉和绝望。
“我怎么会忘,这些年来,你每一次改命逆天,拿走的都是我的阳寿,我不怪你,可是……”
云夫人恨恨的盯着他:“可是我恨你连我的两子三女子嗣格都给了你云家的宗亲,云家枝茂繁盛,可我岐家却子嗣息薄,你云家拥有窥探天机、相学术数、武学宗道的本事,我岐家自认不如,但我岐家的子嗣缘却是得天独厚,有送子护女之绝,二十年前,我能改送轩辕妹妹一个孩子,二十年的今天,我依旧可以。”
“你……”看着眼前满腔怨恨的人,云中子面无表情,半晌不吭声,蓦而转身就走,再也不作任何回答,背影却有些怆然悲恸。
当年,他们遇上轩辕画是天意,否则,素有送子护女之绝的她庇护,亲自送出一女,但轩辕画腹中的孩子还是无法存活夭折了,这就是天意。
天意难为,就算是岐女,也不能改变,二十年前,她是顺应天命,而非逆命,所以没有折寿。
而她,正是因为孩子如果由她所出,必定夭折,无一能安然成年。
这些,她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为了云家牺牲了她。
她不会知道,为了留住那两子两女,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二十年后的今天,如果她再度妇人之仁,试图改天逆命,天谴之日必定来临,她阳寿本就无多,又岂能承受天谴?
天道已定,又岂是她可以改变的?
云夫人看着甩袖而去的云中子,怔然坐在椅子上眼中泛泪,身为岐女,她能为云家带来繁厚的子嗣,却无法为自己和他生下子嗣,这是她心里多大的痛,他永远不会明白。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眼里看到的是整个云中城,是云家,而非他和她二个人。
她恨他,为了云家各脉宗血,为了妹妹,为了婆母,为了自己的外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改天逆命,可是他却从来不曾想过为她改天逆命一次。
轩辕画为了阮南风,不惜拿十年阳寿折给她也要生下一个孩子,她很受震动,如果当年,那一次次折走的阳寿,那一次次脱离的子息,她奋力抗争,那么,她的命运是否不同?
是否子孙绕膝?
“舅舅。”
云战转着轮椅停在了云中子身边。
云中子回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唇边泛起苦笑,而后转回头,看着蓝碧的海面恍然若失。
“舅舅是在为舅母伤心。”原来所有的人都是这局中的棋,顺着上天早已安排好的路一步一步走过。
“她……”云中子伤感,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战眼神柔和,表情安详,拿起银箫吹颂。
悠扬的箫声中带着一丝外人捕捉不到的空寂和落寞,直达人心最深处,勾起人心里深藏的空虚。
云中子眼眶微湿,思绪却渐渐飘到了很远……
……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碧清的湖水里,在湖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炫耀迷人眼。
轻松闲适的午后,湖心亭。
阮心颜轻轻挥手示退亭里面其他人,只留下有艳在身边服侍着。
历经半个月,再见眼前的人,让她不得不感叹奇迹二字。
端起桌上的清茗轻抿了一小口,并不急着出声,事实上她对于眼前人求见她并不好奇。
小宝怯怯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女人,为她举手间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一时之间他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只能怔怔的看着她。
素净的衣裙,宁和平静的面容,净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