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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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颤抖,嘴唇轻轻蠕动,却仍是不发一语。
“可笑啊,就在我为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全心全意付出,而不求一丝回报的时候,命运却告诉我,这个女子,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像是听到极可笑的事情,阿真笑着摇头继续往下说道,“母亲告诉我,当年玄武门之变,亲手将我父亲斩杀之人,正是你的母亲——风明!“
我努力平复了思绪,直视着阿真,却第一次发现他如此陌生:“你所说的这些,我毫不知情,但若是事实,我愿意为我母亲承担这一切。你若要报仇,那便来找我好了,我不会退却,也不会逃避。”
阿真深深地望着我,惋惜而怜悯地摇了摇头:“杀我父亲的人是你母亲,不是你,我若有仇有恨,也应找她,而不是你。“
我微怔,目光变得茫然,喃喃道:“是啊,如今我已是一付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却已封王,你确实不屑为难我了。”
“媚娘……”阿真望向我,眼中忽闪过一丝不忍,他欲言又止。
惊讶悲恸到了极处,我反而冷静下来。
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阿真了。我必须清醒地明白,那个曾抱着我,喃喃地承诺能给我一生幸福的男子,已不复存在了。
“媚娘?”阿真又唤。
我的心,有力地跳跃着,一脉一脉震动着,我淡淡地开口,“贫尼法号镜空,施主,往后不要再叫错了。”
“媚娘,你变了好多。如此平和、不惊,倒不似先前大悲大喜的你了。”阿真忽然笑了,笑意里满是苍凉,“但在那不惊之后,曾有多少辛酸,恐怕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吧……”
我心中一颤,全是苦涩,但淡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佛门说的是四大皆空,有什么是不能抛下的呢……”说罢,我再也不看他,口中念着佛号,径自往大殿走去。
“媚娘……”阿真的声音仍遥遥自身后传来,“你,你怪我么?”
或有惋惜,却无悔恨、流连。
怪?不,我不怪你,换做是我,可能会比你更无情。但,我却一定会恨你。曾经对我如此温柔的你,会这般无情地对我。我也从没想过我们也会有这一日,可是,无论如何,你曾经历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我希望你幸福……
如此想着,我却不禁打了个哆嗦,扑面的风有了钻心的寒意,直令人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再往前行。记忆恒长而顽固。有什么在死死地掐着我?
仰头看着殿中的神像,我心中浮起的是:为谁消得人憔悴?
为谁?信仰么?!
观音垂睑,金刚怒目,怀抱的是否是同一份慈悲呢?
这些年,我学到强毅坚韧,遭遇任何困难险阻,从不流泪。因为我知道,眼泪不会赢到人们的同情,眼泪所换到的,是人们的轻蔑。
一点一滴,如同夜露,将我的软弱,埋葬得更深。
然而,此时的我险些无法自抑,我的凄惶更加稚弱,没有谁会对未知的一切真正无惧。
人若草芥,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似无所期待,无可乞讨,然,命运如刀,就让我一一来领教吧!
我紧紧握住手中佛珠,仿佛它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
殿外,有内侍高喊:“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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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风中,满目尽是浓到极处的檀香,丝丝缕缕如同飞天的云袖,虚空中,香散烟飘,旷寂高远。
十数名内侍手捧各种进香之物,分列两行,沿阶而上。
李治一身华贵的冕服,发上戴着极为隆重的珠冠冕旒,那是贵为天子才能享有的尊崇,龙袍曳地,流波般随阶而动。
我站着人后怔怔地望着李治,首次发现他原是这般风神俊朗,士别三日,确是当刮目相看。
李治接过一旁内侍呈上的香,恭敬地叩拜,上香。
待仪式完毕,住持上前跪拜,她笑得一脸谄媚,烛火的阴影映在她的脸上,却反倒如扭动的蛇般狰狞:“圣驾来到本寺,莫大的荣幸啊,镜空,奉茶。”
“是。”我早已准备妥当,一听住持唤我,立即便捧茶奉上。
“这是……”李治伸手端起这只白玉茶盅,正待饮时,两眼却勾勾地盯着那盅儿上雕着的一个双钩篆体的媚字,他猛地抬头望我,面上惊诧万分,“你……你不是……”
“我……”我只垂首与他对望了一眼,顾不得礼仪尊卑,随即转身离去。
“媚娘!”李治果然亲自追了出来,他在我身后急叫,我却置若罔闻。
我的脚步略显急促,却不会太快,李治很快便赶了上来,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惊喜交加地唤道:“媚娘!果真是你!”
“陛下……贫尼镜空,”我低垂着头,直直地看着李治的袍角,“今日是先帝忌日,亦是我母亲的忌日,贫尼心中悲伤,无心修饰,所以失态,亵渎了陛下,还望恕罪。”
“你何罪之有?!”李治急切地叫道,“媚娘,你可知朕找得你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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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赤裸的身躯藏在水中
“陛下,贫尼乃未亡人,早已截发毁容,不可亵渎圣目,更不敢见驾。”我心中一动,心中无数疑惑浮出,面上仍是不动半分。
“媚娘,你为何如此冷漠?!”李治望着我,忽然敛容,肃穆地道。
“陛下……你对我果真有情意么?”心中一酸,眼框一热,半真半假,我随即落下泪来,“半年前,我曾托内侍将你当年赠我的黑牡丹发簪带去给你……然,你却狠心地退了回来……”
“黑牡丹发簪?朕不知有此事……从未有人告之……”李治一脸茫然,而后怒道,“朕回去定要将这些隐瞒不报的奴才治罪!”
“陛下,罢了,此乃天意,预示你我缘份到此,也断了我的一切念想,”那些内侍并无如此胆量敢隐瞒李治,恐怕其中另有蹊跷,我脑中念头疾转,口中却说得哀怨,“陛下,便将我忘了吧……”我终于抬头含泪望了他一眼,而后挣开他的手,便想离去,突惊觉被他从身后死死搂住,动弹不得。
“媚娘……朕等了如此久,就是为了今日。今日是先帝的忌日,孝期已满,”李治将头抵在我的颈处,暖暖的气息拂在我耳后,“朕来此,一是祭拜先帝,二是为了你。这些年,朕心底一直有你,从不曾忘却……”
我抬眼望去,飞雪茫茫,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冷,我已真正开始懂得世事的冷峭与残忍。
“昔日恩情,而今都成幻梦,陛下,忘了贫尼吧,莫再以薄命人为念。”听李治如此说,我心中其实是欢愉的,为着掩饰,却愈发的哀怨,声调亦沉重异常。
李治依然紧紧地拥着我,他喃喃问道:“媚娘,你当真对朕再无半点情意?”
我仍旧没有回头,风吹得愈发凛冽,我冷然说道:“贫尼早已不是陛下心中那美丽无双的花妖了,我已毁容,势难再全。且,我曾是先帝的才人,子纳父妃,名份攸关,我不愿陛下为难,望陛下舍弃我吧,我这一生都将感激不尽!”
我心中明白,我说得愈可怜,李治愈不肯舍。颈后一片温热漉湿,我随即觉察到李治在轻吻我的后颈,他沉声说道:“不,朕不许你再离开。朕永远不会忘记你。那日,朕允你出宫为尼,便已安排好,免得旁人多说闲话。如今,你再入宫,与先帝便不再有牵连了。”
听李治如此说,我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只黯然说道:“天地无情,方得永存,日月有恨,不得相见……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陛下,媚娘从不敢妄想,只愿在此寺中永伴青灯,为陛下祈福……”
“柳眉锁恨,杏靥含愁……媚娘,你仍是如此的美……”李治突地扳过我双肩,指尖轻抚着我消瘦的脸庞,“只是为何如此惆怅?说出来,朕能为你解忧……”
“数年光阴,谁能不老……”我与李治对望着,他面上已不见年少时那种青涩与羞郝,没有变化的是眉间眼底笼罩着的深深情意,他的声音如同打在我的心头,令我险些无法呼吸,止不住眼泪纷纷落下,“我何尝不想……但你是天子,我是草芥,我早已配不上你了……”再纠缠下去便是矫情了,我将心一横,奋力挣脱开去,口念佛号,步步后退。
“媚娘,媚娘,缘尽于此了么?”李治果然没有再追上前,只一脸痛楚地立在原地望着我。
“陛下……”我沉默刹那,随即苦涩一笑,再无其他言语,转身飞快地离去。
飞雪寂寥,扑面而来,草木无色,冻得人似乎连思绪都不在了。我心头一凉,却如同三伏天了喝了碗冰镇酸梅汤,说不出的适意舒爽。
经过今日这一面,李治回宫后必会对我存有念想,这便是我的机会。
从母亲被辱,到我的出世,我这一生本就是场无可挽回的错误,总算是流干了眼泪,总算是习惯了残忍,我不愿回头,更不能回头,我亦不敢相信任何情意、任何承诺。它们太脆弱,我亦太天真、太无助。
冬日寂寥,雪光与天光交映。梅花在寒风中轻盈摇曳,冷香淡漠。入目皆是盈白雪景,如同早前的天真梦想,但如今,一切皆已被时光损毁,再没什么能令我下跪。
多少坎坷前路,多少无奈心怀,多少不堪往事,多少阴霾记忆,多少欢爱歌哭,多少纯善真挚,都将随着这飞雪丢弃,永不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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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雪融冰破,余寒犹在。
柳草青葱,却未可蔽天,却也是枝荫密密,绿意幽沉。但,宫廷与感业寺又隔绝了,李治没有再来,甚至没有命人捎来只字片语。
我仔细回头思索自己那日的一言一行,并无半点不妥之处,便耐心地等待着,我留心一切关于宫中的消息,通过这些消息来分析李治不再有任何讯息的原因。
一个晴朗的午后,我独坐在蒲团上,将母亲教我的心法一遍遍的练习,静心克欲。
突如其来的烦躁却使我无法自静,我定了定神,索性起身走出禅房。
院中寂静无声,两个吃得肥头大耳的尼姑在亭中打盹,麻雀一群群在院中觅食,一只大黄狗奔来,麻雀们也不惊飞,它们和平相处。
如此安稳,却不会为我带来心灵的安慰与活下去的坚持。
因为我没有为它的表象所迷惑,它们平静,它们迷人,然而底子下却藏着一张地狱的面孔。
我大步出了院门,沿曲径渐入山中。渐行渐远,只见翠微满径,沿途风光无限。隐隐有淙然水声,曲折有致,峰回路转,便见溪水涓涓流淌,清绝可鉴,天光云影尽收其中。
每当想摆脱烦恼、想放松时,我便到此处净身,并非我有洁癖,而是我喜 欢'炫。书。网'悠游在水里,享受那份清凉,思绪就能逐渐沉淀,让我安静地思索一些费解的难题。因在野外沐浴,更多了一份徜徉的自在感。
我除去衣物,将身子浸入清凉的水中,抬头望着天空,悠悠轻叹。
水光澄泓,映入心中,心境却始终无法明空无尘。
李治,莫非我真错看了你?
几缕朦胧的轻烟随风吹过,拨乱一泓湖水,也惊醒了我。
有人在窥视!
我抱紧双臂,将身体子沉入水中,只将头露在水上。
一个年轻僧人,面若冠玉,白袍袂袂,立在溪石上,他的眼令人暇想,恰似一泓泉水,游离着丝丝不羁而又清澈见底。那双眼有着宁馨温柔的光芒,写满了前尘往事。
“你是谁?”我心中大惊,脸上却仍是一派闲静,尽力将不着寸缕的尴尬抛之脑后。
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一直没有移开,笑意清寂,随水流而远:“贫僧乃白马寺僧人,法号清远。”
我心中懊悔不已,这白马寺与感业寺只有一墙之隔,我居然如此大意!
一抹微有些邪肆的笑意在清远的嘴角漾开,他似再没有礼数可顾及,居然大步来到我面前,蹲伏着身子,伸手攫住我的下颔,俯下脸逼近我:“真是怪哉,感业寺中的尼姑我大都见过,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美丽的女子。”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使我惊骇异常,想推开他的手却无法松开紧抱着自己的双手,只能咬着下唇僵硬地与他对视:“放开你的脏手!你一个出家人,居然如此轻薄我一个弱女子!”
“啧啧,生得一付柔弱无助的模样,性子却是这般烈。”他意态悠闲地用手抚着我的脸,而后顺着脸颊往下滑去。
我死死咬着唇,羞愤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身躯藏在水中,被一个和尚用语言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