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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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到来可不见得是好事,金秀玉想了想,便想叫个人去前头看看。若是真儿的话,太伶俐,回来说话定然是修饰过的;倒不若春云去,这丫头直肚直肠,凡事只会据实以报,虽然难免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倒更加能反映真实情况。
“春云,你去前头,只装作是去伺候大少爷用饭的,然后将席间的言论,都回来学给我听听。”
“哎!”春云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
真儿笑了笑,对金秀玉道:“这活儿她最爱干了。”
金秀玉也笑,端了那莲藕排骨汤起来喝。
她吃的已经极为缓慢,哪知吃完了,桌子都撤了,春云也还没回来。她便从金妈妈手里接过海儿,敞了衣襟喂他。
这小子在洗三时精神了一会儿,这时候早就困了,迷迷糊糊地含了母乳在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吸吮着。
金秀玉就看着他的脸,怎么瞧怎么爱,心儿跟花了一滩水似的荡漾着。眼看着海儿吃饱了,便根据金妈妈教的,拿手从下往上在他背上抚着,只等他打了嗝,才算放心。
正在这时,春云一脸阴郁地进了屋,福了一福道:“少奶奶,杨小姐在席上叫汤水打湿了衣裳,老太太让少奶奶借一件衣裳与她。”
金秀玉同真儿相视一眼,说道:“请进来吧。”
她将已经睡着的海儿交给金妈妈,金妈妈自抱进里屋去了。
杨惜君进了屋,照例后面是跟着绿肥红瘦两个丫头的。
她一进门就先笑开了,说道:“恭喜李少奶奶喜得贵子。”
金秀玉忙回礼道:‘多谢杨小姐。”
杨小姐笑眯眯道:“照例,今儿是洗三日,原不该我这外人来,只得满月才能来祝贺呢。只是家母当初见少奶奶第一面就觉得亲切,听说你得了麟儿,怎么也要来恭贺,惜君想着母亲近日身体违和,便自告奋勇,代母前来了。只是方才席间不小心,打湿了衣裳,只得厚了脸皮跟李少奶奶借一件更换。”
金秀玉扫了一眼她身上,果然胸腹间有一片水清痕迹,便点头,对真儿道:’我前儿不是才做了新的夏裳么,取来与杨小姐更换。”
真儿福了一礼,正要去取衣裳。
杨惜君忙阻拦道:“别,本来叨扰已是不该,哪里好意思在占用少奶奶的新衣裳呢,取件旧衣与我换也就是了。”
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思,金秀玉也乐得留着新衣裳自个儿穿。
真儿见杨惜君身上穿的是个鹅黄色的衫群,便去内室取了金秀玉怀孕之前穿的一件旧衣,也是鹅黄色的,款式不同,花样也不同。
绿肥红瘦两个丫头伺候着杨惜君换了,又向真儿讨了一张包袱皮,将那弄湿的旧衣卷起来包了。
杨惜君和金秀玉的身材差不多,穿上倒也合适,她/炫/书/网/整理好自个儿身上,便说道:“原想着还能看一眼小公子呢。”
金秀玉道:“犬儿刚睡下。”
“啊,那便不打扰了。”
杨惜君于是先道谢,然后又告辞,带了绿肥红瘦两个丫头,掀了帘子去了,自有小丫头带她们回前厅。
金秀玉回头,见春云一脸郁闷,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料想定是前面席间,杨惜君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便问是怎么回事。
春云气哼哼道:“我今儿才算见了脸皮厚的,哪有她这样没羞没臊的大家闺秀!就是寻常的丫头们,也不会像她这般!”
金秀玉暗暗纳罕,春云虽然说话素来直,却从不刻薄,今儿这杨惜君是哪里招她了。
就听春云一边气愤,一边将前面席间的事情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
她那会儿去的时候,席面都已近上好了,众人正吃着呢。杨惜君也已经落了座,因她是知府千金,众人都敬着她,让她在主桌上坐了,就在老太太左手边儿。
偏偏李承之正巧坐在老太太右手边儿上,这么一来,在春云眼里,这位子也是杨惜君刻意的安排。
杨惜君开始倒也说是奉了母亲之命,来恭祝李家,众人也都应着她,老太太还请他代为向杨夫人道谢。她便打蛇随棍上,揪着老太太的话尾便亲亲热热说起来了。
老太太又不好冷着她,自然也得有所回应。
这么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便扯到婚嫁上头了,老太太自然问她说亲了没,杨惜君于是又将那些个要嫁就嫁天下首富的话说了一遍。
“我当时就瞧她那对狐媚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咱们大少爷脸上瞟呢。还知府千金,大家闺秀呢,行事说话就没个矜持的样儿!”
真儿道:“许是你先入为主,就当人家不正派呢。”
春云冷笑道:“还用我想么,人家自己个儿就把话都挑明了,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呢。”
这话倒叫金秀玉和真儿都面面相觑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杨家有所
“这话怎么说?”
春云气哼哼地形容起来。
杨惜君当时瞧着李承之,就说出一番话来:
“惜君不是那攀龙附凤之人,嫁天下首富这样的话,却不是自个儿说的。当年惜君刚出生,满月之时便有一位大师批命,说是惜君命理带煞,必要富贵气方能压制,将来嫁人,若不是少年得志的达官贵人,就该是天下首富,又说命旺在南,命里的夫君属南方之人。也是因此,父亲求职之时,才特别留意往南,这才到了淮安地界。惜君也曾同母亲笑言,若是那天下首富已然娶妻当如何?母亲就说,大师当初批了,即便是做平妻也使得,总之不可嫁与他人,否则便压不住那煞气,到了年满二十,必生大祸,性命尚有忧患,恐还累及家人。”
“少奶奶你听听,又是天下首富,又是平妻,这不明摆着是看上咱们大少爷了?”因着气愤,春云脸都红了。
真儿也道:“原只道这位杨小姐只爱争强好胜,凡事要压人一头,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刻薄,竟不知还会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来。”
“岂止不知分寸,简直是不知廉耻。她那话一出,别说老太太和大少爷,就是其他的亲戚们也是变色,你们是没瞧见,那会儿满屋子都咳成一团呢。”
春云这般说,金秀玉便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亲戚长辈们一定觉得大失体统。李家虽是平民之家,到底是淮安望族,是最重徳义的,像杨惜君这样公然袒露自己嫁娶意向的女子,定然已经被打上了不知检点妇德有亏的印记。
春云又说了杨惜君接下来的一些话,总之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着要嫁进李家,做平妻的意思。
金秀玉越听越疑惑,照理说杨惜君身为知府千金,在淮安地面上算是身份最尊贵的大家闺秀了,难道会不知道礼义廉耻四字么?况且以她的美貌和身份,嫁给达官贵人做正妻,那也是门当户对理所应当,怎么还会自降身份,以求嫁到平民商贾之家,做一个正妻。
平妻虽是名义上的平等,但以李家的情况,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伉俪情深,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况且如今金秀玉是当家主母,就算杨惜君嫁进来,那也是伏低做小的份儿,得指着她过活。
如此种种,难道杨家就没有想到?若是想到了,又为何处处透露出要进李家门的口风呢?杨惜君为的是什么?杨家又为的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所谓的大师批命?
春运将杨惜君的表现一口气说完,犹自气呼呼的。
金秀玉甩了甩帕子道:“好了好了,瞧你,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真儿捂嘴偷笑。
春云却没好气道:“少奶奶一点儿不在意,自然只有我这个做奴才的替你着急了。那可是知府千金呢,要是让她进了门,有了娘家的依仗,她又是那么个性子,岂不是要爬到你头上拉屎撒尿?”
“春云!”金秀玉板起脸喝了一声。
真儿一揪春云的衣袖道:“又口没遮拦了!”
春云也看出金秀玉动怒了,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行了,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金秀玉这么说了。
但是她真的有数么?
除了感到疑惑,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杨惜君是图李承之的美色?那也不对,她今天才是头一回见他吧。难道杨家图李家的钱?也不对吧,堂堂知府,就算图财,也不必让女儿做平妻这般委屈吧。
她想不通,便只好问人。问谁呢?自然是当事者,李承之。
晚间丫鬟们伺候他们夫妻梳洗了,照例李承之睡厢房,金秀玉睡产房也就是上房。只不过到了半夜里,他又翻窗子进去了,金秀玉早料到他有这个贼心,拦也拦不住。
“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左右来了,也做不了什么。”金秀玉打了一下他拦在自个儿腰上的手臂。
李承之反而更加抱紧了她,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出去大半年,你就不想我?”
想,怎么不想,可到底她现在坐月子,若是这般胡闹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不说她自个儿也觉得臊得慌。
“我可是天天都想着娘子呢!”
李承之一面低声说了,一面那手掌便在她身体上游走,渐渐往那高峰上攀登,同时捉住了她的嘴唇狠狠吸吮起来。
直到把金秀玉吻得气喘吁吁,才算作罢。
他也知道这一个月不能做什么,再意动,也只能忍着。
金秀玉这会儿也不能睡,算着时间,再过上半个时辰,还得起来喂海儿一次,才能安歇。左右无事,她便将杨惜君的事情拣出来说了。
“说起来,那杨小姐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与你做个妻妾,倒也不委屈了你。”她斜睨了眼睛说道。
李承之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沉声道:“我若是娶了她,你这醋缸子岂不是日日都要打翻?”
金秀玉哼了一声。
“那你看,她到底是图的什么?”
李承之眯了眼睛道:“既然你说,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态度,连着杨夫人也是这般,那么料着杨知府只怕也是这个心思。若是这样,那根源指不定就在杨知府身上。”
金秀玉疑惑地看着他。
“这事儿我回头就让人去查,你呀,就放宽心做你的李大少奶奶,谁也分不了我去!”
金秀玉翘了翘嘴唇,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李承之看的心头发痒,又啄起她的嘴唇来。
果然到了第二日,李承之便派人去打听起新知府杨家的底细来,他身边的小泉一连几天都没跟着他。
金秀玉一个月不能出产房,也就不能给老太太请安,倒是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也不嫌烦,天天的一大早就过明志院来瞧她的曾孙子,每次身后总跟着李婉婷这个小尾巴。
李越之倒是也爱看看小侄儿,但是他要去货栈当差,早上便没工夫过来,也就下午回来,能够来瞅瞅。
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比起刚出娘胎那会儿,海儿已经完全长开了,小脸儿蓬勃粉嫩,头发也蹭蹭地往外冒,小手小脚都跟藕节似的,显得健壮有力。
老太太总爱握着他的小脚丫,说他长得像李承之小时候。
李婉婷也爱握海儿的脚丫子,不过是爱挠他脚底心。海儿不怎么怕痒,但每回她挠,总是咯咯地笑,很是逗人喜爱。
这一老一少,加上个不怎么靠谱的母亲金秀玉,都爱折腾海儿。这才没几天呢,就想教他说话,老太太是总在他耳边说“祖奶奶”,李婉婷便抢着说“姑姑”。
金秀玉倒是想让他学“妈妈”,但放在这时代,叫妈妈就成了叫金妈妈了,不像话,只能让他学“娘”。
反正每回总让旁边的金妈妈、真儿、春云还有青玉、秀秀。银碗等人哭笑不得。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海儿给府里上下都带来了欢乐。
对金秀玉来说,唯一不顺心的,就是不能洗头了。因为产妇最怕脑袋受风着凉,她也理解,这时候没有吹风机,都是自然干,虽说是夏季,洗头也仍然很容易受湿气。她年纪还轻,也不想等老了以后这儿痛那儿痛,所以也只得忍着。
好在一直呆在房里,也不怎么动弹,每天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上房前后又有大树,还算比较清凉。
一个月的日子就跟水一样的流过,到了海儿满月前一天,她是狠狠地洗了个澡,洗了个头,光那大浴盆里头的水,就换了四趟。
这会子,她正坐在春凳上,由着春云和真儿拿棉布毛巾,替她擦头发。
海儿坐在金妈妈怀里,就正对着她,咧着一张小嘴,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发亮。
金秀玉越瞧越觉得自个儿子是个好胚子,将来一定会长成他爹那样漂亮的男儿,桃花只怕是不断,不知要祸害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呢。
海儿只顾着看自己的娘,小嘴因为一直张着,哈喇子都流下来了,金妈妈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拭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母亲脑袋里正幻想着,他将来是如何风靡万千少女,不知这一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