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缘 下 by 烟雨江南-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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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都退了,宫门前只剩了父子两人。
“为什么?”
乾清宫里,朱高炽仍坐在龙椅上。不明白,打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个位子迟早会是他的,他是成祖早就敕封的皇太孙,还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有气魄有能力,没有一个朱家子孙比得上,另两个儿子既小又懦弱无能,无论怎样都不会和他抢皇位,然而,他还是不顾父子情份发难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等?
“是啊,为什么我就不能等,相信我说了理由,你也会认为我应该马上行动。”朱瞻基坐在父亲对面,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第一次与父亲坐得这么近,也是成为皇太孙以来第一次与父亲这么正式地谈话。
“我是为了一个人。”朱瞻基伸长两腿,闲闲道出原因。
好象平地一声雷,朱高炽被震得两耳嗡嗡直响,脑中一片轰鸣,为了一个人,为了什么人,难道是……
“父亲可能猜到了吧,我为的就是他,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了,可是,他马上就被你夺走了,我足足等了十年,忍了十年,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可是,仍是咫尺天涯,你觉得,我还能再等了吗?”
朱瞻基站起来立在父亲面前,继续缓缓道:“他是我的,初见时就非他不要,爱他爱到不行,要把他从你手里夺过来,除了这个好象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忍也不能等了,所以,明日你就要退位,拥有大明江山的——将是我,当然,他也会是我的。”
喟然一声长叹,朱高炽无力地瘫在龙椅上。果然,果然,他的下场与朱枫、与周宣,有什么两样?自从得到了那个绝代佳人,他就一直洋洋得意着,身为皇帝,他可是有足够的权势保得美人呐,这一点朱枫和周宣怎能比?怀璧其罪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自己——大明皇帝身上的,只是,万没有想到,它发生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来与自己争抢,十年前,他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啊,那时他防着所有接近傅云蔚的男女,唯独没有防着这个孩子,这难道是自己在傅云蔚最惶恐无助时乘虚而入的报应?
“你那时,曾拜他为师,就是这个目的了?”明知大势已去,无力挽回,但朱高炽还是想要败个明白。看看吧,他生了个多可怕的儿子,十年的时间他居然没发现任何表明他对傅云蔚有意的迹象。
“是,可惜他那时只以为我在开玩笑。”朱瞻基回想从前,嘴角泛起一丝笑,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不是唯一的,因为以后他还要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你是几时有逼宫想法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从找到他那时起就有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容易,郑直和小段本就是我的心腹死士,王义爱钱,丁立贪权,他不想当一辈子副指挥使,至于指挥使方显扬吗,已经被我杀了,朝中那些大臣也不足虑,明日宣读的退位诏书上的理由足可以让他们闭嘴,就算有人不听话,东厂和锦衣卫也有办法让他乖乖的,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父皇以后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安享天年罢。”
“好,好,好,你不愧是老头子一手培养的,我也养了个好儿子,说吧,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
“我会把云锁朱楼改成行宫,做太上皇的安居之所。”
“果真什么都安排好了。”朱高炽站起来,看着比他高大许多的儿子,笑了笑:“恭喜你终于夺了江山美人,只是,你能保得住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本人毫无所觉地迷倒了他们朱家三代人。他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祸水,谁能保得住?现在的朱高炽终于可以体会到朱枫临死前的心情,无奈、遗憾、爱恋、满足却又割舍不下。
“父皇不必操心,我告辞了,请父皇好好歇息,这可是您在宫里的最后一晚。”
“哼,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睡过了天下第一的妖精,儿子,你好好享受吧。”朱高炽对着儿子的背影说完了泄愤的话,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往日靠着丹药支撑的所谓强健终于在这一打击下全面崩溃,露出内里的疲倦和虚弱来。昔日戏言竟成谶,没想到他真的会因那个妖精而死。朱高炽无力地倒在椅上喘息着,浊泪纵横。
云锁朱楼内。
吃过晚饭后,傅云蔚便窝在床上东一本西一本地翻书,朱高炽应该不会来了吧,哼,不来最好,撇了书,百无聊赖伸懒腰打哈欠,小鬼不知在干什么啊?死小鬼臭小鬼,竟然不去打猎,害我担心。想起朱瞻基,傅云蔚终于找到一件事做,跳下床打开柜子,拿出那日与朱瞻基一起买的红绢来,比划来比划去,死小鬼不知怎么想的,买这样的颜色怎么能做男人的衣服?真是浪费。那天一起买的染红枫叶的绸布倒是做了一件衣服,但刚穿上就被暴怒的朱高炽强行剥了撕碎扔出窗外,下场甚惨。傅云蔚大哭了一场,由此深恨朱高炽,这个人连他穿一件有枫叶的衣服都不许,还说什么喜欢他?
朱瞻基出了紫禁城,打马飞奔至云锁朱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云蔚赤了双足立在地下,身上披了红绢扭着身子左顾右盼的模样,顿时眼眶一热,那是怎样的红颜如玉人如花呀,一座大明江山怎比得上他的美人儿?那不过是求美人的工具,他的美人儿值得他背负不孝的罪名,值得他倾其所有,爱恋一生。
一切缘起,只因为你的一笑,一切所为,也只为你一笑而已。
“瞻基!”傅云蔚的嘴张得塞得下一颗鸡蛋,小鬼怎么来了,他……他不怕朱高炽发现吗?
朱瞻基不发一语,只大步过去,扯下红绢,弯腰抱起赤着脚的人放在床沿,草草替他套上靴子,再拿过那块红得耀眼、喜庆至极的布来,两手一抖,把床上的人整个盖上,一把抱起来往外就走。
“瞻基,你干什么?怎么了?”傅云蔚腾云驾雾一般被抱着飞走,呜呜嗯嗯地不知怎么回事。
“娶你回家。”朱瞻基紧抱着怀里的人,对着应该是口鼻的位置亲了又亲,上了马抓紧缰绳再抓紧怀里重比江山的最爱,一路飞驰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下了马,又飞快抱了美人儿回房。一路告诉下属仆役侍卫,“这是我新娶的太子妃。”傅云蔚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叫,只以为小鬼神志不清,是想他想得发疯才有此举,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又是甜蜜,扭紧了手指微微抖着,紧张得真象是被新郎抱进洞房的蒙着头的新娘。
进了房,朱瞻基把他的新娘子放在床上,捉住红绢一角笑道:“宝宝,我要掀盖头了。”
哗,红巾一掀,傅云蔚一抬眼便对上了朱瞻基笑得开怀的一双狭长龙目,那双眼里的晶亮神采晃得他都有些失神,不由得也笑开来,凤眼促狭一眨开始挑毛病。
“那有象你这么随便掀的?应该用两手,重掀。”他又扯过红布蒙在头上等着朱瞻基来掀,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方有动静,不由又急又怕,偷偷掀起一条缝往外窥视,冷不防一双含笑含情的眼睛忽地欺近前来,对上了缝隙中他的眼,傅云蔚吓了一跳,呀的一声,自己掀了红巾瞪向朱瞻基,张嘴对他做口型:“讨厌、讨厌,讨……唔……”
朱瞻基无法忍耐,忽地拉下红巾盖住两人,飞快吻上了刚才在眼前一开一合诱惑他的花瓣般的红唇,尽情吸吮啃咬,隔了这么久才又尝到了他的甜美,真的想死了爱死了他的美人啊,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揉到自己身体里,揉到心上尽他所能地疼。
傅云蔚张开唇回应着对方夹带着全部热情的吻,他好象吸去了自己的全部心魂,只能被他抱着吻着,深深的陶醉,魂飞天外,浑不知身在何处。
“宝贝,想不想我?”红巾内,两人紧紧贴着,脸儿相偎,彼此可以感觉对方的笑容。
“想。”
“喜欢我吗?”
“喜欢。”
“嫁给我吧。”
“不嫁。”
“你——嫁我有什么不好?”
“我是男的,怎么能嫁?再说,就是嫁了,也不嫁小鬼。”傅云蔚暗暗笑得如饱吃了一顿鸡的小狐狸。
“哼哼,一会我就让你彻底知道我不是小鬼。”朱瞻基咬牙,一把掀起他们的红盖头,抱住小狐精一顿狂吻,吻他光洁的额头,吻他长长的眼睫,一路吻过挺直的俏鼻、娇嫩的红唇,小巧的下颏,突起的喉节、美丽的锁骨,扯开衣襟,狂热的唇舌来到莹白的胸膛,本能地含住了其上一朵红艳舔吻吮咬着,两只大手也胡乱在细致柔滑的肌肤上摸索搓揉,佳人在抱,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忍得住?
傅云蔚又笑又喘,忽然觉得自己好象抱了一只可爱大狗,舔得他痒痒酥酥的很舒服,可是这大狗越来越不老实起来,大手竟已探到了腹上,他这才慌了,忙扯着身上的男人想把他推开。
“瞻基,先别……”
“宝宝,我忍不住了,让我亲好不好。”朱瞻基无论如何不想再忍,也忍不住。
“不要……你放开我,现在不行。”傅云蔚挣扎不已,早先的兴奋欣喜变成了慌乱气怒,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行?你是我的人了,乖。”朱瞻基的手老实不客气地探上心上人腰侧抓住了不盈一握的细腰,顺势往下抚去。
“谁说我是你的人了?”傅云蔚忽然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上涌,停了挣扎一动不动。
“对不起,宝宝。”朱瞻基很后悔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垂头丧气道歉,傅云蔚见他赔礼就更委屈,扭着手指低了头,本来可以忍住的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长长的睫毛一眨就是一对,滴在自己手上也滴在朱瞻基握住他的手上,在烛下晶莹得象在手上滚动的珍珠。
“宝宝,以后我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朱瞻基急得想要撞墙,手忙脚乱给傅云蔚整理衣衫,大手又伸出去替他擦泪,哪知越擦越多,于是又贴上去想吻去他的泪珠,傅云蔚捂住脸扭开拧过身子不理他,朱瞻基焦头烂额之下干脆打横把人抱在臂弯里乱晃起来,口里喃喃着真的象哄哭泣的小娃娃,傅云蔚被他晃得头昏,忍不住嘻嘻一笑:“别摇了,放我下来。”
“你不生气了?”朱瞻基大喜。
“气也被你气笑了。”傅云蔚止泪,抹抹脸,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就不流了,但在小鬼面前哭泣又被他用这种方式哄好了总有些赧然,只好扯扯袖子咳了一声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刚才我逼了父亲退位,明天起他就是太上皇,然后就娶你回来了。”朱瞻基握了他的手,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太草率,排场太小,就等我登基后再大办一回罢。”
傅云蔚睁了凤眼用大半天的时间才消化掉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他烦恼了好几个月的人和事,被他用一句话就解决掉了,还有后面那句,真是……岂有此理。
“你那时怎么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一回,还有啊,什么叫排场太小,你简直是没有排场。”傅云蔚使劲捶打起朱瞻基精壮的身板,嘴角却早弯起来笑靥如花,又是欢喜又是气恼,被他象抱东西一样草草抱过来真的有些不甘心呐。
“我想给你一个大欢喜,他可以给你一座‘枫红菊艳’,而我,要给你的是一座江山,不知用它做聘礼娶你够不够,我爱你,重过江山。”朱瞻基环抱着他想了十年爱了十年的人,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的真心爱恋。
“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傅云蔚咕哝着笑眯眯往他怀里钻去,好轻松,数月来的烦心郁闷不快一扫而空,浑身轻飘飘的舒畅。
“是吗?那么说你答应我了?”朱瞻基大喜过望,低头一看,瞬间又大失所望,傅云蔚已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搞不好,他只是顺口胡说,只要他这个可以马上枕着睡觉的肉垫哩。
洪熙元年九月十七日,仁宗朱高炽因服食丹药暴病,宣布退位,被尊为太上皇,太子朱瞻基即位登基,年号宣德,是为明宣宗。
宣德帝即位当日即大开杀戒亦大快人心,先是宫中数名方士皆做了无头鬼,东厂提督太监王义多年来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多行不义,腰斩弃市,接下来便大赦天下,荒远之地减免三年赋税,重用仁宗时贤臣杨荣、杨士奇、杨溥等辅政,一时政治清明,人心敬服,这便是大明朝仅有的仁宣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