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宰相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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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殊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那也用不着用给皇后洗澡的方式来给我洗澡吧?我是功臣的代表,可不是后宫的代表。”
“大人您说笑了,这池子只有皇上能来,皇后可不在这外面洗。”
等等……他说什么?只有皇帝能来?严殊下意识地四下一望——他竟然没发现,皇帝就在远处,和他呆在同一个池子里!那我这是皇帝级的待遇了?
“皇上听说温泉可以治病,所以才破例叫大人一同沐浴。”
严殊不由窃笑:我还以为他想让我当他老婆呢!他舒了一口气,格外轻松。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了。他于是把这个身体上上下下洗了个舒坦。毕竟现在这个身体是他在用嘛!虽然比起自己原来那个身体是丑了一点,怎么也得爱护一下。上岸的时候,皮肤变得像煮沸过的一样红通通的,一件内袍罩了上来,外面加的是一件白色镶银丝绣牡丹山河的长袍,黑色嵌白玉蟒带,显得贵气十足。严殊对这身行头还比较满意,他见麒真身穿大裘,内着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文章的礼服从那边缓缓而至,便闲话道:“其实皇上也蛮体贴的,怎么没有老婆呢?”
大内总管满眼不妙的神色对着他,仿佛责备他不该如此不敬地向君王问这种问题,而麒真却不以为然,很直率地告诉严殊:“因为先帝曾经对朕说,要完成为父的心愿,趁你还没有心上人的时候,最适合成就霸业。所以朕只管打仗,从来没考虑过后宫的事。”说完,两个人倒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严殊又想起一件事:“呃,皇上,今天祭典完后,臣想请假一些时日。”
“相国要告假?”麒真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是这样重复着问了一遍。也许是因为刚泡过温泉的关系,严殊觉得他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看起来又是神新气爽。
“是,臣想好好养伤。”
“也好,”麒真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说:“你为国事操劳,是该休息休息。等宴席散了,朕派人送相国。”
“多谢皇上。”严殊应承着,跟在麒真旁边,一同来到宫门。外面文武百官以及车马已经守候着,麒真跨上马背,看严殊坐进了轿子,便发令前往祭台。
第十四章
一路颠簸晃荡,严殊在轿子里就快睡着,听见有人在轿外叫他,并为他拨开帘子,他才醒了醒,探出身来。其他人早已准备就绪,整齐地排列在祭台下。严殊抬头一望,站在祭台上的麒真正朝他使着眼色示意他过去,他于是来到了麒真的身旁。不管怎样,跟着皇帝总归比较保险。
礼官从笼子里放出三头雄鹿,它们就撒开四条腿向四方奔逃起来。九方麒真、九方烟和九方绯路各执一张弓,上了弦,朝这三头鹿瞄准。只听一阵短促的弓弦弹动的声响,前方慌张逃跑的两头雄鹿便一声不吭倒在了空旷的场地上,从伤口下渗出斑斑血迹。只有一头鹿幸免于难,因为九方绯路射出的箭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恭喜皇上!恭喜烟王爷!”少将天雷将两头鹿堆在一起,拖到祭台上,九方烟和九方绯炉便走下台去。严殊在麒真的旁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两头鹿的伤口,那两支箭都势如破竹,披靡无敌,其中一支早已穿过鹿的胸膛不知去向,另一支也并不逊色,虽然还扎在鹿的身上,但连箭羽都已经没进了肉里。飞将军李广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这血淋淋的伤口,严殊不禁感到胸口一阵抽痛,仿佛是一个危险信号在提醒着他什么。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痛呢?难道我看到伤口会产生共鸣吗?我又不是魔神坛斗士!不过,这两个人都有如此高超的箭法,如果有意要射杀我,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严殊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杀害我的凶手,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不,应该说是杀害燕起菡的凶手。至于杀我严殊的人,这辈子恐怕都很难知道了。究竟会是谁杀了宰相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会不会……严殊摇了摇头,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从昨天到今天,他们都有很多机会弄死我,可是为什么却没有这么做?
未等他盘桓清楚,麒真已经剖开鹿的肚子,焚烧起积柴。只见他手握着雪亮锋利的金黄|色弯刀,动作麻利,一头肥壮的鹿须臾之间就被他肢解开来,一块块肉光滑剔透,一堆骨头剔得一干二净,让严殊看得目瞪口呆。他一向自命十项全能,从没想像过一位穿着华贵礼服,头顶流光冕的人,会有如此野性的举动。不,光野性谁都办得到,皇帝也不例外,真正厉害的是他的熟练程度!严殊此时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麒真,那就是——彪悍。彪悍得令他肃然起敬。
鹿和其它牲口很快就被烤熟,芳香四溢。这让还没吃过东西的严殊肚里的胃液一阵翻滚,饥肠辘辘、蠢蠢欲动。此时此刻,他觉得这是他一天中最饿的时候。肚子里空得叫人发慌。本来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祭典现在在那堆肥得流油的烤肉面前也黯然无光。但是如果在这种隆重又正式的场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的话,似乎太对不起自己的一世英明。毕竟现在,可不是那个属于自己的庆功酒会,当然要奉行“大事不糊涂”的原则。
虽然说要从天神口中抢走这些美味对他严殊来说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比起愚弄政府要员,愚弄老天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还是决定不欺负天神,否则就有违君子之道。
说到酒会,这也真是巧合,粗略说来,今天也有庆功酒会吧?只不过赞助者是皇帝而不是总裁,而且严殊也料定不会有葡萄酒,鸡尾酒和香槟,威士忌、白兰地就更不会有了。所幸严殊也不挑食,他现在只想要一个巨无霸就可以了。要是来杯咖啡或者牛奶也不错,点心嘛,避风塘的就可以了……
严殊靠着自己画饼充饥的才能终于熬到了头——吞口水已经吞饱了。到了向天神献舞这一步,舞队在他和麒真的后面,等待着他们发号施令。严殊朝身后瞥了一眼,感到背后一阵凉飕飕的。这么多人都要看我出丑么?他地望了望天,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已经放过你一马,没有吃你的鹿,你却还要我跳舞,未免欺人太甚。既然你想看,那我就跳个领先五百年的舞来给你这老古董开开眼界!
乐声响起,他二话不说就拉过麒真,轻快地绕圈一周。令麒真感到讶异——之前说好跳的舞不是这样的啊!
“相国?”
“皇上,您跟着臣跳就可以了。”虽然身高明显矮过麒真,但是严殊透过麒真的礼服触摸到那个身体,就感觉到这个身材太适合跳拉丁了!为了让麒真对他的技术放心,严殊甚至夸口道:“我可是拉丁王子呢!”
“拉丁王子?”麒真似懂非懂地重复着,脚步下意识地被严殊带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民族的舞蹈,但是在严殊热情奔放的带领下,竟觉得十分欢快,有想去原野赛马的冲动。完全无视了祭典的完整性、严肃性。
被他们的举动惊呆了的舞队乃至文武百官都瞠目结舌,九方烟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燕起菡这厮!竟敢扰乱祭典!实在太不像话了!他恨不得冲上祭台将严殊一把揪下来。怎奈连皇帝哥哥也跳得兴致勃勃。他只好暗中命人停止奏乐。
一曲终了,严殊只觉得意犹未尽,停下来看个究竟,而麒真也想起了原先的程序,他有些忧心地对严殊说:“相国此舞虽妙,朕却唯恐上天怪罪,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不必担忧,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见?不瞒陛下,臣日前虽与皇上商议过此事,并定下了曲目,只是天神并不满意,故而昨日托梦给微臣,叫仙人传授给臣这套舞法,此乃天意,天神必定喜欢。”
麒真听了他的话,信以为真,“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说罢,他轻轻在严殊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同他一起登下祭台,起驾回宫。
第十五章
严殊临走急忙趁人不注意往怀里揣了一块肉。
九方烟驱马跟上麒真,问:“皇兄,你刚才和宰相跳的那是什么舞?”
麒真以为他对拉丁舞有兴趣,便大大地对拉丁舞夸赞了一番,说它俏皮欢快,潇洒帅气而又充满活力。并将严殊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九方烟。然而九方烟可不信这一套,说道:“托梦之言,宰相根本就是信口开河。”
麒真轻瞥他一眼,放慢了驾马的速度,“朕倒也不是相信什么托梦,只不过那个舞从未见过,若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释?既然宰相忽然决定,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是……”
“好了,不用可是了。”麒真拍拍烟的肩膀劝说道:“朕自己会小心的。”
“你这是在小心吗?”九方烟急着提醒道:“你对他太过信任了。”
麒真没再看着他,而是将头朝向了前方,“不光是朕,你也要信任他。”
“你……”九方烟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喃喃自语:“你们刚才靠得那么近,这太不符合君臣之礼了。万一……”万一后面还有什么还来不及讲,麒真已经策马前行,只留下滚滚烟尘。九方烟望着他的背影,不禁一阵苦笑:皇上啊,做弟弟的我也只是为了你好,为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却不愿相信自己的兄弟?
恍惚间,他回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真。摔伤了膝盖,麒真都会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一样为他洗伤口擦药。那时烟还笑他大惊小怪,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弟弟啊!”为了这句话,感动了一整天。下雨的时候,仅仅是几步路,麒真都会忽然出现,从后面替他撑伞。知道烟要外出,八百里加急也要送到他手里的礼物,让他即使在外面也不觉得孤单……
哥哥,你为什么连让我报答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二哥,二哥!”绯路跟在后面催促着他:“你倒是快点呀!”
烟回头瞥了绯路一眼,淡淡地说:“要过去你就绕过去。”
绯路见他不知生哪门子的气,摇了摇头,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宰相的轿子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严殊挑开帘子,张望一下到了什么地方,虽然他也并不了解地形,不过一边吃烤肉一边欣赏沿途风光也是件美事。他看见前面四条马腿上的俊逸青年,不由笑笑:“小烟!”他一边叫,一边命抬轿子的小兵追上去,九方烟听见他的声音,一脸晦气地转过身,好声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仿佛当他的愠色不存在,严殊依旧一团和气:“你的箭法很不赖嘛!”
“过奖。”九方烟冷冷地回应。
严殊见他无动于衷,只好说:“我已经向皇上请假了,你就不能客气一点?”
“对你这种人……”九方烟感到一阵无名业火,他气宰相总是逆他而行,他更气自己沉不住气。明明以前,他花那么多功夫隐藏自己的情绪,明明以前,燕起菡再怎么样也无法逼他将愤怒摆到脸上,可是为什么现在,防线却是这样脆弱,这样不堪一击?
“我这种人?”严殊不禁嗤之以鼻:“我这种人是什么人?”他没有等待回答,却说:“饿了吧?马还走得动,你人就驾不动了。来,”他扯下半块肉递了过去:“跟你一人一半,先填填肚子。”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九方烟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声斥责:“你竟然敢吃祭品!”
“喂,不用这么大声嘛!”严殊有些尴尬,好在旁边的人全都装聋作哑。他才狡辩道:“你们以为天上真的会有人下来吃啊?还不如给我当路上的点心,否则,浪费食物才真的要遭天谴呢!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严殊正要把头和手缩回去,却被九方烟一把夺走那半块肉:“反正都已经被你拿下来了,多一个人吃少一个人吃人没什么区别。”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严殊大笑着缩回了头,九方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到底在干嘛?我竟然吃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到达皇宫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严殊吃了那点点心,勉强撑到了门口,但是在入席之前,他遇到一个小小的问题:既然是古代,那一定比现代更讲究座次,我这么贸然进去,究竟应该坐在哪里呢?
严殊想了想,干脆推说腹痛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