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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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被哪里的吃食绊住了,这个师傅啊。”阿夺低声说,忙活一天有些累了,眼皮慢慢的就沉了。
“米和面快吃完了,顿顿吃野味你又不喜欢,要不,明天我出去到山下买点儿吧。”
“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去,你肯定被人家骗得,师傅说带你出去几次,你身上的银两都被人家骗光了,哼,要出去就一起。”
“那好啊,嘻嘻,有阿夺在就不怕了。”阿青摸摸他头顶说,“快睡吧。”阿夺挪了挪身子,在阿青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爷,宫里来人了,说,明天皇上要早朝。”校尉跑进来说。几个人正在看墨儿、青儿给小江染发。瓷罐里的膏脂是陈查和李棠让相好儿的粉头弄来的,据说现在京城里的官宦夫人、小姐多用这个。小江肩头披着件袍子,墨儿握着他垂到腰间的白发,用篦子沾着瓷罐里的膏脂一点点涂抹,青儿站在旁边拿着润湿的手巾不时地给小江擦擦额头、耳边肌肤沾上的地方。
小江两手抓着一只猪手啃得满嘴冒油,低头自顾自得吃。
“早朝?!”韩重看看陈查和李棠说。
“皇上有大半年没上早朝了,有事儿都是递牌子进宫回话的。”李棠说。
韩重想了想笑笑说:“定是几天前我联合几位大臣递的折子皇上才看到,一看北晋攻陷了边关的峦州,知道事态严重了。我还以为皇上真的连这等大事也不顾了呢。”
“爷,你怎么去啊。”陈查接话说,“你现在可是‘庶民’,不是‘平王’了。”
垂首站着的校尉说:“回爷,内务府的人正在外头张罗着换匾额呢,我已经叫人从库房里把‘平王府’取出来了,请爷的示下。”
“你这个小猴儿崽子,到会爬杆儿。”陈查踢了他一脚,校尉嘻嘻笑。
“换吧,摘的时候就知道了。”李棠打发校尉下去,对韩重说:“爷,我去府门口看看吧,别让内务府的那起子人回去瞎说。”韩重点头,李棠去了,陈查跟着出去。
韩重坐在小江身边,头发刚抹上颜色变得发灰。小江腾出嘴来问他:“那个坏……那个皇帝找你啊?”
韩重点点头,伸手擦擦他嘴角的油说:“都啃了两个了,午膳还怎么吃啊。”
“是不是你又要去边关了?这会儿又要打仗了吧?”小江问他。自打又接了边关紧急文书,韩重好几个晚上都没好好疼他了,总是在书房里和陈查、李棠还有师爷商量到天亮,自个儿睡前,他跑过来亲亲,自己醒了,他又不在了。
“小江,这次北晋大军来犯了,还联合了西齐,看样子北晋皇帝这次势在必得了,北晋人最是骠悍,我这一去怕是要费些时日了。”韩重看着小江说。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怕,我陪你一起。”小江冲他点点头说。
“小江……”韩重本来想要他留在府里,或是回山中,不过话没说,这次又重逢,两个人的心意明了,是再也不会分开的。只怕他跟着自己风餐露宿,阵前厮杀会受苦。
早朝回来,韩重脸色阴沉,陈查和李棠心情也不好。“阿重,怎得不开心,那个皇帝不让你去吗?”小江看韩重不开心忙问,知道他一心想夺回失地,把北晋赶得远远的。
韩重看见他心情好很多,拉着他手坐下。陈查在一边儿说:“哼,派了那个老狐狸作监军,谁知道他会使什么坏招儿。”
小江看看陈查问韩重,韩重拍拍他手说:“皇上让我挂帅去边关。”
“那好啊,这不就是你想的吗?”小江很奇怪,歪着脑袋看他。
韩重苦笑说:“可皇上派了国丈,就是宰相作监军。”看小江不明白,韩重就给他解释,监军什么意思,有什么权利,最主要的是宰相一直是主和派,有他在,做起事来一定会畏首畏尾的。“且不管他,若他真的搞鬼再说。”自去看小江,夜里看不真切,现在仔细端详,那染了的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真是不错,显得小江更是容颜绝顶。两个人卿卿我我的,陈查和李棠识相的告退。
“出去买米、面,你收拾包袱做什么?”阿青看阿夺在那儿翻衣服,床上摊着包袱布儿。
“不知怎得,原来不想出去倒罢了,昨夜里一说,我倒真想出去看看了,八年没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样啊,问师傅,他稀里糊涂的也说不清楚。”阿夺拿了两人的衣服放上。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呵呵。”阿青笑着说。阿夺到放杂物的屋里拿银两,架子上一隔一隔密密麻麻摆着书,顶上贴着一张泛了黄的破破烂烂的纸,上写四个大字“武功秘籍”。
阿夺不由得问:“阿青,你练得哪一本啊?”
“哦?”阿青跟进来看说:“师傅说随便,我就从那边儿……”手指指左边的一堆书,“从那边儿挨着练得,挺多的,好在都不难。”问阿夺:“你练得什么啊?”
“你练了那么多本了?我那一个都没练完呢。”阿夺指指右边最底下那儿的一本书说:“那个,我想练武功那会儿,师傅正好在那儿拿这本书看,一听我说就扔给我了,说我练那个就行。”
“哦,你一直练素心功啊。”两个人随便聊天,浑不知这些书籍都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贝。
“师傅教你吗?”阿青问。
“不发呆得时候我有不明白得问他,他就说说,你呢?”
“我小时候还问他,不过我看我练得那些他也不是很明白,大了,我就自己看自己练,还行吧。”
阿夺穿上长裤、长褂,手藏在袖子里,戴上小江留下的带面纱的斗笠,问阿青:“还行吧,看不出黑吧。”
“嗯,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阿青郑重其事地说。
“嘻嘻。”阿夺笑笑,放衣服的地方一眼看见自己来的时候那个小包袱了,拿出来,打开,包袱里几件小时候的衣服,阿青拿起来看说:“阿夺,你来的时候才这么小呢,看看现在,大人了呢。”阿夺又嘻嘻笑,从衣服里头摸出个黄布小包,打开了里头还裹着一层,再打开是一块很小的龙形环状玉佩,龙嘴含着尾巴,拴着条红色的绳子,绳子一看就是带过的,没那么鲜亮了。
“阿青,来。”阿夺把他拉到跟前,把红绳套在阿青的脖子上,阿青赤着上身,玉佩在胸前一股温暖的感觉贴在肌肤上。
“给我吗?”阿青拿起来看看,玉佩雕工精细,环状内里的圈儿隐隐泛着黄|色,“怪好看的。”
“你戴着吧,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阿夺也伸手摸摸玉佩轻声说:“娘亲说带着它会有好运气的,我遇到师傅的那天晚上才摘下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走吧。”阿夺拉着阿青的手说。
两人满山谷打招呼告别,惊得鸟飞兽散。跟小黑告别,跟小白告别,小白攀在阿青身上一直到一线天,才吱吱叫着分手。“行吗?准备好了吗?”阿青看看高耸的山峰,问阿夺。阿夺点点头。两个人提气,脚尖点在峭壁上,飞身而上。力气降竭的时候,就攀住岩壁歇歇,反复几次,终于登到山顶。两个人一屁股坐下,阿青还好些,阿夺拍拍胸口说:“没见过这样的师傅,自己逍遥快活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咱们若是再小点儿,就真的要在谷中顿顿吃野味了。”下山要容易得多,两个人手牵手互相扶持,不敢像小江那样一跃而下。
出了山林,两个人慢慢溜达,看什么都新鲜,阿青本有些害怕出来,但有阿夺在身边到不惧了。官道上走不多远,看到一个茶寮。
“两位哥儿用点儿什么?”一个老汉过来问。
阿夺看邻桌有人在吃臊子面,就说:“那个来两碗。”面端上来,阿夺一伸手忙又缩回去,自己撅着嘴生气。阿青知道他不想把手伸出来,忙哄他:“莫生气,咱们买些能带走的让你吃,不在这里了。”问了问老汉,两个人要了五个面饼,半斤牛肉。面要了,就得吃了,阿青呼噜噜吃面,阿夺流口水却不愿用黑黑的手握箸吃面。
“来两壶酒,两个下酒菜,牛肉切一斤。”邻桌坐下两个人。一个中年短须的问那个黑大汉说:“兄弟这次到西齐可有什么收获?”酒上来了,黑大汉喝了一口说:“那是,西齐那里冷得要死,个个穿的从头裹到脚,皮毛大氅第一等好卖,我那些虎皮垫子,貂皮帽儿全都卖光了,真真的赚了一笔。”喝了一口酒说,“哥哥若是有闲钞,也活动活动吧。”
他二人说着闲话,阿夺听见了,对阿青说:“西齐那里这么冷,多穿点儿也不妨,可以戴手套,呵呵,咱们往西齐走吧,看看有什么热闹。”他说什么阿青听什么,当下决定奔向西齐。
到了西齐,越往西行,天气越寒冷,两人到成衣铺子里头买了衣服。阿夺倒是知道衣衫好坏,给阿青挑了身衣服,阿青月白色的长袍外头套着湖蓝色缎面皮袄,穿上黑色貂皮大氅,长身玉立,真真是翩翩少年郎,成衣铺子的老板直夸从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哥儿。听老板夸阿青,阿夺心里美滋滋的。自己从里到外都是黑色的,个头比阿青矮点儿,貂皮的大氅没有小的了,就选了件暗红色猞猁毛的,裹着同色猞猁毛的围脖,皮帽子遮住脸,只露出眼睛,手上带着暖手护套。两个人更换停当出了门,老板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说:“那么俊的哥儿,怎么身边跟着个黑炭头呢?!”
买衣服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银两,初时谁也没在意,可后来连吃带住的银两就用完了。两人才发现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给你。”阿青把一个面饼递给阿夺。
“咦?哪儿来的?”阿夺问。
“包袱里的,前天买的,我忘了,还有一个,你快吃吧。”
“嗯。”阿夺咬了一大口,想起来阿青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把面饼掰开,大的那半递给阿青,“给你,我吃不了。”
阿青接过去小口咬着,等阿夺得吃完了,从自己的那块里又掰下一半来递给他说:“你吃吧,我不饿,等到了前面肯定有野味,咱们打了烧着吃。”阿夺拗不过他咬了一小口才算。
阿青把阿夺裹在怀里两个人依偎在岩石后避风,夜幕沉沉,身边的火堆被风吹得摇摆,烧尽的木头随风散开,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转瞬即灭。“阿青。”
“嗯?”
“你说会有好玩儿的事儿吗?怎得觉得无趣得很呢。”阿夺依偎在阿青怀里说。
“再走两天,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咱们就回山里去,好不好?”
“嗯。”阿夺答应,半晌,“阿青。”
“嗯?”
“这样,睡不着呢。”
“哦。”阿青把火堆添了些树枝,让阿夺趴在胸前,把他用猞猁大氅裹严了,自己紧紧搂着他说,“睡吧,明天再往前走看看。”
虽然风呼啸着,火堆不久烧尽了,一缕缕冒着青烟,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暖暖的。
八、风雪进西关 海棠谋青慕
第二天,阿夺饿得肚子咕咕叫扁着嘴,坐在岩石后的草地上翻遍了两个人的小包袱,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小荷包,那天拿玉佩的时候顺手放进包袱里的。藕荷色的荷包上绣着一朵粉色的并蒂莲,嫩绿色的莲房,轻波水面上两只鸳鸯交颈而眠。荷包不大,托在阿夺漆黑的手心上。这个荷包是娘亲亲手给做的,平日里悬在自己的腰带上,衬着水红色的穗子。阿夺把荷包上的绊扣打开,倒在手里两个长生果样儿的金锞子,还有几颗圆润晶莹,指肚般大的珍珠。阿青看阿夺眼神暗淡,盯着手心里的东西发呆,走上前摸着他的发顶说:“阿夺。”他嘴笨,应景儿会说的安慰话也不过是叫声“阿夺”,抒怀遣郁是做不出来的。阿夺把东西塞回荷包里去冲他笑笑,露着雪白的编贝般的牙齿。
两个人牵着手到了镇子上,阿夺觉得珍珠首饰铺子会想要得,便打听着去了。掌柜的仔细看了看阿夺荷包里的珍珠,倒是挺满意,说难得颜色这么好,又这么圆,做成发钗是好的,有四颗呢,还有一对简直一模一样的可以做成耳环。阿夺跑了好几家了问了价钱,这家给的最高,其实也不是想多要几个钱,阿夺只是不想把这东西糊涂的卖了。
钱褡里又鼓鼓的了,阿青挺奇怪那么几颗小圆石子似的东西怎的能换回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