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于市-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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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风起云涌……往事渐渐清晰起来。
小白他捏着我的膀子,一脸哀怨,可我从未把他的话当回事,只管和他闹着玩。
而事实上,我对他的事从头到尾就都是一无所知。
“他哪里在乎我了!”嘴上的不屑还是一如以往。
“万子浪!!!”周昉的声音竟生疼的刺了进来,“那天他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在场的人都看的出那并非他的作风。他那样做,就等于向皇上表明了你对他的身份,否则你以为你那一点分量皇上怎么会看在眼里?”
‘所以……“我嘴角喃喃。
“所以,皇上才会如此重视你,才会对你有兴趣,才会亲点你的卷子,才会要你离开白暮离!是为了用你来牵制他!你明白了没?”
我的心一点点寒疼。
本以为不会掉进去……
却只这样一步。
心应弦,手应鼓。
弦鼓一声双袖举。
只惜——四弦一声如裂帛,
静无声。
夜吟应觉月光寒
第18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的心神不宁。
从曲江池回白府的路上,探视着窗外——今天似乎是个我所不知的农历佳节,马车穿梭在张灯结彩之中,就象游走的兽灵,贪图寻觅。
集市里还有好多人,有些小孩子都挂着各样的面具,欢快的在人流中奔跑,若无旁人的嬉笑打闹。
“停车,”我楞了楞,抑不住内心涌出一股感慨,想化身于他们其中,“车夫,叫你停车,听见了没!”
还未等车停稳,我已经先一步跳下了车。
“客官——”马车夫在身后大声叫唤我。
我才想起些什么,转身撩起袖子丢钱给他:“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灯笼,烟火,照亮着人群的脸。
大家都毫不掩饰他们的快乐,就象天空应当流动的星光,就象雨后会挂起齐空的彩虹,全是直接而灿烂的证明着,他们是生存着的,确确实实的属于这片大地。
在这个朝代,纵然也有兵荒马乱,也有妻离子散,会有象杜甫那样的滞郁,也会有象李白般进酒言欢豪放于苍生的。
无论是悲伤,还是快乐,大家都是为自己而活着的。
我一个人在这夜晚热闹的集市中,缓慢行走着。
耳边是温暖的人生,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独自滑行的脚步,突然被一个撞击打断,我茫然回头,只见一个小孩拿着冰糖葫芦撞上了我的裤子。很明显是和同伴追逃间慌不择路。
“没事吧?”我抿起一丝笑容去扶住那孩子。
那小孩的眼睛恍过惊讶,连忙脱了我的手又跑开了。
突然觉得手掌一阵空落——仿佛听见笑声。
我匆忙回头寻找那笑声的出处,这里,竟是初次,我偷去小白的玉佩的地方。四周的街市化作了萤流,把我圈在了当中,我环视着四周直到天空,那里是一片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黑暗与沉默。
那时的荒唐满言,现在回忆起来竟是难言的酸涩。
他惊讶的眼神,和暗沉下悲伤的表情,还是历历在目。可是…我却只当装傻,和他没大没小。
一直以来,我的处世原则都是——你来我往,不可亏本。不会付出太多,也决计不会深陷任何感情的旋涡。
而现在的我,越来越不象我,越来越彷徨……
蓦然回首——
纵然不尽灯火阑珊,我也未曾梦里寻他千百——
但为何,
有种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从最后,回到最初。
步步倒退。
走到白府的门口,练习了下脸上的笑容。
月光,很安静的洒在花园里。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石桌旁,面前好似一壶酒——影灼灼,惹人怜爱。
“小白,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集市好热闹哦,”我振作的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走到他身后,“还有,别喝酒了——”
少年还是独自沉默斟酒……
我竟有点不敢走到正面去,看他的脸。
心里发虚。
“正好呀,在集市上碰到刘家铺的那个小二,他塞给我好些樱桃毕维,叫我拿给你,你闻闻看,还是热的哦,要不要吃?”
我拍了拍少年纤瘦的肩——白色的丝料冰滑了我的手。
就象是溅了一地的月光。
冷冷的……
他转过身,眉尖对我微微清挑,黑夜里的眸子,坚不可琢。
我一时无法反应。
他起身,从我手上拿过还温热的油布包,把毕维放进手心里低头暖了暖。
“小白,”月光勾勒着他动人的脸庞,我在他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就象我多次从梦里早已熟悉的,“……”
“要不要一起吃,子浪?”他在我面前抬头,盯着我瞳孔,只觉他的眼睛荡漾着醉意的笑。
“初次真心写诗弄墨,”酒被小白唤上来的下人又暖过一壶,“是母亲去世的那年。”
不知道为何,他坐下后竟然就开始不停的自言自语。
“是一个下雪天……当时我还小,却已经知道死是什么了。身在皇亲国戚,也见过不少杀戮,”月光冷冷打在他纤细的手指上,“可是——她临死前把我叫她跟前去。”
“害怕?”我插嘴问到。
他抿起嘴角,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害怕?”
“死前的人总与生前有些面目的不同。”
“关键不在此,”小白的嘴唇接壤在薄薄的杯口,“我不怕死,只是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个在冬天会抱着我取暖,夏天会在我熟睡时扇风的妈妈。她对我说——‘离儿,以后就是你一个人了,妈妈陪不了你了。’”
“!”我的脑神经突然象被击中。
“她很平静。她平时和正室斗的不可开交,母亲明明是个对万事都计较的人,但在死前,却异忽的平静。”小白对我挂起一个看似遥远的微笑,“人眼睛一闭腿一神,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了。生前所有都再带不走。”
“那天我在书房里不许你碰的那本书——就是我写给母亲的,因为上面还有我的血,是我自杀未遂时留下的。”
“万子浪,我初次见你时,我便有种强烈的预感——仿佛知道自己好似再怎么努力都接近不了你,再怎么表达自己的心际,你仍然可以表里不一的敷衍我,”白暮离眼神温和一笑,“我好怕你这种阻隔——比死还来的难以突破,就仿佛我和你之间好似总有一个生死之隔。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怎么才能对付这个生死之隔,怎么才能让你知道,对你再好再用心你都不会放进心里去的吧。我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从来没有这样觉的,有这样一个人一个东西,让我如此害怕得到,又害怕失去。”
心脏猛然无底。
“我是喜欢你的。”他淡淡的一笑,却是蹙着眉毛的,仿佛在受着什么疼,“但是你是不是怪我说的太晚了?偏偏在你要离开我的时候。”
“暮离……”
“或者是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一直在蒙混装作不知道?”
“你真的懂我吗?你真的也我喜欢你一样爱我吗?”
他看着我的神色很疼,长长的睫毛因为呼吸而上下颤抖着,而黑色的琼眸里可以看到那轮长安的月亮,皎洁的照亮了他的容颜——和他面前的我。
过去那段日子,打闹的,别扭的。
帮他倒茶,清理炉灰,陪他磨墨练字……
我觉得他象个傻瓜,我觉得自己很荒唐。
白暮离站起身说:“外面太冷了——回房睡吧。明天早点上路。”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心里绞过一阵疼痛。
“小白——”我喊他,他没有回头。
一把牵住他欲离去的手腕。“暮离——”
环住他的腰,从他背后把这正颤抖着的身子拢进自己的怀里。
任冰凉的发丝贴着脸,
嘴唇已经吻在他的耳际——
“我爱你”这三个字已经颤抖的滑到了我的嘴边他的耳边,我不能没有你,我到这里,就是为了来爱你的。强忍眼眶里所有的泪,一忍所有的声音全部化于哽咽的喉头。
白暮离被我圈在怀里,既没有顺从,也没有反抗,而是等着我的声音。
带着他走——带他离开这长安,不要再做什么该死的人质,什么皇帝什么长安,都见鬼去吧!
但是哪里?
我又能带他去哪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真的带他踏上亡命生涯,过注定无助而漂泊的一生?
而至少这里,
至少现在,
他还是安全的。
一瞬间千头万绪汹涌澎湃。
“万子浪,如果你无话可说,就请放手吧。”——怀里的那个人的身子突然冰冷了。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我和你缺一个生死之隔——白暮离,你的预感从来都是那么正确的。
犹堪一战立功勋
第19章
失去,或者是从未得到?
失眠整晚,望见窗外飞花落雪。
竖日册封大典,我被赏赐了府邸。
自后,便入冬深处。
“禀皇上,”大明殿满堂的官仕,有一人正俯首呈本,“臣有一事需参。”
“连绵数日,南方灾情。民无粮,不聊生。”该人天庭饱满,五官轮廓鲜明,正迥然俯首,“恳请皇上开仓济民。”
众人垂头,我眼角微微上扬,德宗对着参本正饶有兴趣的笑着,“李将军,真是体量民情。”
“南方荒饥非近日所有,”有个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响起,我顺着声音瞥去的方向,是一个眉间点痣的家伙,“而是数年常情。况且粮仓补给不足,若开仓,必占用军粮。此事重大,望请皇上三思。”
不顺眼的——眉尖带痣。他叫许文浩。
“皇上,”我一步踏出队列,“臣也有话说。”
德宗似乎有些惊讶:“直说。”
我轻轻吐了口气,走到“眉中带痣”的许文浩身边,扬眉说:“请问你昨天吃的什么?”
“糖醋排条。”
“还有呢?”
“油麻饼。”
“油麻饼是什么做的?”
“当然是面粉做的咯。”
“面粉又是哪里来的?”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眉中带痣”,“面粉当然是用粮食磨出来的咯。”
答完,“眉中带痣”楞了一下。
我便笑的摇曳:“是啊,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油麻饼是用粮食磨的,你又怎会不知。放着粮仓满满的,叫那些灾民冰天雪地啃树皮为生,试问,若今天剥了你的官阶丢到灾区与民同甘,可也情愿?”
“……”那人眉间抖动一下,连着痣也很难看的波动着,“你这不是刁难我吗?即使如此,也不可调动军粮,因小失大。”
“否也,”我涌眉摇了摇头,“今天你可以在这里安然的吃糖醋排条,吃油麻饼,是用灾民手中缺的粮食换来的。”
“什么意思?”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转身向皇上谦着郑重的一躬,“皇上,据臣所知,京城中奢华宴席向来不甚列举,若由此减少宴请数量节衣缩食,不仅可保军粮,而且也能赈灾。同时, 还抑制城里奢华成性的民风,倡导清廉。”
“呵呵呵呵呵呵……有趣有趣,”德宗在龙椅上竟笑的略有摇摆,然后一震说,“不失为好主意!但是,爱卿想的太过简单了。”
“?”
“且不说民风,试问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臣子能真正做到节衣缩食,供出粮财来的?还不是给朕来表面一套,里面一套的!”
皇上放言既出,殿堂本站着的各臣都踉跄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惟独我孑然站在他面前,与他四目交接。
“但是皇上——”我左右盼顾,反而抬起头向上走了一步,“若非如此的话……”
他见我眼中有急,便轻拍一下手说:“这样好了 ,朕命你为‘赈灾大臣’,由你游走各官府邸说服各臣供粮救灾。你可愿意?”
“我……”整个殿堂独我一人还站着,点头应,“臣遵旨。”
“好,”德宗的声音响彻大明殿内,“在堂各位听着,若有人与万卿作对,朕便对他不客气。”
“朕就看看你这‘赈灾大臣’如何破浪,是否挂的了云帆!”
“爱卿这下惨了。”
庭议结束后,我被德宗留去了后书房。
“皇上何出此言?”
“你要济沧海,可知此次要挂多少帆?借再多云,都帮不了你。”德宗正迎笑着喝茶,“只怕你去游说的那些老狐狸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那你还给我挂个“赈灾大臣”?!我不觉有些气恼的鼓起了嘴,轻手扶着下巴真的陷入苦思了。
“朕,给你指条明路。”德宗有些捉弄我的走过来,拉下我的手说,“可想听?”
“愿闻一详!”
“那给朕亲一口。”无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