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行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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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凡惊道:“二弟,你们认得?”
红思雪笑了笑:“华公子,我和彭兄确有一面之缘。”
彭无望怔怔地看着她,回忆起了初遇小红鹰红思雪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大哥二哥尚未遇害,自己护镖成功,意气风发,正同四弟驰援巧手匠李读。
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得好像就要飞上天去,彭无惧甚至还在为一副小小的琉璃镜患得患失。如今虽然只过了匆匆数月,但是宛如桑田化为沧海,自己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不复往昔。
这时,彭无惧在身边轻轻道:“三哥、三哥,怎么了?”
彭无望霍然回过神来,颤声道:“红姑娘,久违了。”
“彭兄,多谢你援手,让我能够在蜀山寨刑堂救出李大叔。”红思雪捋了捋自己鬓边的秀发,笑着说。
“李前辈?他怎会在巴山?李前辈安好吗?”彭无望急切地问。
“幸好庄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用刑,他老人家并无大碍。此事说来话长。”红思雪淡淡地说。
彭无望看她如此,也就不再细问。
他看了彭无惧一眼,忽然问:“侯在春在哪里?”
这几天是侯在春最焦急,也是最得意的时候。焦急的是,彭少镖头不知道能不能醒转过来;得意的是,彭无望勇闯巴山,每一个细节都看在他的眼里,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的宠儿。
不但镖局上上下下的镖师、趟子手每天不断围着他问这问那,连彭四少爷和巴蜀诸大门派的前辈名家、武林高手都不住地向他打听彭无望闯山的经过。
他口齿笨拙,叙述不清楚,但是众人还是对他讲的每一个字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是他这辈子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更加让他惊讶的是,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崇拜的偶像,因为整个巴蜀只有他一个人有胆子、有机会替彭无望打着镖旗闯山。这种事,没有胆色,哪个敢干?
从巴山回来,侯在春走在大街小巷,总会有人将他认出来,大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家家户户的巴蜀百姓就会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回家,不是酒饭伺候,就是厚礼相赠。侯在春这几天简直宛如活在梦中,走在云端。
当彭无望走到浣花山庄大院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口拙嘴笨地向一大群浣花子弟和彭门手下讲着彭无望如何力杀蜀山寨中二十九员梁朝大将的英雄事迹。
虽然,他讲得结结巴巴,但是因为情节实在太过惊险,每个人都听得傻了。最后,侯在春讲到自己如何在彭无望身后奋力厮杀、如何和彭无望血战连场险死还生,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有些不信,只是大笑。
这时,彭无望一眼看到侯在春,无数血与火的回忆如流水般涌进脑海,他只感到双眼一酸,哑声说:“在春!”
侯在春猛的回过头,发现自己敬为天神的少镖头就在自己身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少镖头,你好了!”
“在春!你!”彭无望一阵激动,冲上前紧紧抱住侯在春,颤声道:“你还活着,这太好了。”
侯在春哪里还受得了,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哽咽着说:“少镖头!”
周围的众人,本不信侯在春的话,此时看到这番情景,哪里还有怀疑,一个个怔怔地流下泪来。
第十二章年帮之祸
不知不觉,彭无望已经在华府住了七八天。
这些天里,彭门镖局诸人士气振奋,人人兴高采烈。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彭三少爷已经杀了金百霸一家五子,只剩下金百霸夫妇没有伏诛,被越女宫弟子救走。
如今那么难缠的巴山七煞也被少镖头连窝端了,大家都觉得只要有三少爷在,任何困难都有解决的一天。
这些天来,大家一边和浣花子弟夜夜狂欢,一边在彭无惧和侯在春的带领下加紧练功习武。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如今彭无望理所当然执掌彭家镖局,今后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
彭三公子的声名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如果今后行走江湖手底下没有两下了,不但自己丢人现眼,最要紧的是丢了彭无望的脸可太不像话。
而侯在春现在压力可大了,大家都把他看成了镖局中的顶梁柱,彭无惧还任命他为副镖头,如果手上没有本事,那还不抓瞎了。他练起武来,就跟疯了似的。
再者,每个人心里不说,但是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彭无望这次重振了飞虎镖局的声威,一定会重返青州泰安,重建总局。那么开局的时候,如果没有金百霸夫妇的人头开祭镖旗,如何能够扬眉吐气。
所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拚命练武,将来和彭少镖头一起杀上黟山越女宫,将金百霸夫妇拎出来一刀宰了。
由此,可见巴山一战令飞虎镖局众人多么的振奋了,他们甚至感到威震天下数百年的黟山越女宫也没什么可怕的。
彭无望的伤势好得飞快,心情也格外舒畅,这些天来不是和一拨又一拨的巴蜀武林高手欢宴,就是教导镖众们彭门武功。以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似乎又回来似的。
这一天,他和华不凡到成都夜宴归来,刚刚要跨入华府客房,一个浑身黑色劲装的大汉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沉声道:“彭少侠请了。”
彭无望稍微饮了些酒,并没有醉,但是口齿有些不清了,含含糊糊地说:“嗯!请了。”
那个大汉左右看了一下,悄声道:“彭少侠,李先生和我帮帮主想要请你到客厢一聚。”
彭无望一惊:“李先生,我一直没见过他,当真有些失礼。”他想了想,道:“今夜见见也好,你头前带路。”
那个大汉恭敬地躬身道:“彭少侠,请。”
来到年帮厢房,大汉将彭无望引到红思雪的房间。
彭无望四外看了看,只见这间房间四周布满了十一二个劲装汉子,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情彪悍威猛。他有些奇怪,但也不在意,只是歪了歪头,大踏步走进屋。
屋内坐着李读和红思雪两个人。看到李读大大的脑袋和臃肿的肚子,彭无望心中涌起亲切的感觉,笑了起来。
彭无望向李读拱了拱手:“李先生,久违了。”
李读笑着回礼道:“小伙子了不起,几个月来,江湖之中,从河南到巴蜀,到处都在传颂你的英风伟迹。”
彭无望笑了笑:“我忙着报仇雪恨,都是身不由己的事,那也没什么好说。”
李读想不到他说出这些话来,仔细琢磨之下,竟然呆住了。
红思雪肃然起敬地站起身笑道:“如此看来,彭兄还有大志未酬。”
彭无望一惊,看了看她,笑了笑说:“是啊!红帮主看出来了。我其实想干的是游历天下,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如果不能一偿所愿,我倒希望缩守泰安,做一个饭馆的大厨,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就算了。复仇这种事,劳神费心,我可不想干一辈子。”
李读捻须大笑,连声道:“佩服佩服。”
红思雪看彭无望的眼光忽然明亮了起来,她没再多说,只是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物,递到彭无望面前,道:“彭兄,这物事在我这里搁了许久,倒也无甚损害,如今还给你吧!”
彭无望定睛一看,正是数月前自己赠给红思雪的信物,鸳鸯刀。
“红帮主有事相求?”彭无望沉声问。
红思雪笑道:“那日我的确救了你一命,但是巴山顶上你也救了我一次,所谓两不相欠,我已经没资格凭这柄刀来求你做任何事。”
彭无望笑了笑,道:“但妳还是有事求我。”
红思雪和李读惊讶地互望了一眼。
李读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彭小兄如何得知?”
彭无望忍不住笑了起来:“嘿,别看我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粗人,可也不是个呆子。你们如果没事找我,何必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把我约在这里。你这屋子外面,守着十多位好汉,这件事看来还是个不小的秘密。”
李读笑着看了红思雪一眼,红思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钦佩之情。
她微笑着道:“彭兄心中颇有计谋。”
李读笑道:“我早说过这小子智勇兼备,正堪使用。”
“红帮主有事请讲,彭某乐意效劳。”说着,彭无望扶了扶身边所佩的长刀,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
这些日子,他屡屡力挫强敌,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信心,世间恐怕真的没什么事难得住他。
红思雪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彭无望看着她,不觉笑了:“红帮主,咱们互解危难,可以算是过了命的交情,有事请当面讲。”
红思雪的脸上仍然布满了为难之色,踌躇不言。
彭无望看了看李读,道:“李先生,不如你来说吧!”
李读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道:“这年帮之事,我可以出力相助,但是却不能做主,还要思雪自己来说。”
彭无望又看着红思雪,等了许久,红思雪仍然不愿开口。
彭无望急道:“红帮主,彭某敬妳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豪杰,愿意和妳刎颈相交,若是有何差遣,只管讲来,又何必做那小儿女状,当真让人闷煞。”
红思雪眼中露出感动之色,站起身来,学着男子之态,向彭无望拱了拱手,道:“彭兄高义,思雪在此谢过。”
彭无望大笑摆手,道:“不必多说了,快快讲来。”
红思雪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此,我便将本帮的大事讲与彭兄,然后再提相助之事。”
彭无望连忙道:“请说请说。”
红思雪叹了口气,道:“彭兄,你可知道我帮在江湖上声名如何?”
彭无望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我大哥常对我说年帮创帮数百年,创立义军、结社联帮、抵制官府重税、对抗贪官污吏、锄强扶弱、济困扶危,做了无数济世救民的壮举,堪称天下第一侠帮。但是……”他看了红思雪一眼,迟疑了一下。
红思雪苦笑了一声,道:“彭兄只管讲来。”
彭无望尴尬地笑了笑说:“隋末之时,贵帮英雄豪杰辈出,创立七股义军,但是军威不肃、良莠不齐,分别被今上的大唐军和瓦岗军所灭。之后,贵帮声名日下、恶迹昭彰。嘿嘿,近年来,更听说贵帮和龙神帮、青凤堂联手做过很多大事。无论对错,只说龙神帮、青凤堂乃武林败类群聚之帮,和他们联手,未免太坠了年帮的英名。”
红思雪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彭无望看在眼里,连忙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
“彭兄说得不错,我年帮这些年来,出了大批的不肖之徒,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红思雪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邀请彭兄相助的原因。”
彭无望一听,立刻振奋了起来,道:“莫非红帮主要我相助铲除这些不肖之徒,重新整顿年帮?”
红思雪苦笑了一下,道:“我并非要重整年帮,而是要解散年帮。”
此话一出,宛如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将彭无望震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年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基业之深厚无论哪朝哪代的帮会都无法企及。魏晋南北朝之时,天下被北方胡族滋扰压迫,汉人被欺凌得痛苦不堪,尤其是在城镇从商的商贩,兵荒马乱之时,往往一身家当都要赔在四处流窜的乱兵手下。
为了让所有行脚从商闯天下的汉人在乱世之时寻出一条活路,南晋第一大侠年恨情创立了四海帮,成为庇护四海闯荡的行脚商的大帮会。
年恨情逝世之后,江南道大侠郭梦得继承了年恨情遗志,改四海帮为年帮,设春夏秋冬四坛,二十四节气堂,三百六十五个分舵,广邀天下豪杰加盟,在地方创立行会,保护商贾、公买公卖、利润均摊。
当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年帮联结乡里,抵抗北方胡族的掠夺和南方贪官污吏的剥削,声势越来越大,代代豪杰辈出,端的是威震四海。
如今更是总揽了天下所有最赚钱的行当--南方的私盐和珠宝、巴蜀的绸缎和粮食、塞北的兵刃和骏马。中原的酒楼饭庄和集市,甚至所有走街串巷的小贩,都统归年帮管辖。
年帮力量的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光是二十四节气堂堂主,就是一股可怕之极的武林劲旅。四季坛主更是武功盖世。那三百六十五个分舵舵主也都是武功惊人的名家,手下更有大批的好手。年帮帮众遍及全国,绝不下于百万。年帮之主,见了皇帝都不必叩头。
而如今,红思雪竟然要解散如此庞大的帮会,那将是几百年来江湖中最惊天动地的大事。彭无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彭兄可是有话要说?”红思雪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微笑着说。
“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吗?”彭无望摇晃着脑袋,只感到脑中千头万绪,一片混乱,似乎有无数念头,却又无从谈起。
“你可是要问我为何想解散年帮?”红思雪又问。
“对。”彭无望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忙不迭地说:“我正有此意。”
红思雪叹了口气,看了看李读,李读拚命地捻着自己的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