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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烛影摇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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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回来──微臣不在,她会害怕──求您,皇上──”他仍然一遍一遍哭求。 

“不行。”声音虽轻,却不容置喙,他擎起他的下颔,吻上他的泪,还有唇,“不能让她回来──不能。你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 

用力吻上他,霸道不容逃脱地吻上,然后激狂的索取──让懦弱的人,逃无可逃。 

泪,怎么也流不尽的泪,洒满了脸,被寒意刺得微疼,却抵不上心中的恐惧与无奈── 

到头来,一切都还是由这个男人掌控,他的身他的心── 

逃不掉,怎么也逃不掉,除非男人腻了这个游戏──不然,他们逃不掉── 

40 

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不在改变。 

昨日心中的景致,今日眼前的事物…… 

他也在变,心中身体上,都在慢慢改变──变得更为悲凉、无望。 

窗,不时何时开了一条缝,眼角的余光望见,原本秋意正浓的窗外景物,已然被寒雪冰封。 

什么时候,下雪的,他竟不知── 

眨眼,又是冬,然已有几月不曾见的妻子此时,她可安好? 

手,还会被冻伤吗? 

下雪的天,总也不能习惯的她,会生病,要呆在炉火的房中才行。 

生病时的她眼睛总是红红的,哭过般,令人看着心疼,这时候他都会陪在她身旁,哄她,安抚她,吟诗给她听── 

想见她,突然、突然很想她──分开的每日都在想,此时想得更炙烈,他们自成婚以来,从来不曾分开这么久,从来不曾啊── 

忽然,妻子就在眼前,对他笑着,柔柔轻笑。伸出手,他想碰触她,想把她拉回来,可,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拉回那火热的被窝中。 

“怎么了?” 

男人在他耳边沉沉地低语,才睡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更为深沈更为低哑,仿佛源自那无尽的让人不能挣脱黑暗,让他又惊──又有点情不由己的被蛊惑而沈陷。 

他被拽回他厚实火热的怀抱,不着一缕的身子贴着他,滑腻的不光是皮肤,还有昨夜情欲留下的余韵。 

他拥住他,结实有力的手在他单薄赤裸的身体上不安分的抚摸── 

摸到他凸起的胯骨,他说:“瘦了。” 

顿了下,又道:“听下人说,最近你都吃不下饭?不合口?那朕把宫里那些江南的御厨叫来,给你弄些江南菜吃,好么?” 

他的话,随着他温柔地吻落在他的额上。 

看着他深邃而浓情的眼睛,心,还是肉长的,他的温柔让他感动,又同时在想,他的温柔,给过多少人? 

他终于正式娶妻了,成为皇帝后,娶了大将的女儿成为了妻子,虽说这是奉先皇的旨意成婚的,但他终于还是有妻子了。 

他隔三差五的就来这里,不去陪妻子吗? 

难道娶她,只是为了权益?没有兴趣没有感情,所以不理也没关系? 

如果是,那他的妻子,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他政权统治下的一颗棋子── 

然,他又何尝不是他手中的一颗注定只能牺牲的棋子? 

知道先皇对他有意,便先夺得他,然后故意激怒先皇,把病尚未痊愈的先皇气得再次病倒,接着就是稳操胜券等待先皇去逝,自己坐上皇位── 

诡秘阴险的男人,连他给的柔情在他看来,都深藏祸心。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坐上龙椅,统治着大宋广袤的江山,那么,他还来折磨他做什么? 

是嫌折磨他还不够吗?还是说,先前他留给他的两掌耳光,让他记恨至今,仍然不肯放过他,要让他继续痛苦── 

“在想什么?”他一直的无声,让他抬起他的脸。 

他不言语,只是静静注视他,静静地── 

“你这眼光,就像在诱惑朕──”他低笑,目光更深更沈── 

他没有──他只能在心里反驳,因为他的唇被他堵上了,用他的唇。 

他的舌在他嘴里蠕动,扫过每一个地方,手亦然,又开始不安静起来,摸着他的身他的腿,还有他的臀间那昨夜被占据得疼痛的地方── 

他的舌在他嘴里搅动,气息也紊乱起来,他知道,这是他情欲爆发的前兆。 

他畏惧,却不能逃,也逃不掉。 

悲哀的,承受着,悖德的关系。 

41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李煜 

春天林中的红华很快凋谢,时光流逝太匆匆。无奈,只因早晨有寒雨,晚上又吹风! 

忆往昔,心爱的人流着惜别的眼泪,令我心迷醉。这情意何时才能再相遇。人生从来都是多遗恨,就如水流永向东! 

只一人坐在那落花的庭院,只一人对着冷清吟相思遗恨的诗,只一人── 

头顶上的梧桐开始发芽了,抽出的嫩叶被昨夜的寒风吹落无数,剩下的,仅是顽强的枝叶── 

停留在枝头的叶,它们可以熬过寒雨风吹,却终究避不过在秋天,落下的命运。 

他就这样看着它们成长落下,落下又发芽── 

一次又一次。 

总是在不停的更替。 

而人呢? 

身边,昔日一直陪伴他的人,此刻不在。 

转眼已是半年,深在宫中的她却杳无音讯,每次问那个男人她怎样,他都只说:“很好,很好──” 

不见,岂知她有多好,不见,又能好到哪儿去? 

不见,她是否也如他般,任这相思满溢,溢到心伤── 

如今,只能静静地坐着,孤单的只剩一人。 

一缕冷风吹来,吹落无数花叶,吹凉他孤寂的本就冰冷的心。 


男人又来了,分别七日后,带着一身倦意出现。 

他是一国之君,他清楚他有多忙,那为何又要抽空前来? 

原因他不敢多想,害怕想太多,伤得会更多。 

男人的目光很深沈,是本来就如此,还是见他时才如此── 

“又瘦了。”男人的声音低缓,于夜中,昏黄的烛火中,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无声无语,任他抱他抚他吻他。 

“想吃什么,跟朕说。”厚重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一向只发号命令的声音,温柔起来如此让人难以招架。 

他没有说他想吃什么,只睁着眼看他。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的是睿智,与深刻。眼睛中的世界藏得更深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看朕?”男人失声笑了,然后又愣了── 

他突然吻上他,第一次。 

不是如此就结束了,他主动奉上的吻如同火星溅在浇油的干柴上,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把瘦得轻盈的他抱到床上,脱去他的衣与自己的衣。 

吻他、抚他──深深地占有他── 

他发出细细的声音,在有些冷的夜冒出薄湿的汗,双手用力抓住床单,眼睛流出清澈的泪,双腿情不自禁地缠上男人健硕的腰身── 

他们就像火一样,不停的燃烧,一直到烧成灰烬── 

最后,男人紧紧缠着他,躺在他身上用力的喘气。而他,很快就宁静了,一直迷茫的眼睛开始流溢些许,微弱的光芒── 

张开有些干裂的唇,他对身上的男人低语:“皇上,让微臣的夫人回来吧。” 

男人身子一僵,倏然翻身起来,一双含冰的眼眸直直盯住他:“原来,你如此讨好朕,是为了让朕答应让她回来。” 

他无语,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带着些许的乞求。 

男人不再看他,起床穿衣,不吭一声地甩门而去。 

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好久,他缩起赤裸的身子,发出声声悲泣…… 

42 

独自莫凭阑……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命人把违命侯新填的诗抄了上来,看完后,他目光更黯,把写着诗的纸揉成团丢往一边,然后立刻有人拣起,丢弃。 

已经有一个月不去见他了,他的一切情况,都是由别人的口中知道的。 

说什么,他吃的更少了,更消沈了,瘦了──话也少了── 

他想逼死自己不成?! 

每次听见,他都恨恨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惊动了一干人等,皆跪在地上惊呼皇上息怒── 

想去见他,亲眼见见。 

然而又不愿去见他──一想到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他便恨── 

没想到送走了匡胤,此刻又来了郑国夫人── 

如果郑国夫人消失了,还会有谁出现占据他的身心? 

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真正只属于他一人── 

“皇上……” 

一人,悄声来到抚头沈思的他身边,不用抬头,他便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王继恩,先皇死后,他仍然是内侍总管,不同的是,他的服侍对象变成了他。 

为他做事这么多年,王继恩已经对他的心事了若指掌。 

阴鸷易疑的光义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知道他对他的忠心── 

知道是知道,但不会完全信任,因为人的心,是会变的。 

此刻的忠心,不代表永远的忠心。 

“皇上,让郑国夫人回去,您便不会如此烦心了。”计策颇多,心思缜密的王公公意义深长地对他说。 

“哦?”他感兴趣地挑起了眉尖。 

“过些时候便是七月七日七巧节,违命侯的生辰正巧是那天,若是您现在让郑国夫人回去,他一定会感激您──” 

“然后?” 

“或许对您,他便不会那么反感,也能较轻易接受您。” 

“但,若是让那女人回去,他们不就多了时间相处,反而让他们更如胶似漆?哼,朕不觉得这有什么好。” 

“皇上,您没听过情人间的相处容不得一粒沙的话么?”王公公不急,反而低声一笑。 

“什么意思?”他侧目看他。 

“──皇上,郑国夫人,还不知道您与违命侯的真正关系吧?”只是弯腰欠身,然王公公话里的话,让光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个原来如此,足见他的激动,想来,经王继恩的点醒,他已经知道怎么除掉──郑国夫人── 

不,是让她主动退让。 

43 

是夜,又是寂寥的夜。 

坐在楼阁中,满腔的愁苦倾吐不出,也仅能无语空坐。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无人来,只有人去人散。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一声叹息一声秋与愁── 

展开书纸,执笔沾墨,然,笔停在纸上,迟迟不落。 

才知,不止道不出,连想把心中那愁苦的心境描绘出来,都做不到── 

放下笔,站起来,只点一盏灯,屋里比屋外还暗。 

推窗而开,冷风迎面── 

屋外有月有花有风,比屋中还热闹,苦涩一笑,屋中只有他一人。 

对月静静沈思,不久后,他坐回椅子上,再度执笔,写下一句: 

春花秋月何时了? 

略一思忖,又低下头写。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下一句,下一句──怎么也写不下去。 

抬头对月,他凝眉苦思。 

此时,屋中吱呀一声,进来一人,他惊愕转头一看,震惊地站了起来。 

“夫人?!” 

“夫君!” 

一见是他,面色憔悴的郑国夫人含泪奔入他怀中。 

“夫君,夫君──奴家,奴家终于回来了──” 

抱住妻子更是羸弱的身子,他心疼心怜,又担心,他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皇上──”道了一句,已是泣然声下,久久才复说,“皇上恩准奴家回府──” 

“是真的?”他惊疑看她,“真的是皇上让你回来的?” 

“是的,是的。夫君。”投入夫君怀中,她紧紧环住他,好久不曾想见,此刻心情难以诉说。 

见她如此,他一样拥住她。 

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怀着激动的心,他也不禁,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他们平定下来,然还是,紧紧相拥,近一年的分离,让他们害怕一分开,便又是一年。 

他们不停的互诉思念,表露不见对方时的寂寞与难熬。 

心,都快碎了。 

最后,她含着泪说。 

嗯。他点头,夫人,在宫中你过得好吗? 

皇上没有亏待奴家,奴家过得很好──可是心不好,天天伤悲── 

苦了你了,夫人。 

不苦不苦,夫君才苦。她静静看他更瘦更苍白的脸,泪流下来。 

不哭不哭。他哄着,为她拭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嗯。她点头,突又忆起什么,她抬头说,夫君,我在宫中见到了一些昔日的旧侍宫女。 

哦?他目光闪过几缕伤悲,小声问,他们过得好么? 

纵然职守比从前服侍我们时低很多,不过还过得去。知道丈夫心思,她也轻声回答。奴家经常跟他们聊着,聊了好多事,在江南的事情──那个只在梦中才会复现的往事── 

不知道,此刻,我们曾经的家园,变成了什么样。 

最后,她低叹,锁起眉,脸上透着浓浓的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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