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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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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摩勒知道敌人一时疏忽,受了江明暗算,内家真力劲气已难由心运用,如在以前,他那多年苦练的独门劈空掌自是可怕;近得师传,便是适才明敌,已可勉力应付,况又受了内伤,料知举手必倒,便不急于发难,任凭铁牛引逗取乐。铁牛见师父已无异成了樊秋的影子,自更放心大胆说之不已。师徒二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正在一说一比,肚里好笑。江明也觉好玩,打算再看下去;后因童兴偷偷绕到,在江明坐处山石之后藏起,告以樊秋同党七指凶僧法灯尚藏林内,迟恐生变。江明和童兴一样,均听师长说过凶僧厉害,闻言大惊,忙打手势,一面发话点醒黑摩勒,催其下手。
  黑摩勒忽想起,先听铁牛暗告,凶僧志在生擒唐家两小兄妹,因其自负盛名,不肯亲自下手,仗着所盗宝石挟制樊秋,令其代办。樊秋明知凶僧阴险狡诈,无奈先前报仇取宝心切,情急乱投医,已然上了贼船,真要翻脸,恐非其敌,加以上来心疑虞家仗有能人,不合与凶僧密谋同往,说好此行各办一事,订有条约。不料虞家全是文弱无能的人,一经暗取便容容易易探明藏宝所在,偷了出来。后被仇人侯绍警觉,约了两个同党跟踪劫夺,和凶僧才一交手,便同惊走。看似因人成事,实则凶僧未出什力,事成之后还要分他一份。最难受是,生平不愿无故欺侮不如己的人,何况对方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凶僧口说对方师长是他仇人,却命自己代为生擒来作押头,话又不肯明言,再问便以盛气凌人。对于铁牛,一个顽童,偏又任其无礼,连自己受了好些闲气,不知用意所在。平日想起,便自忿恨,只为事先约定,被其套住,无可奈何。照铁牛所说,凶僧对于两小兄妹,似比自己还要看重。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惊。初意,觉着铁牛滑稽好玩,想再任其取笑一会,又想挨到两小兄妹把救兵请来,看其是否所料那人,以免先将樊秋打倒,对方又复隐去,不再现身;及至江明发话,暗骂自己粗心,眼前还有一个凶僧,比樊秋还要凶险,如何大意?心念一动,立时出手。江明。童兴也自赶到。
  黑摩勒笑对樊秋道:“这一次你明白了吧?上次在古庙内将你点倒,你还不服。我两三次杀你易如反掌,只为你不似别的狗贼鼠辈无恶不作,平日还有一点可取之处,我师父娄公明和萧隐君、司空老人等各位师长平日又曾告诫,但有一毫可原,决不妄下杀手。今日我仍放你,报仇与否,日后听便。今日如要动手,决非我敌,何必自我苦吃呢?”
  樊秋始而怒火烧心,暗中咬牙,恨不能把仇人碎尸万段才快心意。无奈全身受制,不能言动,又知仇人人小鬼大,行事刻毒,身落人手,死非所畏,最难受是,自己多年盛名,老来失风,死在一个后起小鬼手里,死前说要受上许多侮辱。有心发话,想激仇人来个痛快,偏是口张不开,无计可施。心正发急,忽听仇人居然这等说法,人当生死关头,除却真个平日养气功深或者有极崇高的信仰,才能视死如归,从容就义。否则,任他平日多么眼高于顶,骄狂自恃,一旦失势被擒,但有一线生机,没有一个不想活命的。何况对方所说并未使其难堪。樊秋活没听完,念头早已转过,暗忖:“这黑小鬼,上次相遇,连受他许多恶气,先还认定不是葛鹰袒护,决不容其逃生。今日一见,果是厉害,不问是否暗算,凭自己的耳目本领,竟会被他掩向身后,一下点倒。单这一点,就无以自解。反正死活两途都是丢定大人,徒死只是落人笑骂,太已不值;如等放开再打,就能得胜,传说出去,也是极大笑话。何况本身短处,这两小鬼全都知道。上次庙中隔窗点穴也许真是小鬼所为,所以事前打赌,把话说得那么满法。照此情势,胜必无望,转不如暂且忍气,将来再说,比较要好得多。”同时又想起石中藏珍尚在凶僧行囊之内,此时仇已是难报,两小兄妹全都逃走,凶僧骄狠乖张,保不借故背约,如何应付?黑摩勒已一掌拍向背上,就势朝胁下一捏。
  樊秋当时只觉腰背问一酸一麻,穴道立解,人也言动自如,愧忿交集之下,勉强把气平住,呆了一呆,才朝黑摩勒强笑道:“你真是个好娃,凭我也会栽在你的手里,承你的情没给我难堪。我姓樊的虽受小辈暗算,今日我仍认输,休说此时不会和你动手,也不会再支帮手出场,不过七指和尚的凶名,你们既是司徒老人与萧隐君门下,想必知道厉害。他现在山后松林之内,你那徒弟铁牛与他相识。年轻人最好不要太狂,遇事须要多想一会。依我相劝,就此上路,不要惹他,兔遭毒手。如无什事,他年当有再见之日。我寻法灯,说上几句话,也和他分手了。”
  黑摩勒笑说:“樊朋友不必生气。今日我实沾了江老弟的光,全是取巧,不能算赢。你吃了暗亏,照情理又不好意思和我再打,也是真的。你此后不与凶僧一路,足见高明。要我躲他,却是不劳多虑。这秃贼罪恶如山,不能和你来比。我们早想为世除害,寻还没处寻他呢,好容易在此遇上,如何放他过门?你自请吧。”
  樊秋见对方生得那么又瘦又干,看年纪至多十二三岁,竟练有那一身惊人本领。脸貌虽被人皮面具遮住,但那一双怪眼神光炯炯,精芒远射,行家眼里,一望而知是个内外功均极精纯的能手,那么厉害的七指凶僧,丝毫不在心上,反要寻去除害,单这胆勇已是惊人;略一寻思,惊赞之余,反倒消了怒火,慨然答道:“我纵横江湖也数十年,第一次见到你们这两个小娃,如非眼见,决不会信。实不相瞒,我虽记仇痛恨,但是你放掉的人,不报此仇固是丢人,将来就报了仇,也不光鲜,左右都难。我决不是想激你们送死,你们如真要寻七指和尚,只一将他战败,使我对人有个说词,我便从此隐姓埋名,永不在外走动,你看如何?”
  江明接口笑道:“那大好了!但是我们和凶僧交手时,他是你同党,你能袖手旁观么?”樊秋气道:“说来又是气人!我和他以前只有一面之识。也是上次古庙盗扇受辱太甚,自知老偷儿难斗,归途正自气忿,不料与他无心相遇。急病乱投医,怒火头上谈起此事。原意约他相助,复仇取宝;他偏要先盗宝石,再去报仇。正值铁牛金华寻师,被他制住,强迫同行。不多两比我便看出他阴险刁滑,有他无人。此去便是豁出破脸,与他分手,如何算是我同党?凭他多年凶名,你们四人齐上也不为多。何况我已败军之将,自己的仇尚且不报,如何反助他呢?照实说来,我只是一时粗心糊涂,请将容易遣将难,无故不便与之断绝,如非开头自误,不便出尔反尔,似他这样凶恶蛮横的人,连我遇上,也是容他不得。能借你们的手,除此大害,再好没有。不过,这秃驴武功实是惊人,只有左胁是他要穴。你们虽是名家传授,到底不可大意,他那左手最是厉害,更要小心。我看你们三人所带兵器俱非寻常,最好三人齐上,一动手就亮家伙,铁牛千万不可上前。”还待往下说时,童兴眼尖,因时已久,早就防到凶僧寻来,四下查看,猛瞥见右侧山石后似有黄色衣角被风吹动,闪了一闪,正告黑、江二人留意,微闻冷笑之声,众人全部警觉。见樊秋仍然说笑自如,竟如未闻,方觉以他耳目灵警不应如此,随听石后狞笑道:“你教得果然不差,可惜太晚。你这一厢情愿的事,今生看不成了!”话才出口,日光下突有一串黑点,似暴雨一般由山石后飞出,照准樊秋打去。
  众人知是凶僧所发,见那来势又猛又急,为数又多,无论山石树干,打上便碎,知用内家真力劲气发出来的暗器,厉害非常,忙各纵身戒备;再往前面一看,樊秋好似早已料到有此一着,暗中有了准备,也不开口,只将双手齐扬,用劈空掌朝外乱打。只听连串叭嚓之声,密如擂鼓,先后何止百余下!刚看出那是一些豆大石土,并非暗器。忽听樊秋大喝:“我不愿与秃驴交手!方才所说,你们不可忘记!”
  黑摩勒心方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凶僧暗器忽止。同时,一条黄影已由石后飞出,朝前扑去。樊秋大喝:“且慢!”一面急扬双掌,朝上打去。双方势子都是猛急异常,掌风呼呼齐响中,猛又听樊秋一声怒吼,身形微晃,似己受伤,人也就势把脚一点,朝侧面林中纵去。
  黑、江二人,不料凶僧来势如此猛恶厉害,就这转眼之间,樊秋已为所伤,以三小弟兄的目力,竟未看出怎么伤的,全都又惊又怒,同声大喝,朝前追去。凶僧先似立意要杀樊秋,穷追不舍,对于三小弟兄全未理会,后听三小喝骂,追近身后,才边追边骂道:“我杀死这不要脸的狗贼,再寻你们这些小鬼算账!除非拜我为师,休想活命!”口中喝骂,忽然回手一掌,劈空打来。这时三人追离凶僧只有两丈左近,那一带全是参天老树,行列虽稀,树却又粗又大。
  三人正追之间,瞥见凶僧扬手,想起方才樊秋之言,忙即闪避。忽听掌风过处,喀嚓一声,道旁不远一根尺许的石笋已被打断,倒了下来,洒了一地碎石。看出凶僧故意示威,因有收徒之言,全被激怒。黑摩勒暗忖:“秃贼法灯如此凶恶,不设法将他除去,必留后患。”忙朝江、童二人故意喝道:“凶僧掌法厉害,快些分开!”说罢,打一手势,先往侧面绕去。二人会意,忙往侧闪。
  凶僧回顾喝道:“无知小狗!此时先叫你们看个榜样,乖乖等在一旁,等我擒到这厮再行发落。只要听话,不特保命,还有你的好处。”话未说完,忽听树后阴影中有人接口笑骂道:“凭你也配!”凶僧闻言大怒,先不发作,等到赶前两步,突然回身,照准语声来处扬手就是一掌。
  凶僧最是手辣心狠,先前不伤四小侠,全为纵横江湖多年虽无敌手,始终是个独脚强盗,偶然结合一两个帮手,又因凶残强暴,有我无人,十九凶终隙未,成了死仇,闹个不欢而散还是便宜,自恃本领,原未放在心上。自从上次天目山强劫神拳祖师钱应泰所得前古奇珍蜗皇至宝,一爪抓死尤嘉,暗伤北天山大侠狄遁,吃化名萧隐君的乾坤八掌陶元曜打了一坎离钉(事详《云海争奇记》)。虽仗事情凑巧,命不该绝,这一钉正打在左胁暗藏的一柄毒匕首上。人虽未送命,但那贴身防护要穴、用百炼精钢打成、平日伤人无算的毒匕首已被击成粉碎,恰有一片刺中要穴,如非功候精纯,已无幸理,就这样,受伤仍是不轻。最痛心是匕首碎片附有奇毒,身旁虽有解药,治愈也颇费事,又恐强敌追来,只得强忍奇痛麻痒,提气狂奔,藏向一处山洞之中,连调治了七天才得痊愈。事后想起病中苦况,一面急于医伤疗毒,一面还要寻觅饮食。狄氏老少诸侠无一好斗,所劫宝物每夜均有宝气上腾,住在寻常人家客店,行家眼里,老远便能看出。此时身受伤毒,不能妄动真力劲气,仇敌一到便是凶多吉少。所居石洞,僻在深山之中,四无人家,离城更远,无处寻找食物,又不宜于劳动,饿到极时,只胡乱在左近寻些草根充饥。那七天的活罪太不好受,加以所习《三元图解》,功夫虽深,无如性喜酒色,一任用功苦练,左胁这一处要穴终是破绽,全身不能练完,护要穴的匕首被人击碎,还中了毒,忙于逃窜,必须提气轻身,以致毒气渗人气血之内。内家劲力也减退了十之二三,以后遇敌,不能全部发挥,每日还有半个多时辰的胀痛,须要凝神运气,打坐静养上个把时辰,才能度过。只管除左胁要穴外,周身刀斧不入,坐时防备甚严,遇敌仍可起斗,到底是个大短处。生平结怨大众,万一有什强仇大敌乘机报复,好些吃亏。如能收一门人,便好得多,偏生所习《三元图解》为内家上乘秘传真诀,不是天赋极好又极聪明的人休想学成,又是童子功,自己数十年苦功,老差一点不能圆满,便为酒色所误。可是这类具有异禀奇资的幼童哪里找去?每一想起,便自愁烦。这日忽听人说,南明山中出了一个神童黑摩勒,小小年纪,已有小侠盛名,心中一动。正想寻去,途中又遇樊秋,说起古庙盗扇吃亏受辱之事,越发心喜,立意想收黑摩勒为徒。正赶铁牛金华寻师,向人打听,被凶僧听去。一看铁牛,也是浑金璞玉,首先中意,诱往无人之处,运用威胁利诱,好言劝说。铁牛宁死不从,最后才答应随同寻找师父,说:“师父服你,我也服你,否则,死活任便。在未寻到师父、向他问明以前,你无故欺我,以强凌弱,是我对头;同行寻师,我决不逃。如不肯允我说话,骂你秃驴强盗,却不能够怪我。”凶僧那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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