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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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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他一试。不过这类埋伏尚少经历,想是机簧之类布置,不是真正敌人。我师徒粗脚笨手,万一有什残毁,请告令师,不要见怪才好。”
  黄生对黑摩勒师徒本是一番好意,暗中点醒,见他毫不领情,一味对师怀恨,所说的话多半带刺,心中不快,想了想,说道:“家师也是老辈中有名人物,只为五十年前怀着国破家亡之痛,大势已去,无计匡复,由此隐居江村,不与世人往来,加以名姓屡易,貌相不问,休说世人不知他的真相,便他昔年旧友也未必见面能认得出。其实黑兄诸位师长,他又何尝不是老相识呢?黑兄不知底细,如何看得他老人家这等小气,实不相瞒,那十三层埋伏,前十层乃是大小三十六铜人各用兵器手足来攻。我知黑兄受过高明传授,新近黄山归来,功力大进。家师每日江边垂钓,已有月余无人来访,连北山丐帮讲理之事都许不知。我料他老人家好些事尚未听说,匆匆一见,未必能知黑兄功力如此精深。虽因一时之气设此埋伏,听他对令高足的口气,决不至于尽量施为。黑兄学过萧隐君的乾坤八掌,当知北天山狄家七禽掌法之妙,前十层埋伏,只要入门上路,必能应付过去。由十一层起,一层难似一层。尤其未了一层乃放令符的所在,必须内外功均有根底,轻功固要极好,硬功如差,仍不免于吃亏。可惜你那分金断铁的一口宝剑又不在手里,到时还望小心才好。”
  铁牛闻言心动,插口说道:“照此说来,兵器也能用了?”黄生见铁牛年纪虽小,人甚沉着机警,心灵内秀,不似乃师精明全在脸上。知道老人对他注意,令其同往必有原因。闻言暗中留意,看出铁牛二目神光外射,立在地上稳如石树,先不回答,却问学武年月。
  黑摩勒想起黄生虽是老人一面,为人颇好,至多爱莫能助,并无恶意,又以弟兄相称,十分谦和,谈了这一阵,还忘了命铁牛行礼,忙代通名,令其拜见,并把铁牛拜师不久经过照实说出。黄生一听越发惊奇,再看铁牛目注自己,分明含有敌意,及听师父一说,当时礼拜,口称“师伯”,立转恭敬,不禁夸道:“果然名下无虚!令高足人门不久即有这等功力,前途何可限量?真个有其师必有其徒了。我们并非真的对头,何况今夜之事尚还难料。此时天已不早,可能容我一尽地主之谊,对月同饮几杯么?”黑摩勒人本豪爽,见他情意殷殷,随口谢诺。
  黄生笑说:“今夜虽有狂风暴雨,波浪滔天,不宜行舟,此时却是波平如镜,万里清辉。黑兄终年奔走江湖,救助孤穷,济困扶危,这样好风月,想必难得享受。我由彭郎矶归途,无意间捉到三尾鲜鱼,家中还有两只风鸡、一些粗菜,到时,已命小徒准备待客。天气还早,正好和贤师徒作一快叙,遣此良夜呢。”说罢一声清啸,转向铁牛道:“那十三层埋伏,本是外六内七,今已改为前十后三,当初原为门人练功之用。只你有本事,一切随意。前半虽然可以不用兵器,中间和未了两处,简直非用刀剑暗器破它不可。功力稍差,便不免于手忙脚乱。来人所用如是宝刀宝剑,更加省力。不过用得要是地方,否则那些铜人,机关相连,稍一不对,上下四外的各种埋伏,不在铜人以内的,也一齐发动,任你天大本事也难防御。最紧急时,至多只有尺许空隙,除非来人精于缩骨锁身之法,还要心灵眼快,看准地方才能通行。一个不巧,那铜人即便被斩成数段,总弦未破,照样向人猛攻,不会停止。最厉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变化无穷,相生相应。这等厉害险恶,如何不许人带刀剑呢?我还在想,黑兄手无寸铁,打算借他两样兵器呢?”
  黑摩勒笑说:“黄兄比我年长,如何这样称呼?既蒙不弃,请改过如何?”黄生笑答:“老弟看我得起,愚兄遵命。这把刀形式奇特,请借一观如何?”黑摩勒忙令铁牛解下。黄生到底内行,一看那刀暗无光华,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又窄又长,拿在手内一试,可刚可柔,锋利异常,以前虽未见过,知非常物,笑问:“此刀何名?愚兄见闻不多,还望赐教。”
  黑摩勒见他诚实虚心,毫不作态,笑答:“此是刚柔乌金扎刀,蒙一老前辈赐与小徒。新得到手,用法还未学全呢。”黄生惊道:“这便是寒山七宝中的刚柔金扎么?请快收起。不知家师方才看出没有?”黑摩勒见他再三示意告诫,料定此刀必有大用。忽听芦苇打桨之声,前见小舟掠波而来,上一小童年约十二岁,船头上放有好些酒菜鲜果,到了礁旁,将船系好,走到岸上,朝黄生喊了一声“师父”。
  黄生笑对二人道:“此是小徒盘庚。”随令拜见。二人见那盘庚生得十分清秀,武功似有根底,问知水性甚好,互相夸奖了几句。盘庚便将饮食取来,放在石上。对月同饮了一阵,黄生低语了两句,盘庚忙驾小舟驶去,待了一会回转,拿来一柄匕首、一柄纯钢三棱刺。黄生转交黑摩勒道:“老弟尚无兵刃,不妨带去。三棱刺不过防御暴起来的铜人,还在其次:这柄匕首虽非灵辰剑之比,用以破那两根总弦,却是少它不得。并非背师徇情,老弟未带兵器,照理原应通知。不过外人只说一声,令其自备而已。家师也知愚兄和老弟一见如故,还望不要见外才好。”
  黑摩勒越想这师徒二人越觉奇怪,知难推谢;铁牛惟恐师父空手吃亏,已代接过,只得罢了。跟着便见胡明匆匆跑来,把黄生请去一旁,跪拜求说,语声甚低,也未回头,便自走去。黑摩勒疑其感恩心盛,欲代求情,心中不快,想令铁牛追问。黄生已然走回,笑说:“胡明求我,另有一事。我因子时将近,我们还有话说,不愿他在此;又知少时必要变天,令其速回准备。他托我转告老弟,舟中伙食已全备好,只等事完上船了。”黑摩勒才未开口。
  黄生笑道:“今夜江上风月真好。愚兄从小随师,虽蒙师恩期爱,自恨资质太差,无什长进。新近学了这柄三棱钩刺,意欲对月演习一回,还望指教,不要见笑呢。”说罢,连钢刺和匕首一同要过,双手分持,说声“献丑”,练将起来。
  黑摩勒暗中留意,见黄生身法、步法、心眼手法,无一不是高明传授,功夫更深,动作却是有快有慢,有时并还重复,仿佛挑刺什么东西,不是演习,知其借着演习为名,暗中指点。心想:此人真个热心热肠,素昧平生,这样关切,从见面起,随时多在示意警告,埋伏厉害可想而知。但他对师那样恭谨,怎又公然偏向外人?一师一徒相差天渊,是何原故?人家好意不可辜负,一面默记,口中笑道,“黄兄真个义气,小弟已然领会了。”话才出口,忽听一声钟响,由老人所居山崖上传来。静夜月明,声更清越。黄生忙收兵刃,交与铁牛,笑说:“时候快到了,转眼变天。此去崖上,还有二三里路,莫要遇见狂风暴雨。先陪老弟师徒到家师前屋谈上些时,就便一看江上风云变态奇景如何?”
  黑摩勒早已吃了八成饱,闻言一看天色:碧空万里,皓月明辉,照得大江面上银光万道,一片空明。遥望南岸彭郎矾,宛如水面上浮起一个怪兽。江面空阔,往来帆影早已不见,只沿江渔村中偶有二三点渔火明灭闪动。天上一色青苍,只东北方天边有一团暗灰色的云缓缓移动,看去不过三五尺大小,相临颇远。此外月朗星稀,碧空湛湛,天水相涵,上下同清,更无一丝别的云影,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变天的神气,以为别有用意。对谈时久,越发投机,不愿违背他的心意,笑答:“只要令师不嫌冒失,就此步月,先往等候也好。照此天色,恐未必有什变化吧?”黄生微笑不答,随命盘庚速回。盘庚似想跟去,欲言又止,朝天空中看了一眼,忙收残肴,匆匆驾舟而去,三人刚一立起,便听橹声欸乃和打桨之声,跟着便见好几条渔舟由滩旁相继驶过,神态匆忙,似有什事光景。内有两船,并朝黄生招呼,黄生把手一挥,便各加急绕滩而过。
  黑摩勒师徒也未理会。走到半路,回望月光如昼,到处通明,依旧晴空万里,银河无声,星月皎洁,微风不起,只远方天空中那一段暗云,比方才大了一点,别无异兆。前面山崖还有一里多路,方想:照此天色,便将埋伏打通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风暴。又走半里来路,见道旁花树甚多,娟娟映月,如披银霜,景更清丽。正在一路观赏,觉着此地真好。忽听黄生催令快走。未容开口,先是呼呼风响,花影零乱,满地碧云,似在流走。渐渐风势越大,林木萧萧,声如潮涌。所有林木花草,在狂风中一齐摇晃,隐闻树枝折断之声。被风吹落下来的残花,已随着狂风满空飞舞,月光之下,花雨缤纷,顿成奇观。两人方想:难道转眼之间,真要变天不成?眼前倏地一暗,仰望天空,大片暗云正和潮水一样,急如奔马,狂涌而来,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天空已被布满,大好碧霄,全部遮蔽。那一轮清光四射的明月,成了一团白影,始而还在云层空隙里面穿来穿去,本是高悬天心,并未移动,为了乱云飞涌走得大快,看上去那团白月,真似网中之鱼,星丸飞射,想要冲出重围,随同云层疏密,不住隐现明灭。还没看上几眼,月影便被云涛吞去,不再出现,大地上立时成了一片黑暗。
  黑摩勒师徒想不到天变得这么快,忙和黄生加急飞驰,刚赶到崖坡树林之中,豆大一般的雨点,便由侧面乱箭也似猛射过来,打在头上,和冰雹一样刚劲有力。黄生领头,先往老人所居前面平台之上纵去,二人跟踪飞上,总算还快,差一点没有淋湿。刚一立定,暴雨已越来越大,风似比前稍小,那雨却似天河倒倾,狂泻下来。只听轰轰发发之声,空中雷电纵横,闪个不住。坡下水汽蒸腾,大雨打在石地之上,宛如亿万天鼓一齐急擂,震得山摇地动。台前那些树木,随着狂风暴雨,东倒西歪,不住挣扎摇晃。忽然一道极强烈的电光闪过,跟着便有一个震天价响的霹雷打将下来。雷电光中,刚瞥见满山满崖的雨水,已化为无数大小的急流,瀑布也似,龙蛇乱窜,眼前一暗,又复一片漆黑。檐前早有一片水帘挂下,哗哗乱响,朝台底倒倾下去。定睛四顾,只是一些白影闪动,什么也看不见,但闻迅雷风雨之声,仿佛宇宙就要崩塌,震耳欲聋,比起黄山来路途中所遇两场大雨似更猛烈,这次又在深夜,什么也看不见,风更大得出奇,只是一片轰隆,震得人耳呜心悸,连对面说话都听不出。幸那风雨由侧扫来,被平台旁边的窗挡住,还未打在身上。
  宾主三人还想再看一会,微闻叭叭连声,一股急风,带着大蓬暴雨,忽由侧面窗外,乱箭也似斜射进来。回头一看,原来右边窗户已被狂风暴雨冲破,雷雨声太大没有听清,等到发现,雨水已随狂风猛冲进来。眨眼之间,走廊上已成了小河。
  三人忙同退进屋内,把门关上。黑摩勒觉着眼前一亮,当时清静下来,隐闻雷声隆隆比方才小得多,风雨之声忽变细微,几乎听它不出,知道主人这所房子建得十分坚固,连声音也被隔断。再一细看,墙壁甚厚,并有两层,室中明灯如雪,陈设精雅,琴书满架,花影在壁,直似一位极风雅的文士所居,除墙上挂有两口宝剑以外,决看不出是武夫所居。心正奇怪,黄生已走了出去,一会回转,拿来一壶香茗和一些糖果,说是老人所赐,时辰将到,可速准备,如其自问不行,肯领责罚,仍可从轻发落。因知来人只是不敬长老,尚无大过,只打几下应景,免得犯险。
  黑摩勒知道老人故意奚落,心中有气,本要还他几句,因见黄生说时面带愁急,暗中摇手示意,心想:师父可恶,徒弟大好,明以至友相待,还须看他情面。又见主人房舍建得奇特,外来声音虽被隔断,内里说话必能听见,故意笑道:“我们原是未成年的小孩,蒙老大公看得起,十分重视。既然来此,又吃了他老人家的糖果,如只挨上两下打一走了事,也对不住他老人家的好意成全。烦黄兄转告令师,说后辈多没出息,蒙他费心指教,明知才疏学浅,莫测高深,说不得也要试它一试了。”黄生听他虽仍不肯服低,尚无失礼之言,才放了心,笑答:“家师原说,你师徒如仍固执成见,不肯领罚,无须禀告。只把各人兵器准备一下,再把真气调匀,听二次钟响便即人内,无须再禀告了。”
  黑摩勒含笑点头。宾主三人说的全是闲话。黑摩勒不愿示怯,又恐对方看出深浅,并未调练真气,方笑这两主人行事不同。照黄生这样待人,哪像对敌神气?忽听金钟又响了三下,黄生方说。“是时候了。”猛瞥见窗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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