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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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闻言,同声劝道:“黑兄,我们并非怯敌,拦你高兴。听家父说,三凶实非易与,又得了好些迷香,更加阴毒,党羽又多,最好慎重。等到事完,与各位师长商量好了,再往除害,不可造次,以免寡不敌众,反为所伤。黑兄这口宝剑,听家父说,乃是神物利器,稀世奇珍,恶人一见,必放不过。此辈鬼蜮伎俩,什事都做得出。以我们之见,不特铁花坞暂时不可轻往,便令高足也须一路,多一耳目同行,到底要好得多;何况令高足的武功虽未见过,方才看他身法步法,决非弱者。尤其所用兵器刚柔金扎,可备刀剑二用,善破内家穴道。前年有一老前辈,身带此扎来访家父,曾经取视。我姊妹二人年轻好奇,还曾强来指点,学了几招,知他来历。这位老前辈和家父多年至交,他那姓名虽不便说,黑兄想必知道;令高足如是寻常资质,岂肯相赠?本来我也不说此话,只为昨夜黑兄传授剑法时,我们隔着云层虽看不见,听他脚步起落轻重与刀风动作快慢,已知一二。带他同行,决不会如黑兄所言,多一累赘。真要怄气,今日之事由我留贼而起,我二人不能置身事外。大家姊今日必回,请黑兄饭后稍待,等家姊归来,商量好了同去如何?”
黑摩勒天性好胜,以前专喜独往独来,近年方和江明、童兴诸小侠一起,如何肯要少女相助?加以担心师父,急于赶路,先前又听二女力言三凶厉害,不愿示怯,故意笑答:“多谢二位姊姊关心,小弟原是一时之气,忘了身有急事必须起身,好在事完归来,再寻三凶师徒算账也是一样,至于小徒,虽然年幼力弱,还有一点小聪明,颇肯用功,本定同行。二位姊姊既这等说,小弟暂时不往铁花坞便了。”
阮莲笑道:“黑兄,你我虽是初见,你那为人心性,我们早有耳闻。方才所说,并非小看黑兄师徒,实是好意。多大本领,也打不过人多,何况铁花坞形势奇险,三凶武功既强,又有迷香和各种毒药暗器。就算能够取胜,也是打草惊蛇,多生枝节。如非顾虑太多,家父先就放他不过,如何留到今日?黑兄须说真话,不可敷衍我们呢。”
黑摩勒便把来意经过告知。二女惊道:“黑兄真个胆勇过人,你连芙蓉坪尚敢孤身深入,铁花坞更不会放在心上。照此说法,我们更不放心了。”黑摩勒力言:“我实想过,并非胆小怯敌,实为葛师此行凶险万分,便是一座刀山,也无不往之理。不过师命难违,武夷之行关系颇大,万一非那异人不可,岂不误事?为此非去不可。多此周折必要耽延,哪有闲空去寻三凶纠缠?方才乃是不曾想到。二位姊姊放心,扰完一餐就告辞了。”
二女对看了一眼,未往下说。这时二女一边问答,一边重新煮饭,先将隔夜煮好的酒菜摆上,请黑摩勒师徒入座。谈完,饭也煮好。黑摩勒见酒食丰美,酒味更醇,连声赞好称谢。二女好似故意延挨时候,双方酒量又好,不时殷勤劝客,吃了个把时辰方始吃完。黑摩勒再三辞谢,阮菌笑道:“黑兄,聪明人何须多说?方才的话还望留意。否则,我们先前说话不小心,无意之中说出男女二贼叫阵之事,黑兄才致生气。万一有什不测,家父定必见怪。家姊偏不回来,无法送行。如拿我姊妹不当客人,说话却须算数呢!”
黑摩勒闻言,黑脸上一红,觉出二女不特家学渊源,心性灵慧,人更天真热心,萍水相逢,如此热诚,所说也极有理,对方两双黑白分明的秀目,一同注定自己尚等回答,实在不好意思违他好意,暗忖:师父安危所关,事有轻重,此时去寻三凶,多少总有耽延,暂时不去亦好。想了一想,慨然答道:“二位姊姊好意关心,小弟遵命就是。”二女见他词色诚恳,料非虚语,才送起身,到了峰下,指点去路途向,又送了一段。黑摩勒再三辞谢,方订后会而别。
到了路上,铁牛笑说:“这二位姑姑真好,可惜忘了求她们教我用扎之法。”黑摩勒也觉只顾说话,错过机会,因已决定不往九华山去,照直往前飞驰。走了一段,铁牛眼尖,偶然回望,人已走出好几里路,二女尚在峰顶遥望。黑摩勒听铁牛一说,知道所行之路与往九华山相左,二女分明还不放心,且喜不曾食言,否则岂不愧对?转向二女,挥手示意。二女似未看见,一晃无踪。
二人步履如飞,不消多时,驰出二三十里。因嫌地湿,已早走往高处,后来行经一条岭脊之上。新雨之后,云白天晴,风光如沐,朝阳满山,清气扑人;到处飞瀑急流,行潦纵横;松风泉响,与好鸟娇呜相与应和,仿佛黄钟、大吕杂以笙簧,入耳清娱,美景当前,令人应接不暇。
黑摩勒心中有事,无意流连,耳听铁牛不住夸好,笑说:“呆子,怎不开眼,这算什么!你初次出门,到的地方不多,等到武夷回来,去往芙蓉坪,沿途要经过不少名山大川,那景致比这里不知要好多少。听说芙蓉坪深藏万山之中,别的不说,单那环绕四外的千年古树,最小的也有四五抱粗细。里面芙蓉花城,万花如锦,本就美景无边,又经前主人多年苦心经营和老贼这多年来布置兴建,你如看见,更欢喜得要跳呢。”铁牛笑答:“好师父,无论如何也要带我同去,便不能为师父出力效劳,好歹也开开眼。”黑摩勒笑说:“你只顾好玩,也不知此行深入虎穴,事情有多凶险呢。”
铁牛猛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山径上,有两条人影一闪,忙道:“师父你看,那二人步法多快!”黑摩勒往前一看,见那两人似由左侧山径上横驰过来,脚底甚快,到了前面往树林中一闪忽然不见,心中一动,暗忖:同是走路,为何避人?近年奔走江湖,与贼党结怨甚多,我这一身打扮和天生怪相一望而知,这二人莫是对头?忙令:“铁牛留意,表面仍装不见,等到前面,相机而行。这二人如是北山会上漏网的贼党,差一点的决不敢和我动手。此时有事之际,只要自行避开,便由他去,免得多生枝节。如是对头,不发话,你不要动手。”说罢,二人便把脚步放慢一点,从容前进,一直走到发现人影之处,均无动静。方想:贼党也许避开,不敢出面。互相看了一眼,正待上路,忽听身后有人呼唤道:“朋友留步!”二人回头一看,见是两个中年人坐在身后不远松石之上,举手招呼,面有笑容,不似含有敌意。
黑摩勒目力最强,前在北山会上,敌我双方所有人物全都暗中记熟,二次相遇,一望而知;见那二人一高一矮,二目神光足满,以前并未见过,料非常人,急切间看不出来历,只得回身。那二人见他停步,也起立迎来。矮子先笑间:“阁下往何处去?”黑摩勒道:“我与二位素昧平生,有何见教?”矮子答道:“恕我冒昧,我因二位年纪虽轻竟有这好轻功,这身打扮,又与我们平日久仰想要一见的一位小侠黑摩勒相似,故此请问。”黑摩勒虽看不出对方善恶,但听口气尚好,想了一想,答道:“我便是黑摩勒,此是小徒田铁牛。二位贵姓?”矮子喜道:“想不到兄台就是黑摩勒,今日无心相遇,真乃快事。我名罗纲,此是好友袁焕,久仰黑兄大名,难得有此幸会。可否稍留片刻,同去前村小店中一谈如何?”
黑摩勒因随司空老人多年,所有江湖名人都有耳闻。一听对方名姓从未听说,匆匆见面,对方极有礼貌,词色诚恳,不便先就盘问来历,所行之路又是相同,不好意思坚拒。再问那乡村,只有十来里山路,已快出山。心想:此时日光近午,原应打尖。这两个突如其来,不知是何来历,何不试他一试?如是贼党恶人,凭自己的本领,也不怕他,何况口气神情好些不似。江湖上不知姓名的异人很多,人家好意结交,何苦得罪?便笑答道:“小弟实是身有急事,必须赶路,蒙你二位错爱,好在前半道路相同,无多耽搁,小弟遵命就是。”袁焕先在一边静听,不多说话,接口答道:“久闻黑兄大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我二人远去浙江访友,也有要紧约会。难得同路,借这数十里同行之便,去往前村,杯酒订交,就便领教,再好没有。”说时,铁牛立在一旁并未开口,见二人对于师父十分恭维,心想:彼此素昧平生,这二人年纪又大得多,如无什事,怎会这样谦恭?我且装呆,看他如何用意。便留了心。
罗、袁二人,见铁牛生得又粗又黑,憨憨的像个村童,和乃师一灵一蠢相去天地;黑摩勒为他引见时,说是新收门人,铁牛身量又矮,看去不过十一二岁,于是均未理会,说完一同上路。双方且行且谈,上来大家客气,走不甚快。走了一段,罗纲笑说:“我们彼此均有急事,天已不早,走快一点,赶到前村,正好交午。它那里虽是荒村小店,因是山口必由之路,主人马寡妇的烧鸡味美有名,过时不候。想请黑兄师徒痛饮几杯,不知令高足脚程如何?小弟打算赶到前面定她二只肥鸡,要先走了。”
黑摩勒疑心对方想掂他的斤两,随口笑答:“我此时有些腹饥,同去也好。小徒脚步虽慢,好在只一条路,后面赶来也是一样。”说罢,便和罗纲一同往前驰去。黑摩勒原意对方初见不知深浅,明知铁牛两条快腿由于天赋,近加苦练,脚程更快,也许能够追上,终恐不济,不肯把话说满。铁牛人小心灵,老看那二人不顺眼,闻言只当师父示意,越发装呆,故意急喊:“师父走慢一点!我不认路,走错怎好?”黑摩勒听出铁牛意思,暗付:这小鬼比我还心多,人心难测,这样也好,故意回头喝道:“方才不叫你快跑,偏说能追得上,刚跑二三里便是气喘汗流。共总入门几天,如何能够勉强?你不过生长山野,习惯爬山,近路尚可,一走长路就不行了吧?此是一条路,怎会走失?我们先走,你随后赶来吧。”说时偷觑罗纲,回身立待,袁焕本与铁牛落后,也同走近,不似考验自己功力神气,说了铁牛几句,转向袁焕笑道:“小徒天资不佳,人却忠厚。小弟怜他孤儿,从小生长山中,能耐劳苦,才带了来,不料是个累赘。他偏好强,欢喜勉强,我们且由他去,自走好了。”
铁牛假装不愿意,又不敢多说神气,见三人已行,晃眼会合,向前急驰,也边喊边走,向前赶去。路只一条,曲折颇多,中间还要经一山谷。铁牛原意这二人形迹可疑,有心做作,引其轻视,遥望三人转入岩壁之后,已然走远,袁焕走得稍后,曾经甸顾自己,好似笑了一笑,暗骂:你们如是贼党,凭我师徒,休想活命!见三人已全不见,立时加急飞驰,转过岩壁便是山谷。铁牛忽想起,只顾装腔,忘了前面三人脚程甚快,这一落后,怎追得上?万一有什坏心,师父再不留意,岂不是糟?心中一急,拼命狂奔。
遥望谷中地势高高下下,到处肢陀起伏,前面三人早无踪影。正在发急担心,忽然被什东西绊了一下。因跑正急,绊得左脚生疼,身子平蹿出去好几丈,方始立定。暗忖:过时是片平地,怎会绊这一下,几乎跌倒?又无什东西踢飞。忙中回顾,仍是一片但平石地,井无树根石块阻路,心虽奇怪,急于赶路,无暇回看,仍然前驰。走出不远,又绊了一下,回顾无人,所行仍是平地,别无异状。虽仍急驰,却留了心,方想平日多么难走的路都未绊过,何况平地,今日怎会连绊两次?莫非有鬼不成,不料跑着跑着又绊了一下。
铁牛早已留神,当时只觉正走之间,似有黑影在脚底一闪,人便被绊,蹿出老远,腿撞生疼,几乎跌倒。因跑太快,脚底的路和两旁山崖林木,和狂潮一般,随同前进之势,往后倒退。本看不真,又是初次经行,既要查看途径,又正关心前面师父,一心三用,不能专顾。脚底那黑影又由身后追来,到了脚底,稍为一闪,立即隐退,势急如电,等到人蹿出去老远,立定回望,已无踪影。经此一来,料定有人成心戏侮,不由气往上撞,忍不住回身立定,开口想骂,猛觉身后有人笑骂道:“你这蠢牛!不跟你师父好好自投罗网,偏要装腔,闹什鬼聪明。走路又不留心,连踢我三脚,想作死么?”话未说完,铁牛当是来了敌人,早就纵身回顾。见那来人是个花子,年约四旬上下,身材瘦小,周身皮包骨头,翻着一双白多黑少的怪眼,身穿一件半长布破单衫,补丁甚多,七穿八孔,洗得却甚干净,下身一条旧单裤,脚穿草鞋,腰束草绳,右手一根方竹杖,色已发红,打磨得又光又亮,腰问凸出一块,像似一个葫芦,神情甚微,手指自己,笑骂不已。
如换常人,被花子连绊三次,又是这等盛气凌人,不讲情理,早已发怒动手;铁牛却是内里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