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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魂引-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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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他便会毫无犹疑地和身扑上。
  哪知这枯瘦老人目光转处,全身突地一震,眨眼之间,面上便满布惊恐之色。脚步一
顿,肩头微晃,突地倒纵而起,凌空一个翻身,电也似地掠了出去,只见那宽大的彩袍微微
一飘,他那瘦如风竹的身躯,便消失在亭外沉沉的夜色里。
  管宁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但究竟初入江湖,遇着此
等诡异复杂之事,本己茫无头绪。哪知这事的演变,却越来越奇,莫说是他,便是江湖历练
比他更胜十倍之人,也无法明了此事的究竟了。
  他茫然怔了半晌,心中突地一动,回过头去,心头不禁又是蓦地一跳,全身的血液,几
乎也为之停顿下来。
  那垂首而立的自袍尸身,此刻竞已抬起头来,一双深深插入栏水中的手掌,也正自缓缓
向外抽出,夜色之中,只见此人眉骨高耸,鼻正如削,面色苍白得像是玉石所雕,一丝血
渍,自发际流出,流过他浓黑的眉毛了紧闭的眼险,沿着鼻洼,流入他额下的微须里。
  这苍白的面色,如雕舱面目,衬着他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使他看来有如不可企及的神
像。
  但那一丝鲜红的血渍,却又给他带来一种不可描述的凄清之意。”
  管宁目瞪口呆,骇然而视,只见这遍体白衫的中年文士,缓缓张开眼来,茫然四顾一
眼,目光在管宁身上一顿,便笔直地走了过来。
  管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今日已卷入一件极其神秘复杂的事件里。是福是祸,虽然
仍末可知,但此刻看来,却是已断言是祸非福的了。
  这白袍文士,人一苏醒,便向自己走来,定然亦是对自己不利。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一个局外人忽然插入此间,自然难怪人家会对自己如此。一
念至此,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索性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静观待变。
  哪知这中年文士走了两步,宪地停了下来,目光一垂,俯首寻思了半晌,似乎在想什
么。管宁又是一奇,却听他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
  猛地伸出手掌,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声音
越来越大,突地拔足狂奔,奔出亭外,奔下石阶,只听得他仍在高声呼喊着。
  “我是谁……我是谁……”,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沉寂。
  于是中已茫然的管宁,此刻更有如置身黝黑深沉的浓雾之中,摸不着半丝头绪,只觉自
己乎日对事物付度的思考之力,此刻却连半分也用不上。心胸之中,被悲愤、哀伤、自疚、
诧异、惊奇、疑惑——各种情感堵塞得像是要裂成碎片似的。
  此事原本与他毫无关系,然而,此刻却改变了他一生命运。在当时他走过那座小小的独
木桥的时候,这一切事,他又怎能预料得到呢?
  蓦地——他身侧响起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声,他连忙回过头去,俯下身倒卧在那并肩斜倒
在亭栏之前的一对红衫夫妇前面的爱儿,面门满是血渍,挺直的鼻梁,亦被击成血肉模糊。
  此刻,他正勉强地张开了眼睛,望了管宁一眼,见到他还是好生生地活在自己的面前,
血肉模糊的面上,便绽开了一丝喜悦的笑容,似乎极为安慰,因为,自己的死,终于有了代
价。
  管宁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之间,全都变成浓厚的悲哀,两滴泪珠,夺眶而
出——冰凉的眼泪,流在他滚热的面颊上,也流入他炽热的心。
  他仍任它流下来,也不伸手试抹一下,硬咽着道:囊儿,你.…。你何必对我如此,叫
我怎么报答你。”囊儿面上的笑容兀自未退,断续地说道:“公子对囊儿的大恩……囊儿一
死也报答不完,这……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没有公予……囊儿和大姐早就冻死,饿死了。”
  他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身躯,但此刻他心中是安祥的,因为任何痛苦,他都能面带笑容地
忍受下。接着又道:“只要公子活着,囊儿死了算不得什么,但是……囊儿心里却有一件放
不下的事。”
  管宁强忍哀痛,哽咽接道:囊儿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一定替你做好,就算那件事难如
登天……。不过,囊儿别怕,囊儿不会死的,像囊儿这么乖的孩子要是死了,这世界还算得
是什么世界。”
  囊儿凄然一笑悄然合上眼睛,默默地停了半晌,接着又道:“囊儿死了,希望公子即好
看待囊儿的姐姐,囊儿的姐姐也很乖,公子以后要足娶了亲,就……就叫囊儿的姐姐侍候公
子的夫人。公子以后若是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就喜欢囊儿的姐姐好了,唉大姐对囊儿
真好,可是囊儿却永远不能看到大姐了,大姐,你会伤心吗?”
  管宁方自忍住的眼泪,此刻便又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过度的悲伤,已使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囊儿又张开了眼睛,只见他不住地点着头,嘴角
便又泛起一丝笑容,微声地说道:囊儿还有一件事,想求公子,公子一定答应囊儿,囊儿
的……”
  他这两句话说得极快,但说到一半,便停止了;竟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份笑容,因为他的生命虽然短促,却是光辉而灿烂的。他生得虽然
困苦,死得却极安乐。他不会亏负人生,人生却有负于他……
  人生,人生之中,不是常常有些事是极为不公平的吗?
  伏在,管宁哀哀地痛哭了起来,将心中的悲哀,都和在眼泪之中如泉涌地哭了出来。有
谁能说眼泪是弱者所独有的?勇敢的人们虽不轻易流泪,但当他流泪的时候,却远比弱者还
要流得多了!
  他也不知哭了多久,肩头突地彼人重重拍了一下。他心头一跳,回头望处,却见那白袍
文士,不知何时又已站在他身后,带着一脸茫然的神色,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我
是谁?你知道吗?”
  痛哭之后,管宁只觉心中空空洞洞的,亦自茫然摇了摇头,道:
  “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不管你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袍中年文士呆了一呆,连连点着头,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与你本无关系,与你本无关系。”语声微顿,又道:“那么和谁有关系呢?”
  管宁不禁为之一愕,又自摇了摇头,道:和谁有关系,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哼——我
当然不知道。”
  那白袍文士又是一呆,突地双手疾伸,一把将管宁从地上抓了起来,竖眉吼道:你不知
道,我也不知道,那么谁知道?这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是死人,我不问你,难道去问
那些死人吗?”
  管宁双肩被他抓在手里,但觉其痛彻骨,全力一挣,想挣脱他的手掌,但这中年文士的
一双手掌,竟像是生铁所铸,他竭尽全力,也挣不脱,心中不禁怒气大作,厉声叱道:“你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看你——哼哼,还是死了算了。”
  这中年文士双眉一轩,瞬又平复,垂下头去,低声自语“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
还有什么意思呢?”
  突地手掌一松,将管宁放了下来,连声道:“是极,是极,我还是死了算了。”
  转身一望,见到那双插在地下的铁拐杖,身形一动掠了过去。将拐杖拔将起来,再一拧
身,使又回到管宁身前,将拐杖双手捧到管宁面前,道:“就请阁下用这枝拐杖,在我头上
一击,把我打死算了。”
  管宁只觉眼前微花,这中年文士已将拐杖送到自己面前,身形之快,有如鬼物,心中方
自骇然,听了他的话,却又不禁楞住了,忖道:此人难道真的是个疯子,天下怎会有人连自
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他是个疯子也不致于会疯到这种地步呀!”
  那中年文士等了许久,却贝管宁仍在垂首想着心事,双眉一轩,道:“这技拐杖虽然不
轻,但你方才那一挣,两膀之间,罕少有着两三千斤力气,这拐杖一定拿得起,来来来。就
请阁下快些动手吧!”
  他双手一伸将拐杖送到管宁的身前,管宁连性摇首,说道:杀人之事,我不会做,阁下
如果真的要死,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那中年文士目光一凉,突地大怒道:“你叫我死了算了,却又不肯动手,难道要叫我自
己杀死自己不成,哼,你这种言语反复之人,不如让我一杖打死算了。”
  管宁心中一动,忖道:方才我是挣了一下,此人便已仿出我两膀的力气,不会是个疯
子。”
  他转念又付道:“他让我动手杀他,必定是戏弄于我,试想他武功之高,不知高过我多
少倍,怎会无缘无故地让我打死。”
  一念至此,他便冷冷说道:“阁下若是真的要死,我便动手好了产“劈手夺过那枝黑铁
拐杖,高高举起,方待击下,目光斜处,却见这中中文士竟然真的合上眼睛,一副闭目等死
的样子。举在空中的黑铁拐杖,便再也落不下去。
  在这一刻之中,管宁心中思如潮涌,突地想起了许多事。
  他手中的黑铁拐杖,仍高高举在空间,心中却在暗地寻思道:
  “我幼时读那先人札记中的秘辛搜奇,内中曾有记载着一个完全正常之人,却常常会因
为一个极大的震荡,而将自己一生之中的所有事情,完全忘却的——”他目光缓缓凝注到那
白袍书生的头顶之上,只见他发际血渍宛然,显然曾被重击,而且击得不轻,心念一动,心
中又自忖道:莫非此人亦因此伤,而将自己是谁都忘得于干净净。如此说来,他便非有心戏
弄于我,而是真的想一死了之?”
  目光一转,见这中年书生面目之上果然是一片茫然之色,像是已将生死之事,看做与自
己毫无关系,因为生已无趣,死又何妨?
  管宁暗叹一声,又自忖道:“方才那身穿彩袍的高瘦老者,武功之高,已是令人难以置
信,但他一见着这白袍书生,却连头也不敢回,就飞也似地逃了出去。可见这白袍书生必是
武林中一个名声极大的人物,他的一生,也必定充满灿烂绚丽的事迹,想必全是经过他无比
艰苦的奋斗点‘能造成的。唆——人们的脑海,若是变成一片空白,仍么事也无法思想,什
么事也不能回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再记得,那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若是有朝一日,
我也变成如此,只怕我也会毫不犹疑,心甘情愿地,让别人一杖击死一念至此,他突地对这
白袍书生生起同情之心,手中高举的黑铁拐杖,便缓缓地落了下来,“当”地一声,落到地
上。
  那白袍文士倏然睁开眼来,见到管宁的目光呆呆地望在自己的脸上,双眉微皱,怒道:
你看我作什么,还不快些动手?”
  管宁微唱一声,道:“生命虽非人世间最最贵重之物,但阁下又何苦将自己大好的生
命,看得如此轻贱。”
  那白袍书生神色微微一动,叹道:“我活已觉无味,但求一死了之——’’他双眉突又
一皱,竟又怒声道:“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叫我死了算了,此刻竞又说出这种话
来,难道我自己的生死之事,竟要由你为我作主吗?”
  管宁心中突地一动,暗暗忖道:“我方才所说的话,他此刻竟还记得,想必他神智虽
乱,却还未至不可救药的地步,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必非无名之辈,认得他的人,必定也
有很多。我若能知道他的些许往事,假以时日,也许忆恢复,亦未可知。”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在这一瞬之间,他便已立下帮助此人之心。一个生具至性之
人,往往会因人家的痛苦,生出同情之心,而忘却自身的痛苦。管宁此念既生,便道:“小
可虽是凡庸之人,却也能了解阁下的心境。阁下如能相信于我,一年之内,小可必定帮助阁
下,忆起以往之事——”白袍书生神色又为之一动,俯首凝思半晌,抬头说道:“你这话可
是真的?”
  管宁胸脯一挺,朗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焉能有欺骗阁下之理。阁下若不相信,
我也无法,只是要我动手杀死阁下,我却是万万无法做出的。”
  右手一弹,将手中的黑铁拐杖,远远抛出亭外,身形一转,走到囊儿的尸身之前,再也
不望那白袍文士一眼。
  白袍书生又缓缓垂下头去,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地面上,似乎在考虑什么,一时之间全身
竞动也不动。
  管宁俯身将“囊儿”的尸身抱了起来,眼见这半日之前,还活活童子、此刻却已成僵硬
而冰冷的尸身、心中不禁悲愤交集,感慨万千。悟了半晌,转身走出亭外,活着石级,缓缓
走了下去。
  庭院之中,幽暗凄清,抬首一望,星群更稀,月已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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