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六宝江湖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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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仪,住手,他可就只有这么一件衣衫,撕破了穿什么?”
“阿田,阿爸说今天中奖便要替人家买衣衫,胭脂,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都是死阿星害的,我恨死他了。”
“恨他可以打他呀,喏!竹棒在这儿!”
陡听“死阿星!死阿星!……”
及一“拍……”
之竹棒击身相继传来,显然阿星的姐姐正在打他了!
六位妇人相视一眼,立即冲进后院。
“哎呀!阿仪啊,别打啦!”
“是呀!哎唷!流血啦!夭寿喔!会打死人喔!”
倏听胡须仔吼道:
“出去,你们未免太鸡婆了!”
说完,夺过程贞仪手中之竹棒没头没脑的挥打着,口中直吼道:
“打死你这克星!干!干!干你娘!”
阿忠嫂尖吼道:
“住手,否则给我搬出去!”
胡须仔突然住手了!
罔市低声道:
“胡须停,别打啦!再打下去,他可就无法干活了!”
胡须仔吼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半晌,只见阿星被打得一道道紫痕,鼻孔犹在流血,胸前衣衫已经裂了一大截,在六位妇人陪同下,踉跄走了出来。
“阿星,去擦擦药吧!”
“阿忠嫂,谢谢你,我没有关系!”
“死胡须仔,有够夭寿,好像在打牛哩!也不瞧瞧他的手劲有多大,阿星的身于有多薄弱!”
自挨打至今一直未出声号叫或求饶的阿星,陡闻阿忠嫂之言,只觉鼻头一酸,吸了一口气,硬是忍了下来。
只见他提起竹箩筐及圆木桶,朝六位妇人略一点头,立即大步朝外行去。
梅耀鸠神色肃然的坐在路旁树桠上冷眼旁观,只见他那一对无神的眼光,突然神光奕奕,不知作何决定。
陡听:
“死阿星,你还敢躲!”
只见两名身材瘦削,年约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双手叉腰怒视着阿星。
阿星默默的放下手中之箩筐及木桶,走向那二人。
只见那二人分别出拳抬腿狠狠的将阿星揍摔在地:
“下回给我小心些!”
阿里低着头,俟二人步声远去之后,拭去嘴角的血,爬起身子,提起地上的箩筐及木桶踉跄而去。
在院子玩耍的小孩子一见那二人走了过来,不约而同的骂道:
“莫见笑!”
做个鬼脸之后,立即躲到六位妇人的背后。
那二人原本要发作,陡见那六位妇人,立即默默的走向后院。
“莫见莫笑,大人大种的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不但靠弟弟赚钱养活,还有脸打弟弟,真是畜生!”
“是的!大海没有益子,古井没有围篱笆,为什么不跳下去!”
“天公伯仔,你是不是在睡觉啊?”
“唉!苦命的阿星!”
梅耀鸠沉着脸,跃下树之后,远远跟在阿星的后头。
只见他自大街小巷路角水桶中倒出馊水装于木桶中之后,朝菜市场走去。
走到市场口,阿星将木桶摆于一旁,持着箩筐拉着地下的废叶菜叶。
那些菜贩们十分同情阿星,因此,将菜叶装于篮中,方便阿星抬取,若非他们了解阿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忙,早就自动将菜叶送到猪槛了。
望着阿星那瘦削的背影,众人纷纷叹息着。
“唉!胡须停越来越过份了,竟将阿星揍成这个样子!”
“妈的!他实在太没有良心了,似阿星如此勤快乖巧的孩子,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呀!”
“妈的!天公伯有眼啦!胡须仔越揍阿星,天公伯仔就越叫他扛龟,咱们就不要借钱给他了!”
“对!咱们就联合抵制他!”
梅耀鸠虽然站在远处,可是众人之行动及交谈毫无遗虑的进人他的目中及耳中,他默默的跟了下去。
只见阿星双手分别提着馊水及菜叶,走一程,停一程的朝城外行去,沿途之行人皆摇头叹息着。
感情较丰富的妇人更是频频拭泪不已。
阿星蹒跚的步行着,终于来到了一个砖瓦猪槛旁。
阿星一到,猪槛中那三头肥猪立即开始尖叫,阿星叱道:
“哭爸啊!”
说也奇怪,那三头猪立即肃静,而且一直摇着那对猪耳朵!
阿星点燃灶下的木柴,不久,空气中立即弥漫着一股馊味。
阿星提起木桶走到山脚下小溪中汲水,仔细的为那三头肥猪洗澡。
洗着,洗着,他突然抱住一头肥猪呜呜哭了起来。
那三头猪亦低叫着。
只听阿星断断续续的哭道:
“猪兄,还是你们比较舒服,有我给你们洗澡、吃饭,到时候一刀毕命,毫无痛苦。”
“我却做得要死,而且经常挨揍,为什么他们可以不做事?为什么他们可以打我?猪死,你告诉我呀!呜……呜……”
他号声大哭着。
那三头肥猪亦失声叫着……
梅耀鸠那副病靥靥的脸上立即一阵扭曲。
敢情,他也被这场面所感动。
阿星那哭声突然中断了。
那三头肥猪却叫得更凄厉了!
梅耀鸠一见阿星静伏在地,心知他可能因为劳心又劳力,加上遭受毒打受了内外伤,因此才会昏倒!
只见他轻轻一掠身,飘到猪槛旁,右手轻轻一招,阿星立即飞进他的怀中。
搭脉静听半晌,将他置伏于地上,骈指在他的背后连点,继而又是一拍,阿星“呃”了一声,吐出三口黑血!
黑血落地,弹了数下,凝聚未散。
梅耀鸠阴声道:
“好狠的胡须仔,竟敢将老夫之徒伤成如此模样,嘿嘿!
你们一家等着报应吧!”
说完,自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三粒花生大之绿豆药丸,塞人他的口中,朝喉结穴一点,药丸立即滑入阿里的喉中。
梅耀鸠将他放人猪槛中,飘然离去。
半晌之后,阿曼悠悠的醒了过来,一见那三头肥猪各伸出长舌在自己的脸上舔着,心中一感动,又哭了起来。
“猪兄!他们若有你们的十万分之一就好了,咦?什么味道?大事不妙,烧焦啦!”
心中一急,直接踏槛而出。
这一跨,居然冲过头,差点就把那锅灶撞翻!
阿星一时无暇思考为何会有这个奇异的现象,只见他拿起铲子一阵搅动,添过水,重新煮了起来。
阿星不知道自己的悲惨遭遇,以及一付练武的好材料,已经引发了武林双邪之一——病神梅耀鸠收为门下之念头。
梅耀鸠方才那一阵子点拍已经点活了阿星的主要穴道。
那三粒绿色药丸正是大内御医们耗尽心血,为皇帝老儿精心配置的“回春丸”,功能起死回生。
寻常人只要服下一粒,不但百病俱消,更可延年益寿,阿星一下子眼下三粒,效果岂是小可。
病神梅耀鸠与醉鬼布耀星自从于一甲子以前大闹“武林盟主大会”之后,不但博得“武林双邪”之后,更被武林列为“武林公敌”!
黑白两道莫不以除去他们二人为快。
可借二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捉摸行动,就是碰上了,那只有两条路可走,他们二人心情若爽,撕去右耳以示惩罚。
若是他二人心情不爽,那只有驾牛马将军送往地府报到了!
因此,江湖人士对武林双邪是既恨又惧!
唉!但是又何奈,只有警告自己快把武林双邪忘掉之一途。
阿星懵然未知,俟馊水稍凉,立即倒于槽中,边看它们争食,边发愁道:
“只剩下三头猪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泪水又簌簌流了下来。
在人前,哪怕受了多大的折磨,阿星从不哼一声;亦未曾掉过泪,因为阿星立志要做大丈夫,不做‘糕仔夫’!
可是,在这个荒郊野外,人迹罕至之处,他就尽情的发泄着。
若非如此,阿星早作发疯啦!
翌日自卯初时分,阿星带着布袋子来到了猪栏。
阿星瞄了正在熟睡,鼾声如雷的三头肥猪一眼,放下袋子,走到柴堆,抽出枯枝正欲引着之际。
陡听“拍”的一声,地上突然一亮。
只见三锭金元宝,自布巾之中掉了出来。
在黎明之时,那金澄澄的元宝,分外的醒目,阿星揉揉双眼,蹲下身子一瞧,“咦?那来这么多金元宝?”
在阿星印象之中,只有在市场看过这种金元宝,那是阿牛大叔去年中了大家乐所领回来的奖金之一。
阿星记得那时不但牛大叔乐歪了,更是轰动了整个菜市场,大家因而相继投入了签赌大家乐的狂流之中。
可是,阿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元宝,他略为清点一下,一共有十二锭:
“天呀!我不是在作梦吧!”
他迅速的包妥金元宝,心儿怦然乱跳不已!
他朝四下迅速的瞧了一眼:
“天呀!若是把这些元宝带回去给阿爸,不知他有多高兴!”
想至此,他由然站起身子,朝家中奔去。
可是,他刚刚奔出十来步,阿星突然止住身子:
“不行!不义之财毋苟得!我岂可如此的贪心!”
只见他将那包金元宝置于柴堆上之后,立即引火开始烧热水。
望着灶内熊熊的火焰,阿星的内心不住的起伏着:
“这包金元宝一定是歹人暂藏于此的,不拿白不拿。”
“嗯!有理,若是别人不慎遗失的,一定会掉在地下,那会藏在柴堆呢?我正在愁没钱哩,反正没有瞧见,先拿了再说。”
思忖至此,再度走向柴堆。
可是,当他的右手刚沾到布巾之时,倏又缩回:
“不能拿,说不定另外有其他的原因哩,万一耽误了物主,那岂会终生不安!”
他再度走回灶前添加柴火。
尽管如此,他的心中仍然矛盾着。
一个穷小孩,突然面临有生以来的巨富,哪会不动心呢?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雄鸡之啼声,阿星身子一颤:
“夭寿!时间快要来不及啦!”
掀开锅盖一瞧,热水已经沸腾不已了,覆土锅盖之后,阿星自袋中取出两条粗麻绳,迅速路入栏中。
那三头肥猪敢情已经知道死期已至,在栏内乱窜,同时凄厉的叫着!
阿星身子半蹲,迅速一捞,一把抓住一头肥猪之左前脚,用力将它扯倒之后,右膝顶着它的腹部。
只见他先将两对前后脚绑在一起之后,麻绳对穿一拉一绑,立即将那头肥猪四肢紧紧的绑在一起。
阿星扛起那头肥猪,快步奔向溪边,将它置于地上,跑回来,取出屠刀及提着一桶热水,轻快的跑向溪边。
只听肥猪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立即传来屠刀刮毛之声。
不久,即见阿星跑回灶旁,取出锅中热水,淋熄灶下余烬之后,自柴堆内侧取出一条麻袋,提起地上之布袋奔向溪边。
半晌之后,只见阿星背着那头犹在滴血的肥猪,置于猪臂之双手各以双指扣着,木桶(装内脏)及袋子,奔向菜市场。
虽然有梅耀鸠暗中赠药及输功,他那瘦小的身子扛着百余斤的死猪,仍然显得步伐踉跄,异常的吃力。
倏见一道白影自路旁树下飘下,在微曦之中隐透着一股冷肃之气,那人正是有心试验阿星的梅耀鸠。
只听他喃喃的道:
“不贪非份之财,吃苦耐劳,责任心重,够资格承袭我病神梅耀鸠的衣体了,哈哈!”
只见他疾飘向柴堆,取过那包金元宝迅速随阿星离去。
阿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背着死猪尚未到达肉摊,便听到一阵欢呼:
“阿星来了!阿星来了!”
只见十余位妇人提着菜篮围在阿星的摊前,一边等待阿星的到来,一边津津有味的谈着中奖之事。
中了奖,每个人的心情皆爽,再等多久也没有关系,何况她们皆很同情阿星的处境,岂会有怨言。
这也就是他生意特别好的原因。
阿星将死猪摔在架上,取出屠刀就欲开始解剖。
陡听卖鱼仔之妻春兰关心的道:
“阿星!先歇会儿再说吧!”
阿星红着脸道:
“真‘及势’,有点事情耽搁啦,已经让你们等这么久了,怎么还可以歇会儿呢?”
春兰瞧着阿星脸上、双臂上之淤青伤痕,以及那粗拙的补衫手法,心知必然又是挨了胡须仔的狠揍。
当下问道:
“阿星,你阿爷这一期一共签了多少啊?”
阿星只觉内心一阵抽痛,强装笑颜道;
“我也不知道?”
“唉!胡须仔就是这一副自以为是的脾气,我明明告诉他一号马会运庄,他硬是不肯签哩!”
另有一位妇人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