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明宫当丫鬟-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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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做贼似的爬进去,再做贼似的爬回来,抗着奄奄一息的傅敏,又不敢对外声张,胡乱从太医院拿了些驱风寒的药,给傅敏灌下去,倒是坐实了她受凉病倒的传闻。
她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何浅浅闷闷道,“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傅敏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低低道,“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何浅浅吸了口气,回身望着低垂着脸的傅敏,泄愤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只叹道,“那是禁宫重地,任你什么理由,也不是随便进去的,你若是真的……一是不敬皇后,妄语欺上,二是无视宫规,私闯禁地,三……”她压低声音道,“你那张信纸若是被找出来,就是私相授受。莫说不会有人为你伸冤,就连你的亲眷都要被连累,姐姐,你真是糊涂啊。”
何浅浅说的痛心疾首,傅敏脸上一红,她其实何尝不知,只不过青春少年,总是会为一些人事失去了理智。
“那张纸我已经烧了,我特意把你支开,就是怕连累了你,没想到还是累得你为我涉险。”傅敏望着何浅浅,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她素来坚强,突然逢此大变,身心俱疲,何浅浅不再苛责,坐下揽着她的肩道,“这倒无妨,好在知道的人不多,我已经吩咐下去,只要不传出去,这次就算是度过一劫。不过,姐姐素日与人无冤无仇,究竟是谁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傅敏咬牙道,“我不知道,我原本站在上回那棵大树旁边,等了许久也不见……”傅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何浅浅眯起眼看过去,傅敏的眼中,黯淡与羞涩交互流转,让她心中又是一沉。只听她缓缓又道,“后来我实在是站的乏了,就四处随便走走,走到洗心池边上,忽然有一股大力将我推到水中,死死按住我的头,若不是我自小练武,学得一些龟息之术,只怕已经……”
何浅浅心中咯噔一下,傅敏平时胆大,此刻说起来脸上犹有惊骇之色,可见当时之凶险。
“以姐姐的身手,尚且一招受制,此人当真了得。”
傅敏含恨摇头,“不止一个人,可惜我当时心神不宁,竟然没有发觉。”
何浅浅正了神色,道,“姐姐那封信从何处得来?都写了什么?事到如今,还请姐姐不要隐瞒。”
傅敏低下头去,半晌,何浅浅终于听得她道,“那信塞在我的窗棱缝里,就写了八个字,故母旧居,辰时相俟。”
“果然”何浅浅喃喃道,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还有人拿来兴风作浪。
“不是他,决计不会是他。”傅敏拉着何浅浅的衣袖,嘴唇发白。
何浅浅直视她道,“正因为不是他才麻烦,这人好大的本事,知道姐姐的心事,下这样的狠手……”余下的话她忍住没说。
这样的死法,若不是傅敏会些功夫,若不是她反应的及时,不仅傅敏家族蒙羞,就连那无辜的男子,也难逃灾祸。觊觎嫔妃,可是大不敬的死罪。何浅浅越想越是惊心,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朵冷笑,“姐姐,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啊。杀你是其一,其实是要那个人的命,还有,折了我的臂膀。哼,果然不是蠢物。上回子他不过替我辩驳了几句,便容不得了么?”
傅敏听得也变了神色,低声辨道,“我也怕,所以才将那张信纸烧毁了……”
何浅浅按住她的手,叹道,“傻姐姐,他们能造出一张,难道就造不出第二张么?”
傅敏怔怔地坐着,连恼恨都忘了。假如在她的尸体上再放上一张信纸,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她越想越后怕,强自镇定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的错,真是无法弥补。可是,你是怎么猜到我会在那里?”
何浅浅冷笑道,“碧落她们搜遍了这附近,你素日不爱出门,又能去哪里?更何况,得月阁偏僻寂静,正是杀人的宝地。”
傅敏思前想后,越想越气,不住的轻喘,“我素日闭门深居,就是不想招惹祸事,真是欺人太甚……”她本来有伤在身,一时岔了气,咳个不停,冰冷的气流一刀刀切割着她的气管,刺心的痛,傅敏紧紧抓住被褥,目眦欲裂,十指如鹰,像是要撕碎它一般,“欺人太甚……”
何浅浅忙轻抚她的背,“姐姐大难之后必有大福,万不可太激动了,伤了自己的身子。”
傅敏恨恨道,“我虽然知道这深宫凶险,却一直没想到会有人把算盘打到我身上,是我太大意了,吴宁……”
何浅浅慌忙捂了她的口,悄声道,“姐姐的秘密尚且能被她知晓,说话就更要留意些。”
傅敏勉强压下恨意,向何浅浅道,“这宫里真是没有个安生的去处了,若是没有你……”她苦笑,“我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怕死了多少次都不知道了。”
何浅浅拉着傅敏的手,慢慢道,“姐姐原本就不是这样的俗人,自然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来日方长,姐姐且把身子养好了。”
她说着话,一手却在傅敏的手心里,悄悄画了个碧字。
两人又说了会话,何浅浅怕傅敏体力不支,告辞了出来,站在走道里,秋日的凉风吹来,她方觉身上已是汗津津的一片。
有一句话她没有对傅敏说。
她还是嫩了些,只顾记着傅敏,忘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假如她在得月阁里救人的时候,吴宁领人过来抓个现行,连她也是要被搭进去的。轻者是私闯禁宫,重者……两女为情争斗,谋杀宫嫔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冷风朝领子里灌进来,何浅浅抓紧胸前的衣襟,远远地眺望过去,层层叠叠的红砖绿瓦,关住了三千怨女,关不住争斗无边。()
卷一 第六十章 却是旧识
何浅浅靠在朱红的柱子上,一股凉意从心里慢慢渗出来,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是做足了准备,再不会半途而退的,现在傅敏出了事,她才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即便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亦总有地方是触碰不得的。
秋高燕飞,那蹁跹的影子转眼变作天边的一个黑点,何浅浅微微叹了口气。
丹朱上来扶住何浅浅,担忧道,“傅小主也醒了,贵人从昨天一直折腾到现在,好赖回去养养精神罢。”
何浅浅回身朝她笑笑,眉眼间掩不住的疲乏,神智却是清醒得紧,她就势把身子半倚在丹朱身上,道,“你扶我去走走,我闷得很。”
丹朱便扶了她,两人慢慢踱出秋水阁,何浅浅靠着丹朱的肩头,低声道,“我叫你查的那些事,都有消息么?”
丹朱道,“奴婢都查了,这几个都是平民出生,大双小双家住宛平,与贵人很近呢。菊香家里是农民,瑾儿父亲是个落地秀才,与宫内无甚瓜葛。贵人可以放心。”
何浅浅点点头,丹朱又道,“奴婢听说重华宫的桂花开的正好,贵人不如去看看?”
何浅浅不答,良久,她缓缓抬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对着丹朱轻轻一笑道,“那东西香的熏人,生的又细小,好生无趣,我们去看一位故人罢。”
古松下两个石凳,一张石桌,两个女子正在对弈。
白子占了大半江山,黑子颓势已显。子墨笑道,“始终是仙师技高一筹。”
何浅浅但笑不语,执了一枚黑子,轻轻落下去,丹朱看不分明,却听见子墨抽了一口冷气,“呀……”
声音无限惋惜。
那一子落下,大半黑子便只能被白子吞吃,但却给余下的黑子开辟了一番新天地,隐有崛起之势。
静慈仙师微微一笑,“郭贵人好棋力,好魄力。”
何浅浅笑道,“仙师见笑了。”
静慈仙师捻着黑子,细细看了看,手垂了下来,笑道,“我认输了。”
子墨跺脚道,“明明胜负未分,仙师怎可轻言放弃?”
静慈仙师淡淡道,“我与郭贵人下到如今,力有不逮。人贵自知,你随我修行多年,怎的还如此执念?”
子墨红了脸不再言语。丹朱笑道,“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子墨姐姐能看出个所以然,奴婢就只是看热闹了。”
何浅浅也笑道,“今日承仙师多方容让,倒是我该惭愧了。”
静慈仙师摆了摆手道,“出家之人,不讲这些虚礼。郭贵人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决断,实属不易。”
何浅浅一笑,倒也不再谦虚,其实,她的围棋还是胡善祥教的,她本棋力平平,但这下棋与人生如出一辙,都是进退筹谋之道,不知不觉间竟是大有长进。
何浅浅的笑有些苦,“在这宫里,步步为营只是不得已。死而后生方能出其不意。”
她于死字上咬得极重,胡皇后微微侧目,闲闲笑道,“郭贵人圣眷正隆,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专程来陪我这老婆子下棋?”
何浅浅迎着她的目光笑道,“仙师这么说折杀我了,仙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若是能讨教个一分半分去,也不怕在众人面前献丑了。”
静慈仙师只当她是在奉承,掩不住清冷的笑,“我棋艺尚且不如你,谈何才艺。”
何浅浅道,“仙师差矣。我曾听说,仙师的箜篌弹得极好,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聆听一曲?”
胡皇后不语,子墨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插话道,“我家仙师自从修行之后,对于靡靡之音,一概不碰了。”
何浅浅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之极,幽兰从此不可闻矣。”
胡皇后闻言,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何浅浅,道,“郭贵人究竟想说什么?”
何浅浅低了眉眼,微微笑道,“我只是想替某位故人问一句,“大雪满弓刀,单于夜循逃”,下一句该是什么?”
那袭灰色的道袍一动,像是听到了极其震惊的话,她清丽的双眸紧紧盯着何浅浅,一眨也不眨。
何浅浅端着一杯清茶,缓缓念道,“大雪压梧桐,折柴堕峥嵘。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欲将轻骑逐,大雪满……”
卡啦一声,静慈手中的茶杯忽然落地,摔得粉碎。
傍晚时分,小曲子来传了话,皇上在与重臣开会,会来的晚些。
何浅浅照例打了赏,又让丹朱吩咐下去,晚些备膳。
近来的日头越发短了,不过申时,光线便渐渐暗沉下来,天边稀稀落落的几颗星子。隆禧殿地处偏僻,周围都是茂密的树,在风中摇曳,何浅浅靠着案几,静静望着树林深处,那样浓黑的角落,仿佛随时都会有吃人的猛兽跳将出来。
她幼年的时候,奶奶总用这个来吓唬她,不许她晚上出门,她当时怕得紧,瞪大了眼睛,吓得不敢睡觉,怕一闭眼就会有怪兽来吃她,却又总是看不仔细,似乎哪里都是怪兽的影子,总觉得一回身,就会有猛兽蹲在那里,张着血盆大口等着。
如今一样看不仔细,但怪兽却是真实存在的,长着美女的模样,叫人防不胜防。
何浅浅想着静慈方才说的话,“如意在关着她的那间房里上吊死了。那个厨师也死了,她斩草除根,干净得很。你却也不必替我难过,我其实是自请修行的,与你无干,今日这个结局,我极满意,我也自在,他们也自在……那三人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只说是我帮你装病逃走的……也是,他们哪里敢承认,他那个样子,简直是要吃人的,就这样还半年没与太后说话,若是真的知道了,如何了得……太后当日虽然把所有事都推在我身上,这些年,她也没有让我受苦,也算是扯平了……”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非烟点了一盏灯走进来,笑道,“小姐又不点灯,仔细叫蚊子抬了去。”
何浅浅笑道,“偏你多事,我刚想一个人静下,你就又巴巴的赶过来,比那蚊虫还要罗嗦。”
非烟撅了小嘴,委屈道,“小姐越来越嫌非烟了。”
何浅浅含笑望着她,并不说话,非烟歪着小脸,一扭身出去了。
何浅浅也不搭理,非烟还是小孩子心性,过一会儿一定会转回来找她。果不其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何浅浅笑道,“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回来,说两句就闹脾气,如何了得?”()
卷一 第六十一章 为君分忧
五彩蜀绣锦屏之后缓缓踱出来一个人。
“哎,皇上又偷偷躲在后面吓唬人。”何浅浅嗔道,娇颜带笑,朱瞻基原本板着的脸微微舒展了些。
“你这个小丫头才真是了不得,见了朕不但不请安,还敢编排朕的不是?”
“哎哟,嫔妾饿了这大半天,没有力气了,动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何浅浅作势抬了抬腿,又不动了。歪在榻上,只望着朱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