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明宫当丫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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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灾难前都会有讯号,比如地震前蛤蟆上街,比如洪水前蚂蚁搬家,比如三更半夜太后来访。
何浅浅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古话,“月黑风高杀人夜。”
何浅浅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被带到正殿时,太后正在喝茶。
大晚上喝茶,想来太后是打算陪她通宵了。
陪同的人只有一个锦心,低着头,侧脸看得出眼睛有些肿。
避开所有嫔妃,太后是有什么机密要与她说?或者,今天晚上将成为一个机密?
何浅浅心里扑腾两下,上前行礼,“参见太后。”
太后颔首,示意随侍的小太监,“赐座。”
何浅浅心里又扑腾了一下,也不推脱,只道了声谢。
坐在太后跟前说话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是紧挨着太后,拉着手作亲密无间状,没有哪回跟这遭一样,离了十来步距离,面对面的坐着,太后若往头上扣个大檐帽,活脱脱这就是警察审犯人的现场。
何浅浅看着太后,心里有点酸涩,有些忐忑。
太后温和道,“这两日可还好?”
一般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时候,下面都是潮汐暗涌。
何浅浅点点头,亦不多言,“劳太后记挂,一切都好。”
太后抬着杯子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哀家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哀家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何浅浅低着头,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蒙太后怜惜,浅浅不曾委屈。”
太后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哀家是看着你进门的,哀家何尝不希望你与……皇上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这件事,”太后顿了顿,“哀家是皇上的亲娘,皇上的心思哀家比谁都明白,你若是真打那个位子的主意,委实犯不着以身涉险。”
这话虽然是维护她的,听着不知怎的,总有些不对劲。
何浅浅恭敬道,“浅浅从无害人之心,请太后明鉴。”
太后点点头,道,“这个哀家自然知道。只不过……此事牵连者甚众,皇上又冬狩未归,朝堂上下人心不稳,自然有那些无量小人在暗中窥视,万一有个流言蜚语传将出去……”太后咳了两声,缓缓又道,“哀家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须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叫人捉住一丝错处,你可明白?”
锦心偷偷抹了抹眼泪。
何浅浅看着锦心,好似数九天的穿堂风刮开了门窗,忽然一片敞亮,透着心凉。
原来如此。
孙贵妃的事果然还是泄露了。
真没有想到,当初的一时好心,竟然是日后的引线。
她救了孙贵妃和朱瞻善的儿子,叔嫂通奸,还生下了孽种。
这桩丑闻,一旦公众于世,不仅太后丢脸,整个皇族都颜面尽失。太后要维护她的地位,维护家族的利益,决不会置之不理。
真正致命的不是下毒,而是这个。
这也是何浅浅一直担心的,假如只是涉嫌下毒,太后看在她是朱祁镇生母的分上,或许还能让她苟活于世。
可是如今,她多活一天,对太后就多一分威胁。
何浅浅心里冰凉。
不知吴宁与太后都说了些什么,借刀杀人,兵不血刃,真是高明!
她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
假如朱瞻基不回来,未来的皇上,就会是她们俩的儿子之一。
所以她要扫平障碍么?
换句话说,即便朱瞻基真的回来了,看见她只剩骨灰一捧,她吴宁有太后帮衬着,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凭空除去一个对手,只有好处。
原本指望着太后会有怜惜之情,现在看来,也指望不上了。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
当年看汉高祖那位戚夫人的命运,何浅浅曾经感慨,女人不能依附于男人。
不想她的命运原来也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人人都张着一双饿狼的眼睛。只等着弱者落了单,就恶狠狠地扑上去,撕个粉碎。
就是这个弱肉强食的道理。
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回去,她一直以为可以置之度外。
其实早就成了饿狼们的目标。
何浅浅艰难的动了动喉头,“浅浅明白。”
太后招招手,锦心捧了个锦盒过来,放在她面前。
锦盒打开,分为两格,左边是一块黄绢,裹了巴掌大小的物件,右边是一个白色的瓷瓶。何浅浅看着那个瓷瓶,血液像是被冻住,手脚冰凉,举不得半分。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没有一丝温度,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镇儿今日已经睡下了,孩子一切都好。有哀家在,必不会叫人动他半根寒毛,你只管放心。”
明黄的绢布上落了深深浅浅的水印,来http://。自于锦心低垂的眼。
“这是皇太子日常佩戴的,姑娘就看看吧,睹物如同见人。”
皇太子?那是太后对她的承诺了。
何浅浅两眼有些模糊,锦心双肩轻微而急促的起伏着。
她在为她而哭么?
她却哭不出来。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无比的沉重,又觉得无比的轻盈,坐在椅子上的,似乎是她,似乎又不是她,面前这些人,好似她都认识,又好似她都不认识。
何浅浅闭了闭眼,抬起僵直的手臂,用颤抖的手揭开绢布,里面裹着的,赫然是朱瞻基所赐的那块龙形玉佩。何浅浅把它握在手里,有淡淡的暖意,犹带着镇儿的体温。
他们,是把这块玉佩,从熟睡的婴儿颈上取下,带到这里的么?
婴儿醒来之后,发现没了玉,可会哭泣?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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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发现,我上了强推。我原来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卷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亡
何浅浅紧紧握着玉佩,像要把玉佩勒进掌心里。
尖锐的龙角刺破肌肤,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可是,这微弱的痛,又怎抵得过她的肝肠寸断?
万念俱灰,可是形容的现在的她?
太后远远地坐着,面容威严而平静,半分不见平日的慈悲亲切。
何浅浅微微颤抖。
其实太后原本就是这样的,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
带着亲和的面具,似乎和蔼而无害,鲜艳而美丽,如同三月枝头最娇艳的花,可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这美丽的鲜花就会变成尖刀,狠狠扎进你心窝。
在这宫里,独善其身是一个梦想,这里有连绵不断的勾心斗角,骨肉相残,像太后这样平安无事还能身居高位的,必然有常人所不及之处,比如杀伐决断的魄力,比如斩尽杀绝的手段。
牺牲他人成全自我,才是生存的法则。
而她一样都没有,所以也就成不了太后,只能拿来牺牲。
何浅浅心中凄凉,平日再千般好,万般疼,终究只不过是个外人,到了利益的面前,什么都可以不顾,何况是微不足道的她?
温情抵不过江山的魅力,也打不过高高在上的权利,何浅浅其实一无所有。
何浅浅低下眼,缓缓把玉佩揣进怀里,接过白色的瓷瓶。
“多谢太后。”
手指不听使唤,须得紧紧握住,才不会摔碎。
锦心背过脸,退到一边。
太后绷得紧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态,再怎么保养,她终于也老了,两道明显的法令纹泄露了这个权倾天下的女人的忧伤,朱瞻基大抵是回不来了,这潜在的丧子之痛让太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迅速的老去,犹如一朵风干的菊。
太后声音暗哑,慢慢道,“你可恨哀家?”
何浅浅双膝跪下,道,“浅浅有一个心愿,恳请太后恩准。”
太后道,“你只管说。”
何浅浅深深吸一口气,“浅浅希望能由贵妃娘娘抚养镇儿长大。”
太后闭上眼,思虑良久,点了点头。
“谢太后成全。”何浅浅眼一闭,脖子一扬。
她似乎听见了锦心的哭声。
她不应该哭出声的,太后会不高兴。
这就是传说中的鸠酒吧?
无数人谈鸠色变,真喝到肚子里,心反而平静下来。
从此,就一了百了了,她不用担心能不能回到现代,不用担心朱瞻基会不会变心,不用担心身边人的背叛了。
唯一担心的朱祁镇,她也替他找好了出路。
以孙贵妃的家世背景,又有太后的扶持,一定能让镇儿平安长大,吴宁刁蛮,纵观后|宫,唯有孙贵妃能与之相抗衡。
而膝下无子的孙贵妃,也正需要朱祁镇这张底牌。
只要能让镇儿平安,她不在乎,他是否知道她是他的生母。
何浅浅低头看着手中的瓶子。
这穿肠毒药倒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只不过辣了点,苦了点,有点像小时候藿香正气水的味道,一路火辣辣地从喉咙烧进胃里。
瓶子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何浅浅扶住椅背,擦去嘴角的沫。太后远远地看得不太真切,烛火晃得人头晕。
这药劲上来的真快。
“浅浅最后……还有一句话,阉人误国,请太后……多提点镇儿。”
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像是被谁揪住,生生往外扯。
她能想到的,她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会随着她的消失而消逝。
太后的脸色在烛光中明明灭灭,“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事情。哀家就不送你了。”
何浅浅闭上眼。
耳边是起立时衣服摩擦的沙沙声,细碎的脚步声,门闩开合的咯吱声。
她知道是锦心扶着太后出了门。
屋门缓缓合上。
太后正红镶金边的锦袍,锦心藏蓝的棉袍,还有漫天的飞雪,深宫寂静的夜……一并全都被关在了门外。
宫人们都在沉睡,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过了今夜,她也将永远地沉睡下去。
眼前的景物在慢慢模糊,有红红的液体从唇角溢出。
像是与他从杭州逃回京城时,路两边盛开的花,那样鲜红的颜色。
像是他送给她的那只石榴金钗,那么耀眼,那么明亮。
朦胧间似乎是他俊朗的脸,凑近她耳边,在说,“浅浅之后,再无他人。”
又似乎是他紧皱的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朕究竟要怎样对你才好?”
其实她不是无心,从第一次见他,她便起了亲近的心。后来到了宫中,世人都当他是皇帝,都敬他畏他,唯她不愿意拿他当庙里的菩萨一样顶礼膜拜。而他的周围,总是围了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妖娆女子,她争不起,只好躲着。她怕他会轻视她的真心,她从来不敢承认。她爱他。
而今,再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血沫从口中喷出,何浅浅渐觉四肢瘫软,天旋地转,耳边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物件翻倒了,睁眼便是地面,斑斑点点都是血,那样的触目惊心,恍如那夜马棚边,从那个男子身上淋漓而下的浓稠液体,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剧本原来是这样的,从他流血开始,到她流血结束。
犹记得初见面,五月的光景,繁花绿叶中那人一袭白衫,长身玉立。清风拂面,满园都是好春光,梧桐叶碧,石榴花浓。
一切像是在梦中,不知彼时是梦,抑或此时是梦?或者这三年的时光,都是黄粱一梦。
梦醒之后,生也好,死也好,她也都该满足了。
他本是无上的君,她只是卑贱的流民,多少女人在做“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挣扎,她能独占他一年,已是上天垂怜。
何浅浅趴在地上,意识渐渐消散。
她终究只是过客。
是谁说的?
“皆为他人作嫁。”
真他奶奶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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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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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映着漫山白雪,虽是半夜,四周并不觉得黑暗。
火架子上烤着一只羊。油星滴到火里,霹雳啪啦作响。羊的肉皮铮亮,泛着油光,再撒些椒盐上去,火候正好。
一双手麻利地卸下一块肉来,递过来的还有一壶酒。
肉色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烤全羊就得边吃边烤,方不会皮焦肉老。
在这大雪天里,吃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