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番外by清静-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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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秘,柳兄心中可有底?」祈世子话锋一转,转得极是自然。
柳残梦默然瞧了祈世子片刻,微微笑起,笑得可亲又可爱。
「燕云山庄封庄百里,一夕成为禁地,祈兄何必明知故问。」
啊哈!果然被拆穿了。祈耸耸肩也不尴尬:「柳兄真是耳目聪灵……」赞完顿了顿,仔细瞧着柳残梦,
缓缓道:「其实区区一直很好奇,当初天成岭上,柳兄真的认为昊帝座死了吗?」
这是个禁忌的话题,对于柳残梦当初在天成岭上的作法,天下有着几百种的传说与揣测,却无人敢亲自
问柳残梦。
此时,在祈轻描淡写下,竟随意问了出来。
S空气似乎有些凝滞。
「当初?」柳残梦转动着手中的肉串,目光有着些微的挪揄嘲讽,由手心转向祈世子,莞尔一笑:「你
是想问我为何不下去探查个清楚吧?」
问都问了,还有什么好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区区一直好奇,以柳兄为人,何以不曾斩草除根。
」
「是后患无穷。」若有所思地将肉串插在泥地上,拔了拔落叶,「那么,当日换成你,你会下去吗?」
祈世子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直觉道:「当然……」
当然如何?下?不下?
所有的局,在堕崖之前便已布好,当日纵真的杀了夜语昊,也改变不了现实。
如果少了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天地间定会少了三分生色!
「呵呵……」看出祈中断下的意思,柳残梦轻笑,不由想起了昆仑绝顶。
『'大丈夫生于世当轰轰烈烈,名留青史!鸿皓之志,安能困于此方寸之间!班昭投笔竟万户侯,然天下
又有何人可御得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
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
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昔年,天下一赌,共赴昆仑。昆山绝顶上,轩辕问自己,为何想争天下。
依然是微微一笑,眉目转动间,俱是傲气。
——轩辕,这话,还是我不变的答案!
祈世子看着柳残梦的笑,全身一颤,心下隐隐起了一层寒意,但在寒意下,却是更深的炽热!
灵魂底层,似有物苏醒。
收拾好行踪,正准备动身,祈柳二人突然脸色一变,听到有人入侵周围。两人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会为
人掌握,若教单于大军追上……「谁!」
「是我。」青年缓步走了出来,披风拖在地上,发出娑娑之声,眉间还是带著忧郁,难以展颜。
「应天奇!」柳残梦一惊,「你果然来了……阵中士兵虽多,却仍以五纵为梯收拢,在下便猜是你。」祈
世子听得是双奇之一,下意识地左右环顾。
「哦!」
「莫絮霸道,常兵行险著,以奇计取胜,国师名重漠野,在此必胜之机,不会如此谨慎。唯有
你,一向小心,纵是十拿九稳也会防著那万一之变。」
应天奇思索片刻,点头道:「确是如你所说。在下或许太慎重了点。」抬眼看了下两人,突然抛出一句
:「我已离开单于了。」
开门见山抛得两人耳晕眼花,没想到塞外双奇之一的应天奇竟也会离开班布达单于。柳残梦闻一知十,
猜是与自己背叛有关,不由顿足道:「是我连累了你。」
「自从反对单于贸然进兵後,我与单子间便存在问题。」应天奇还是说得极慢,「君臣一场,走到这种
地步,与旁人无关。你的叛变,只不过让事情一并爆发而已。」
「但是应兄知遇之恩……」柳残梦一脸悔恨,黯然说著。
应天奇细看了会儿柳残梦,突然叹气:「国师说对了。我当初会引见你与单于,确实是希望,能让你的
万里之翼在庆国栖下。但是,你毕竟是柳残梦。想将你收为己用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你现诸在外的
野心,你的弱点,全是你的钓饵……」
「应兄,你是我极为欣赏的人。」柳残梦轩眉打断他的话,笑得云淡风清,「你才学好,武功好,心肠
也好,难得又不迂腐,行事谨慎却不拘於常情——但,你我之间看到的道,却不是同一条。」
「你想守护天下,我想争天下。只是如此而已。」
「千载史册耻无名吗……」应天奇目中异芒一闪,情绪似乎激昂了起来,却又垂眸静止如故,话题一转
:「柳残梦,我今日来,主要是来通知你们一声。你们逃脱,加止我的离去,单于震怒,已调紫衣莫絮
率兵前来!」
「莫絮!?」柳残梦变了脸色,笑容第一次从他睑上褪去。
「莫絮一向与你不合,多次向单于施压与你为难,都是我从中周旋。今日有此良机,他定会公报私仇。
国师此番也未尽全力,单于大怒下,怕会让莫絮尽起铁甲兵。我虽会为你们遮掩部分行踪,但你们还是
需留心,莫让莫絮发现……不然以你二人之力,难逃生天。」
柳残梦若有所思,只是点头,突道:「应兄此时离弃单于,单于视应兄如附骨之刺,应兄也请多加小心
,莫为在下之事,连累了应兄。」
这一席话却与先前不同,说得极是平淡。但唯其如此,方见柳残梦确是真心所说。
应天奇看了会儿柳残梦,眸中微微现出笑意:「能得你这一席话,也不枉我这一趟路。放心吧!若如此轻
易便受连累,应天奇如何当得双奇之名。」
和应天奇分别後,两人日夜兼程,想赶在紫衣莫絮之前,先离开阴山。常道大隐隐於市,小隐隐於野,
但对这两人而言,反而是山路更容易逃开追捕。如此行了两三日,这日傍晚,两人行至大青山,见山下
不远处炊烟袅袅,似有人家,双双停下脚步。
柳残梦眯了眯眼。
「没想到,这里这么快又有人烟了。」
此时两人所站的大青山,位於阴山中脉,山下有水称剑河,是自古有名的战场,距边关已只不过数日行
程了。
昔年班布达单于厉兵秣马,意指中原,於轩辕逸初掌轩辕皇朝,朝政动乱之时,入侵中上。其後中原反
击,乘胜追击,所发生最大一场战役,便是在此十里外的隐鹤谷。那场战役双方皆伤亡惨重,据不可考
记录,仅此一处中原便已埋兵七万余,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达十万之数。双方实力大损,不得不收兵议
和。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祈世子的唇角弯了个讽刺
的弧度,冶锐的目光落向炊烟起处,又是怀念,又是悲悯,竟有些痴了,「古往今来的战争,有几场不
是闹剧?可是这种悲哀的闹剧,却在上位者的野心中不断上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付出代价的
,从来都不是在朝堂上兴起兵乱的人……」
有些古怪地看了祈世子一眼,柳残梦抿住唇,同时往下望去,山河依旧,青山剑河如故,险狭之处,依
稀见著当年铁衣雪色,关山万里,血流漂杵,十万子弟魂散异乡。
祈世子见柳残梦难得没有反驳,也瞧了他数眼:「你竟没说些物竞天择,这是悲哀的闹剧但没了它生命
也难免无味之道。」
柳残梦抓抓头皮:「这些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走前几步,折了枝松节,遥遥广拜。
祈世子有些讶异。
「而且,但凡到了这里,很难不想起一人吧!」
祈世子脸色微变:「……你是指……」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每忆上方谁请剑,空嗟高庙……自藏弓。」柳残梦淡淡吟著。「
祈世子脸色再变,想起被自己深埋的往事,嬉笑善辩的薄唇抿了下来。
「不错……不能下想起他……」
那是轩辕一生最大败笔。
当年轩辕即位不久,朝野权力代替,震动不平。庆国趁机侵入,烽火初燃,其时九王力保一人为将,言
其勇武,才冠三军。受封为先锋後,果真战无不胜,奇谋迭出,常发人所不敢想之言,行为人所诟病之
行……但到了最後,已败庆国至阴山,眼见胜利在望,朝中权臣为了利害相关,争得极烈,说其人来历
不明手段残辣居心叵测不堪重任云云。其时九王离京,轩辕一人独木难支,不敢太过强违众权臣,且独
守皇城,对边关情况不了解,只道已追至关外,不胜也无妨,几番丈量,最後竟是依言临阵换将。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那先锋虽掌兵极严,在初期引来众多怀恨,但连番功绩,也在士兵心目中立下不
败之影。军心动摇,双方实力立时不明,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只杀得黑云压城,杀气冲霄,七万子弟
埋骨异乡:水成遗恨。
「我所惜者,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亦有雷霆之怒。那苏星文虽行霹雳手段,为敌我共诟病,但终是为
全局而想……」祈世子叹了口气,默然止住。
「祈兄真有如此感慨!?」柳残梦眉毛微挑,诚挚讨喜的笑容隐隐带了些讽刺,「话说回来,此役朝廷
虽折损七万人马,无功退回边关,但轩辕却趁此大败,群臣缄口之机,替换下那些反对势力。挟这大败
不可饶恕之罪,逼诸臣退位谢罪,换来奉天十余年的稳定。这些人命的牺牲,也不算没有价值啊!就只可
惜了那苏星文,成了当朝手上的一把刀却不自知,犹自以为自己力挽狂澜。纵使青史留名,却不知是流
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亦是可笑……」
「绝非如此!」祈世子断然截口,横眉冶对柳残梦,怒道:「当时皇上确实是羽翼未丰,独困宫中,消息
不灵,而我……」目中泛起痛楚,咬牙止住不再往下说。
没想到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柳残梦怔了下,闭口不语。
山风吹过祈世子鹅黄色的公子衫,他的鬓发微乱,不知是天色,还是衣色,一双星眸,是回异於往日的
深沉与晦暗,深到几乎无法探出确实的感情。
柳残梦瞧了半天,觉得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这位出身贵胄,爱财成性的王孙子弟。手上虽有祈的资料,
大抵皆是泛泛略过,并无特殊之处。多集中在他行事、武学方面的情报。
{仔细想想,便会觉得资料有不少古怪之处。他既为轩辕宠臣,却又曾经名动江湖。新一代人物虽不识他
,但老一辈人物中,与他平辈论交,赞不绝口的,却不在少数。
现下江湖势力几乎都集中在无名敦与武圣庄的掌控下,神仙府名声不彰,仅是幌子。初时以为当初祈结
交江湖中人,是为朝廷怀柔招安。不过细想轩辕之性,根本不会作这种无用之功。
那便是出自祈本人的意愿了吗?何以他会放弃朝廷,游走江湖?因为失去情报来源,所以轩辕才会在那场
战役中,下了错误的判断?
有一便有二,或许查出原因,便能再次煽动祈世子离开朝廷吧!不管是否能为自己所用,对轩辕皆是一大
打击。
抬眼瞧了会儿祈,试著想像如果将他收为麾下,轩辕将会有的表情。不知为何,先想到的,却是祈以傲
慢的表情与自己讨价还价,不由莞尔。
这家伙是很难驯服的,或许不是个好主意,可是,绝对是个好挑战。
当然,这一切都得等两人逃出阴山,还有活命机会再说。
白日里一席话,到了夜间,两人都不再交谈。升起火後,祈世子看著火,怔怔发呆。
为了隐蔽行踪,除了必要的炊火,两人一般是不升火驱兽的,反正祈身上各种古怪的药物确实是不少。
柳残梦烤好兔肉,待要熄火,见祈世子还是一脸恍惚,目光不知神游何处,只是专注地看著火焰。想了
想,也不急著熄灭了它,反而投入一些木柴。
或许是连日的劳累,加上旧地重游,软化了祈的心防,柳残梦很容易便看出祈目中是为情所伤的痛苦。
有些奇怪像祈世子这般游戏花间的人竞也会为情所困,就不知其人所思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