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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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被问得一怔,看看这满堂的病人,本来是想要找掌柜,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请脉。我要找你们这里名声最好的大夫。”
伙计指了指一旁候诊区的连椅,道:“那您要等一会儿了,那些病人都是找林先生看病的。”
娉婷看过去,见连椅上坐了约有十来个人,便道,“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
在柜上领了牌号,娉婷便坐在连椅上等着,一边听着身边候诊的病人们议论这个林先生。听了一阵,大概对他有了些零碎的印象:医术高,资历老,知识渊博,善良,有耐心。这些形容词在娉婷脑海中搅合了一阵子,最终拼凑出了一个白发长髯像李时珍一般仁心仁术的医学前辈形象。
当怀着景仰之心走进诊室,娉婷就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了。
眼前的大夫也就二十来岁,看着比子潇还要小些,一副洋派的打扮,白衬衣白西裤,全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连嘴角带着的微笑都是干干净净的。若不是他身前诊台的立架上夹着块刻着“林莫然”三字和沈家商号标志的小木牌,若不是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娉婷怎么都不肯信,在沈家老字号的医馆里名声最好的大夫竟是这么个年轻人。
“小姐请坐。”年轻医师林莫然像是早已见惯娉婷这般的满脸惊讶,依然带干干净净的微笑,伸手示意娉婷坐到诊台对面。
娉婷这才将信将疑地进来坐下,伸出皓腕放在垫枕上。
林莫然认真地看了看娉婷的面色,被他温和的目光看着,娉婷丝毫不觉得冒犯,却不知怎么,竟想起日前在佛堂里看到的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来。
回过神来时,林莫然已经收回了目光,抬指轻轻按在娉婷皓腕上。医师指尖的微凉传递到娉婷的手腕上,娉婷低头来看,那按在腕上的手指也是极干净的。
2、初见 。。。
》 就这样静止了一阵,林莫然眉心微蹙起来,收回了被娉婷盯着看的手指。
“怎么,我得了什么病啊?”娉婷看着林莫然皱眉的模样,心里暗自得意,言语间不禁带了些挑衅的味道。
林莫然又看了看娉婷的脸色,仍没说话。
看着这年轻有为的医师面露为难的神色,娉婷更是得意,含笑道:“没关系,是什么病你直说,我不介意。”
林莫然眉心展开,回以淡淡的微笑,道:“小姐面色红润,脉象平和,只是有些火气,平日里多喝点水就无妨了。”
娉婷不甘心就这样被他打发,道:“可我就是不舒服。”
任谁也听得出这话里找茬的味道,可林莫然仍带着微笑颇具耐心地问道:“小姐如何不适?”
娉婷想了想,道:“我晚上睡不着,白天也没精神,全身都不舒服。”
林莫然道:“小姐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娉婷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娉婷注意到自己与众女子迥异的装扮,才道,“是啊,前两天才回来。”
林莫然又道:“敢问小姐是从哪个国家回来?”
娉婷不知他问这个什么意思,却也回答道:“法国。”
林莫然含笑道:“这便是小姐的病因了。法国与我国有七个小时左右的时差,在这里的晚上十点正是法国下午三点左右。小姐刚刚回国,只是一时无法适应。想必小姐刚到法国时也是如此,过几天自然就会好了。”
娉婷仍不情愿就这样让他过关,又道:“那我这些天要怎么办啊,再睡不好就有黑眼圈了,我怎么出门见人呀。”
林莫然像看自家撒娇的小妹妹一般温和地看着娉婷,那干干净净的笑里也多了些许包容爱护的味道,道:“小姐可有喝咖啡的习惯?”
娉婷点头。她一直很喜(。。…提供下载)欢咖啡,怕回来一时喝不惯国内的咖啡,还特意让商船从法国运回来一批上乘的咖啡豆。
林莫然道:“小姐近几日要少喝咖啡和茶,不习惯喝白水的话可以喝些果露,水果的芳香气味是可以安眠的。如果还是难以入睡,就在睡前一刻钟喝点葡萄酒,或者沏杯灯芯草茶。如果仍有不适,小姐可再来找我。”
娉婷听他说了半天果露葡萄酒灯芯草的,就是没听到他说开药,忍不住道:“你就不
2、初见 。。。
给我开药吗?”不管西式的医院还是中式的医馆,对待前来问诊的病人,哪家大夫都是病人没病还要给开出几副药来,一来是赚钱,二来是开出了药病人才安心些。可她那般精干的二哥治下医馆里的大夫,竟是要她喝果露葡萄酒治病的。
林莫然微笑道:“不管中药西药,是药三分毒。人的健康最好还是靠人体自身调节修复,外部因素只可起辅助作用。若用中药,虽有调理功效,但需用陈皮、赤芍、柴胡等入药,汤剂苦涩,想必小姐是不习惯服用的。佛罗那(Veronal)一类的西药催眠剂虽能解一时症状,但对神经不免也有伤害。小姐身体本就无大碍,自身调节就好,何必受这服药之苦呢。
娉婷听他说到这儿,心里有几分明白那些病人为何那般称赞他,但也不由得问:“你中药西药都会开,那你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啊?”
林莫然也不嫌这病人难缠,仍是斯斯文文地道:“行医的目的就是以最简单有效、对病人最好的方法解除病人的痛苦,只要是合适病人的,又何必分清中西呢?”
娉婷一怔,旋即苦笑。在法国学医时,她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来辨析中西医的异同,此时却被这年轻医师一句话间解决了。娉婷不得不用另一般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青年才俊:眉目清秀,文质彬彬,棱角分明的脸孔也无法掩盖那由内而外的温文,衬衣从领扣到袖扣都是规规矩矩系着的,这看似的几分古板在他身上却更像严谨,像前朝的秀才,又像是欧洲的绅士。
“小姐还有何指教?”林莫然温和地打断娉婷的打量。
娉婷摇头。面对一个学贯中西年轻有为的医学前辈,她还能问得出什么呢。
林莫然站起身来,微颔首道:“小姐慢走,恕不远送了。”
回味着林莫然带给她的震撼走出诊室,在将跨出回春堂大门的时候娉婷终于记起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倏然刹住脚步。跟着她身后送她出门的伙计一时没站住,撞在娉婷背后,连连道歉。
“不对不对,”娉婷叫道,“我要见你们掌柜!”
伙计听她说“不对”,又听她说要找掌柜,以为是请脉出了岔子,便慌慌张张跑到内堂去请掌柜。
掌柜李厚德从内堂出来之前心里也在盘算,这林莫然到回春堂虽只有半年光景,但试用期间从没出过一点岔子,老医师们都对这个学问好脾气好品行好的年轻人赞不绝口,连一向用人严苛的二少爷都肯破了一年
2、初见 。。。
试用之例,让他提前独自进诊室坐堂,成为回春堂建馆以来最年轻的坐堂大夫。他坐堂仅两个多月,就已成为回春堂口碑最好的大夫,来告他状的基本都是别家医馆变着法派来找茬的。
出来看到一副西洋装扮,一身凌人气势的娉婷,李厚德在心里设下了戒备,脸上却堆起了商人们惯有的面具般的笑容,小心地道:“小姐,可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慢待了小姐?”
娉婷摆足了小姐的架势,扫了眼五十岁上下、堆满笑容的李厚德,打开手袋,信函刚拎出一角,又塞了回去。
也搞不清自己是不想让人轻看,还是想光明正大地和林莫然一争高下,娉婷一时间不想靠子轩的信函来为自己谋这个差事,倒是想试试单凭自己这几年的学问能混到哪一步。若是自己所学还不够格在回春堂行医,强留下来也只是给人落下话柄,砸了自家招牌。这样想着,颜色上也缓和了许多,娉婷道:“您就是回春堂的掌柜?”
李厚德听娉婷开口客客气气的,不大像是来找茬,放心了些,言语间便也硬气了不少,道:“正是,在下回春堂掌柜李厚德。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娉婷道:“我是刚从法国回来的西医,慕名而来,想在贵医馆谋份差事,不知道您这里用人要什么条件?”
李厚德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娉婷,最多十□岁的模样,还是一脸的孩子气,也只有那洋装卷发的模样能说明她留学法国的说辞或是有几成可信。
娉婷看李厚德将信将疑的眼神,满心的不服气,道:“你还觉得我骗你不成?你要不信就找个病人来,我证明给你看。”
“岂敢岂敢,”眼看娉婷有了些恼火,李厚德忙赔笑道,“小姐一看便是有大学问的。只是……只是这用人之事在下说了不算啊。纵使小姐是华佗在世,在下也不敢点头。”
这下轮到娉婷不信了,娉婷不满地看着李厚德,“你是回春堂的掌柜,你说了都不算那还有谁说了算啊?你打发我啊!”
李厚德心里叫苦不迭,不知这是惹了哪家的姑奶奶,可到底是做生意的,还得挤出笑模样来答话:“您真是抬举小的了……小姐或有所不知,这回春堂是沈家的商号,用人裁人都是二爷说了算,哪里能轮到小的们做主啊。您若有二爷的荐函,那在下必定替回春堂请小姐屈尊指教。”
娉婷苦笑,这才明白子轩为何要给她写这份荐函,原来竟是非用不可的。
2、初见 。。。
娉婷打开手袋拿出那封信,递给李厚德,“你要的就是这东西吧?”
李厚德双手接过信函,小心地打开,目光刚落在首行,眉心微蹙,看到次行便是一愕,速速往末行落款压印上一看,惊。
李厚德对着娉婷毕恭毕敬地拱手弯腰行礼,道:“原来是四小姐,恕小的失礼,小姐后堂请。”说着便赶紧吩咐身边的伙计奉茶。
娉婷高慢地瞥了一眼这瞬间就变成一副奴才模样的李厚德,道:“怎么,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肯用我了?”
李厚德小心地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双手捧着奉还给娉婷,道:“小的不敢怀疑小姐的才学。只是想必小姐没听懂在下的话,”李厚德带着商人的微笑道,“除非是二爷的吩咐,否则小的不敢
自作主张,望小姐体念下情。”
李厚德特别把“二爷”两字加了重音,念得分外清楚,娉婷这才听出了言外之意:这里是子潇的一言堂,别人不管谁的面子都是白纸,子轩的笔墨在这儿自然也是没有用的。
“凭什么呀!”娉婷气恼道,“这回春堂是沈家的,又不是二哥的,他凭什么就立这样的霸王规矩啊!”
李厚德断然不敢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跟东家小姐争辩如此敏感的话题,只能垂手默然赔笑着。
娉婷心知这样的事跟眼前这个傀儡掌柜争也没用,冷哼一声,在医馆里各样目光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回春堂的大门。
3
3、诳语 。。。
作者有话要说:七八年不在网上贴文,大脑里储备的网络和谐词库已经全面落伍了,每篇文上传之前完全找不到和谐点……被自动和谐掉的词请诸位看官自行脑补,丫头拜谢了~
第三节·诳语
娉婷气冲冲地走到家门口时,子韦正跟着子潇匆匆往外走,赵行已把车停在了不远处候着。
“这是去哪儿了?”见娉婷一脸的气愤,子潇关切地问道。
娉婷全当没看见这两个人,径直走进门去了。紧接着里面就传出娉婷对家丁大呼小叫的声音。
子潇一头雾水,“这丫头是怎么了?”
子韦跳起脚向里面看了一眼,笑道:“不知道谁那么倒霉,给咱家姑奶奶吃枪药了吧。”
“惹她?”子潇也笑,道,“那是够倒霉的,反正我是惹不起。”说着便和子韦上车去了。
娉婷径直去了庄怡园,也不管守在门口的丫鬟说什么进不得,推门就闯进白英华的书房。
“妈!”娉婷一见白英华就带上了哭腔,把她那雪貂皮的手袋重重砸在茶案上。
白英华正和白雨泽在书房说着些什么,被娉婷这么一闯,两人都像是被吓了一跳。白英华迅速地合上面前的账本。白雨泽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看到白英华对他示意,就跟娉婷连招呼也没打便匆忙退出门去了。
白英华本想训斥这向来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女儿几句,但看到娉婷一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