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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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仪华应声,续道了一句还有政事要交代,就走了出去。
朱棣一离开,朱高炽和阿秋一起走了进来,“母妃,您怎么了?。”见仪华脸色不对地伫立在堂内,朱高炽上前拉着仪华的袖子关切道。
低头看着朱高炽圆乎乎的小脸,一脸的关心担忧,仪华心里一暖,暗道了声“稚子无邪”便牵着朱高炽走到木炕前坐下,微微一笑道:“外公生病了,明日炽儿可要跟着一起去京师一趟。”
“炽儿也能去京师?”朱高炽惊喜了脱口而出,又想起徐达是生病,忙收了喜色低下头去。仪华看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只调了目光移到窗外,看着蔼蔼的暮色越发黑沉。。。。。。
第五十八章 返京(中)
次日拂晓,迷蒙的雾霭还笼罩在北平城上,燕王府端礼门两扇大门却已倾敞。丹漆金涂铜大门下十数名王府侍卫护举着煌煌燃烧的火把,将端礼门前照得一片红光通明,地上人影交杂。
仪华站在石阶下,见阿秋先带着朱高炽上了马车,她才转过头,向着俏生生立在跟前的众妃妾,含笑道:“晨间天寒露重,让诸位妹妹生受罪了。”立于众妃妾之前的王蓉儿微移半步,恭敬地福身道:“妾等不敢有累罪之念。只是此行行程匆忙,还望王爷、王妃保重。尤其是王妃,魏国公大人之事,请您勿要忧伤过度。”话落,身后众妃妾附和,含娇细语如清风拂来。
如此柔情相付,难怪朱棣对身边女子狠心至此。
莞然一念后;仪华徐步上前虚扶了一把王蓉儿;又拉过李婉儿的手;将她们一齐放在手心里;语含感激道:“妹妹们不要担心;我知道保重自个。”话略停了停;似舒缓了口气;又道:“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半月;中间又要在京师待上些时日。这王府的事;姐姐就交予你二人照应了。具体事宜;我殿内的魏公公、陈妈妈会寻两位妹妹说的。
王蓉儿脸上一僵;忍住去瞥李婉儿的冲动;低头应道:“婉夫人虚长妾几岁;能与婉夫人共事;妾也可免了担心。”李婉儿窥了王蓉儿一眼;越发的恭敬道:“婢妾定不负王妃嘱咐;从旁协助蓉妃。”
从旁看这她们二人你来我往,仪华笑意渐浓;拉着她二人又相嘱咐了一番;方侧身一福;问道:“王爷;臣妾已和二位妹妹交代了府务;不知王爷可有话相于?”
朱棣很少留心府中女人的相处;只要她们不闹得过分;一般私底下的小动作;他皆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就罢。这会儿见仪华一派落落大方的处事;俨然一名贤惠大度的主母;他心下暗自满意:到底是徐达之女;理应如此。
这样想着;朱棣也颇为礼遇的趋身扶起了仪华;扫了一眼含情凝睇自己的众妾室;复又看向仪华;道:“该交代吩咐的;王妃都说了;这就启程吧。”见朱棣无半分眷念;众妃妾脸色顿时一黯;转瞬又盈盈带笑;款款福身呼道:“恭送王爷、王妃启程。”
听着齐齐入耳的恭送声;仪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便不紧不慢的随着朱棣身侧小半步的距离往马车走去。
“王妃”立在马车下;朱棣向仪华伸出一手。
在外人面前做惯了戏;仪华也没半分不自在;仰头朝朱棣笑着道了声谢;就将手递了过去;踩在车辕下的小杌子欲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喊道:“父王一一父王一一”
回头一看;只见身披大红缎袄儿;扎着双丫髻的大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她也不等身后哎哟叫着的养娘;一下扑上了朱棣的腿;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副天真无邪的望着朱楦;道:“父王这次要去很久吗?会不会回来了;就忘了大娘;也不去母妃那看大娘了?不要;大娘也要跟着去。”
等话刚一说完;李宛儿已跑了过来;一把扯过大娘跪在地上;大惊失色地道:“王爷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有失;才让大娘她一一”话没说完;朱棣弯腰一把抱起了跪在地上的大娘;又觉抱着有些不对;忙将她交给了养娘抱着;微咳一声;板了脸道:“照顾好小郡主;本王回来不想见到她哪里有失!”
闻言;养娘骇然;连声称是。众妃妾却脸色一变;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抬起直看向宛然起身的李婉儿;听她应道:“王爷放;;臣妾自当照顾好大娘。”话一顿;飞快的看了眼朱棣;忙低下头:“等着王爷回府。”说着又觉此话过直;李婉儿立时加上一句:‘王妃回府。”
以前还真是将李看走了眼!
仪华瞥了一眼李婉儿;尔后似笑非笑的低头不语;等着眼前这依依惜别的两人。不过显然地;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朱棣并无意儿女情长;只随口回应了一句;便携着仪华上了马车。随后;自由新晋为燕J中护卫千户的丘福以及朱能等回十八名侍卫护卫下;驶出北平城门;在郊外的有道上飞驰;向着京师应天的方向而去。
历年少有的大雪在昨儿夜里停了;凌烈的北风却依然呼呼的咆哮不止。坐在这辆似一间小耳房大小的马车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外面冻h的天气;若不是马车行驶间的晃动;真让仪华有种置身于室内之感。
“早些赶去京师;说不定还能再见国公最后一一”话戛然而止;朱棣停了一停;接着道:“不投驿站;本王便让陈德海准备了这辆马车;夜里可当寝室。”
“哦。”被朱棣发现自己大量的目光;又听他简单的解说了一下;仪华也只随口应了一声便椅上了软实的靠褥闭目假寐。须臾却察一道强烈的目光锁在自己的脸上;仪华即刻睁眼;果真对上朱棣一双虎目;她怔了一怔;忽而错目一笑;道:“还是王爷考虑周全;臣妾谢过王爷。”
说罢;也没让一旁跪侍的阿秋帮手;仪华就目光四下搜寻了一眼车厢;突然将目光聚在舆几上;拿手背“咚!咚!”地敲了两下;听是空心的响动;她满意的挑挑眉;这才伸手在舆几侧面摩挲了一会;竟打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茶具、吃食等物。
“王爷;早上估计也没用什么吃食;不如这会儿用些茶食。”仪华一面不卑不亢的轻语着;一面从抽屉里取出糕点、暖着的热茶。
见仪华知道找出舆几下的暗格;陈德海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又想起她是徐达之女便也释然了;忙从车门边跪行了过去;接过手道:“王妃您快住手;这由小的来就是。”仪华无所谓地放开了手;她方才不过是想避开朱棣的视线才翻柜子。
“母妃;炽儿有些腹饿了。”待仪华一松手坐回来;朱高炽忙悄悄地扯了扯仪华;避着朱棣小说道。
“恩?”仪华侧首去看;就见朱高炽一边用眼瞄着朱棣;一边拉着她略带几分小心翼翼的说话;一番逗趣的模样让她脸上不觉扬起了一抹笑容;不想却引得朱高炽欢喜地站起身;指着她不掩惊喜道:“母妃您笑了。”说完犹觉不够;又叫上阿秋道:“秋姑姑;母妃她笑了;是真的笑了!”
仪华面上一呆;半晌没反应过来朱高炽为何这般欢喜;直至马车一个踉跄晃得朱高炽脚下不稳;摇晃着就要朝几上跌过去;她才慌手慌脚得回神去拉他。
“啊;炽儿;小心茶水!”夺何朱高炽重量不轻;仪华只堪堪拽住他的衣裳一角;却再无劲拉起朱高炽;反被他的重量一带直往正温羞茶水的舆几上跌去;而温茶水的炉子;是刚被陈海德加了炭火。
意识到这一点;仪华呼吸瞬间急促;脑子里不及思索;已反射性地一把死推开朱高炽;却不防他撞到舆几一角茶水炉子顺着一番;紧犋着;一股滚烫的热气直冲她脸;眼看碳火就要烫上面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朱棣滕然起身迅疾相助;一手抓住仪华的后衣襟往车厢摔;一手不顾碳火的烫热将炉子碳渣拂开。
“咚一一哐啷一一”物体滚落、摔碎的声音骤然而响。
“王爷!”“王爷!”陈海德、阿秋惊吓的尖叫迭声响起。
“不用再叫了;你们拾起炭火;别让它们引燃了地毯。”朱棣怒声喝止了他们的惊叫;转眼狠瞪着怔在车壁塌板上的仪华、朱高炽两;勃然大怒道:“朱高炽!你明知道你行动迟缓;在马车上还敢胡跳!武不成文不就也算了,现在不得安生!”
被朱棣毫不掩饰的当场嫌弃;朱高炽圆滚滚的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心下一股酸意直上脑门;可想起仪华教导的话;他倔强的压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力的辩解道:“炽是看见母妃笑了一一笑得像以前的毋妃了;炽儿才高兴…忘了这是马车就…”
朱棣听得鬓角青筋凸起;不等朱高炽他再说一句;他大掌“啪”地一声;截断道:“你不但一无是处;还学会推卸责任了!啊?你说啊?”
朱高炽教这一吼;双眼一红;豆大的泪殊随即落下;他却仍瞪羞眼睛看向朱棣;执揣的反驳道:“没有;炽儿没有推卸责任!母妃是笑了;和这些日子的笑不一样…;”说着抽噎难言;只能死咬着下唇不让哭声跑出。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听得仪华心下一颤。她没想到自己隐藏的心思;却让年仅六岁的朱高炽看出一一自合卺那日之后;徐达要病逝的事;郭软玉道明的隐情;就像开闸的把手一下打开了积压了许久的情绪;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让她无处可发泄;仍需端着笑容与所有人虚与蛇尾。
较之仪华的满心感动;朱棣却怒火更盛;在他眼里有得只是朱高炽死不认错;以及忤逆自己;当下怒极反笑;未管手上的烫伤;指着车门冷笑道:“好!不知错!你有骨气。现在就给我到车辕那跪着;直到你知错为止!”
第五十九章 返京(下)
陈、秋二人皆是惊魂初定,就见朱棣怒声呵护,这会更是要罚朱高炽跪在车厢外,可外面寒风凛冽不是一个孩童受的住,他们忙跪在原地连连叩首道:“王爷息怒,外面天寒地冻,又行车急速,小王子他怎么能遭得住!这万万使不得。”
“住口!”朱棣绷着一张铁青的脸,从齿缝里逼出两个字。
他二人一听,顿时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一言,低头匍匐了下去。目睹此景,料定朱棣是吃了称砣铁了心,非要重罚了朱高炽不可。当下,仪华从满心的感触中醒来,侧首怜惜地看了一眼满脸通红忍着哭声的朱高炽,跌跌撞撞地从车厢榻板上爬了起来,用劲拧上栓牢地车窗门闩,出人意料的推开紧闭的窗户。
“呼呼…………”转瞬之间,猛烈的北风一股脑儿的直灌进来,车厢内温度急剧一降。
这番奇怪的举动,让陈海德,阿秋想顾愕然,不由诧异的看向仪华,咦道:“王妃你。。。。。。”
仪华看也不看二人,手扣着订沿稳稳当当地在榻板上坐正身子,又柔声唤了一声“炽儿”,将他揽臂拥在怀时在,方注目朱棣,道:“儿为母喜,臣妾不认为有何错。再说即便炽儿不对,王爷也不当如此体罚于他。”
受着直刮面上的烈风,朱棣脸色又黑了一层,而五年来的异地为王,让他对仪华的当面反驳,更是怒不可仰!大怒之下,朱棣毫不掩饰一身凌厉之气,犀利的目光似刀刃一样凌迟着仪华,薄削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半许,薄唇一勾,冷声质问:“王妃认为本王错了?”
仪华紧紧地拥拄怀里颤巍巍的朱高炽,仿佛不堪承受呼呼过耳冷风,她偏过头稍稍避过,亦避开朱棣犀利近逼迫的目光 ,道:“臣妾不敢。”朱棣森然一笑,反问道:“你不敢?可是你已经做了!”
感到怀下隐隐的抽泣,仪华轻扶上朱高炽的背脊,一下一下地为他捋着抽咽的呼吸,亦顺着这个节奏娓娓地说道:“王爷虽时时出入营地,却未有一次带仗与北元相击,或冬日深入漠北的时候,但臣妾想念王爷定是十分清楚我大明北边军士春出冬归,是以避北寒天气。此时马车正飞驰行径,天冷之比漠北相差无几,炽儿一个稚童跪于车门外,无疑是经不住地,所以臣妾才出言相求王爷息怒,并无怨怪之意。”
一番低声请求之话,却如一把利剑飞插入心,立时戳到朱棣的痛处,世人皆知他燕王朱棣尚武,生平头号心愿就是带兵与北元一较长短,但进至今日 ,他就藩北平已整整五年,无一次参与过深入漠北的军事活动,至多就是在边境遇见十几人的小兵小卒。更多的时候只是在营 地练兵,尽管现在的他已摸清了北元的作息,燕山边防的地势等事宜,却也仅仅是练兵!
心中伤疤被揭,朱棣隐忍的爆裂性子迸发,他狠狠地握上双拳,犀利如大漠飞鹰的锐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仪华,危 3ǔωω。cōm险的怒气似随时会驱使他猛地一下扑向仪华,将她残忍啃食。
一时间,车厢内无人作声,寂静地将一道道呼啸的风声,辘辘地车声,笃笃地马蹄声无限得放大,不觉间,一种临近冰点的气氛陡然而生。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打破了这一切,只听他试探道:“王爷,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要要吩咐属下。”声音离仪华极尽,透过不停灌进的风声,吹进了她的耳畔。仪华不禁回头,一下瞬正是撞上一张探过来的英俊面容,不过极快地,相对之人地探回身子,在马上正身端坐。
这一番动作唬得仪华一愣,兀自又觉此人好笑,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