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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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双关,仪华只作不知,目光凝视在拜帖上几行娟秀的小楷,心中自也明了。张兴武卒出身,张夫人又来自乡野,夫妻两人都不通文墨,而从这拜帖、字迹看来,必是出自张月茹之手。只是没想到从小长在乡下的张月茹,竟有这般才气。
一眼扫过,仪华合上拜帖,顺手贴回给李进忠。
“王妃?”李进忠接过拜帖,诧异道。
仪华往后一仰,慵獭的靠上凉枕,看向窗台下经过雨水洗涤后晶莹火红的石榴花,缓缓开口道:“把它给蓉次妃,两日后张夫人来府就由蓉次妃招待吧。”
正妃不在,三品命妃由次妃接见无可厚非,如今正妃在府却。。。。。。
一听仪华的话,内堂屋子的人一下想到了早定下名分的张家之女,顿时屋内气氛一滞,神色略不安的低下头,就连李进忠都不敢接话。
一时间,屋子里鸦默雀静。
安静丅坐在一旁的大郡主,已是八九岁的小姑娘,自然嗅到关于这拜帖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拽了拽宫扇下的红丝流苏,几经犹豫,还是稍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的偷瞄仪华。
仪华蓦地回头,正好同大郡主目光相遇,看见那双狡黔的明眸内是少女的活泼与好奇,先前心下那抹遗憾不由顿消,又想起大郡主给熙儿绣的小鞋子,她立刻展颜一笑,向大郡主眨了眨眼。
大郡主万万没想到仪华有这样的表情,她愣了一愣,下一刻,粉嫩的小脸儿刷得一下红似沁血。
仪华忍住笑意,宫扇在面前轻摇一下,再挪开时笑意敛下,看向低头吐核的郭软玉,道:“今早不是说了吗?这坐了三个多月的马车,一身骨头是散了,我又身子向来不好,这回府的前一两月不见外客,就是府务也先有蓉次妃打理。”话一转,又笑:“当然,府里的事也少不得你从旁帮衬一二。”
郭软玉愕然抬眸,张口就欲询问,稍顿,话语咽下,只点头应道:“能为王妃分忧是婢妾该做的,当不得帮衬的话。”
话是如此,郭软玉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李进忠手中那张拜帖。
众所周知,燕王府向张家下聘已快两年,今年势必得娶进府。张夫人今日递拜帖,左不过也就是商谈迎娶的事,仪华却将此事全权交给王蓉儿,实为有弊无利,不但无形中捧了王蓉儿,也给张家留下了不受重视之感,以及善妒的名声。
一番心转,郭软玉终是欲言又止,劝道:“王妃,张小姐她……”
仪华轻笑一声,打断道:“身为皇家的女人,就不可随心所 欲,若在能做到的界限里,还处处违心而处……呵,我身体一贯不好, 北平城的人大多知道,我便懒散一次,静养一两月,想来也不为 过。'
处处违心而处…… 郭软玉闻言怔了一瞬,眸光黯了黯,随即眼睑垂下,遮去一抹陡生 的嘲讽,抬头欲开口再劝,去不及一宇说出,已让岔开了话题。
只见仪华亦捻了一颗樱桃含下,片刻低头吐核,扬起满意的笑颜, 道:“这樱桃真甜,一会儿拿去用井水镇镇,给炽儿他们三兄弟尝 尝。'
言毕,似不经意看见仍立一旁的李进忠,略蹙眉心道:“怎么 还在这?
还不给蓉次妃送去。'
“是。'
李进忠听见催促,心下一横,领命而去。
过了两日,张夫人应贴而来,遣侍人给仪华送了一些女子补身的 药材,便一径去了东三所王蓉儿那。
那日两人相谈甚欢,彼此都甚满意。
到第二天,正好是每隔三日 的请安日子,王蓉儿当下就提出张月茹过府一事,仪华心中早有腹水, 只推说一切由王蓉儿安排就是。
王蓉儿笑盈盈的应下,仿佛甚是欢 喜张月茹进府,不过三日已寻了尚仪局的掌事公公,做迎娶张月茹的 准备。
张月茹嫁入府便是次妃,与从上升至次妃的夫人姬妾不同,虽没大 茶小礼,三媒六证,但为了表示王府对张家的重视,对张月茹的重视, 礼数方面尽管不全也是极为周到。
其中王蓉儿更是不遗余力,为张月茹 的婚事忙里忙外,一力支持重办。
如此,张月茹入府的日子不觉又延迟数月。
先是六月间王府教习 嬷嬷入张家,教导张月茹皇室礼仪规范三月,两个月后再迎娶过府。
岂料过府之月十一不宜婚嫁,硬生生又压了一个月,赶在十二耳十五之 前迎娶过门就是,不然一翻了年张月茹就满十九。
这期间,陈妈妈、阿秋她们见仪华全然不管迎娶的事,又见王府对 这事的重视,心中隐隐不安,恐仪华因此与朱棣生嫌忌。
后一连好几 天过去,朱棣没有半分苛责,一如去京师之前一样,十天半月的待在燕 山大营,回府的一两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待在仪华这里,只偶尔去王蓉 儿、郭软玉处看看两位郡主而已。
这般,仪华身边的人也渐渐安了心,再看着仪华一副淡然处之的态 度,不知觉间也平常心看待。
有甚者如陈妈妈,渐从张月茹入府时间不断推迟下,看出了个中明 堂,便更安心的旁观婚事的变化,直到十一月初定下婚期为十二月十四 日,她才忍不住开口。
这一日的晚间,随仪华清了熙儿、燧儿两兄弟睡下,回到正殿寝宫 里,陈妈妈便屏退了左右,一面和阿秋伺候候仪华盥洗,一壁说道: “王妃,张小姐入府的日子,正是府里忙着过年的时候,可十八那日 却是您的生辰,两个日子挨得有些近了,这……”
没再说下去,陈妈妈只是看着仪华。
阿秋想起仪华与“她”
的生辰也是几日之差,不由皱起眉头,亦看 向仪华。
“无妨。'
仪华对镜而坐,淡淡的吐出二字后,随手取出矮髻上 一支玉簪,看着一头细软的青丝披落肩头,模糊的镜中映出一张白净姣 美的容颜,樱唇微翕,好听的声音缓缓流出:“张氏有一颗玲珑心,岂 会不知道她婚期安排在最繁忙的腊月原因?
后面你我只需看就是,至 于我的生辰一一”
说着话,仪华忽然抬头,看向阿秋微微一笑:“这一点就更不重 要。'
“小姐……”
阿秋眼眶瞬间一红,泪盈于睫。
仪华站起身,看着正值一个女人最美好的花信年华的阿秋,心头微 酸了酸,持帕为阿秋拭了眼角的泪水,温柔笑道:“阿秋,你今晚和 我睡吧,我们一起说说话。'
阿秋闻言泪水刹时止不住,隔着眼眶内盈盈闪烁的泪光,看见仪华 脸上不掩的傀色,她忙一把抹了泪水,连连摇头道:“小姐,奴婢不 委屈,就愿意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小王子们长大……”
说到后 来,已是泣不成声。
见状,陈妈妈不明就里却是识趣的悄然退下。
第184章 阻扰
时光荏苒,一月匆匆而过。
洪武十二月十四日,大吉,是燕王朱棣纳次妃之日。
因时近新年,府中门楣屋檐、廊柱楼阁漆油一新,红带子、丝绸彩饰、红灯笼点缀高悬。
四目望去,处处都是喜庆洋洋的漫天红彩,让纳妃的喜宴也更加隆重热闹;又是城中三品武将之女嫁进王府,前来赴宴恭喜的宾客络绎不绝。
到了掌灯时分,犹是繁华似锦,灯火烟花次第而开,说笑声、锣鼓声、鞭炮声,以及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声,充满了整个燕王府。
这样的繁华,这样的热闹,仪华是羡慕的,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都不曾拥有过。
而身为女子,又有哪一个不向往属于自己的婚宴,接受他人的承认与祝福?
俗言眼不见为净,于是等一更天礼毕,她便早早 的离席回宫。
雪已落了五日,大雪覆盖了北平城,寒意也念发深了。
走出金碧辉煌的承运殿,迎面一阵朔风疾雪吹来;令人不禁深深 地打了个冷颤。
“王妃,外面风雪大,还是让小的去备了肩舆过来?'
李进忠住 持拿的右手呵了一口热气,耸了耸鼻子道。
走下雪色银光闪闪的白玉石阶,仪华笼着暖手炉驻足,望了一眼存 心殿外出墙的一株红梅,摇头拒绝道:“不了,都走到了存心殿外墙这 边,再穿过一条长巷就是后院,走不了多久。'
李进忠看了看一旁搀扶仪华的阿秋与提灯的盼夏,见二人什么也没 说,他也不再多言,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仪华身边。
长巷的积雪已被侍人们清扫干净,只是零星的一点残雪结了霜, 路面冻得滑了,行走时颇需几分小心。
天寒夜深,妃妾们都拥在承运 殿欢闹,府里的侍卫、侍人大多守在府前堂,这条分开后院与前堂的长 巷,竟了无人烟,清冷而寂静。
仪华缓步行在长巷里,鹿皮矮靴踩在冻霜的路面,微微带滑。
她不 禁起了顽心,见四下无外人,竟像小孩子一样踮起脚跟,一小步一小步 的踮跃着走。
正走得欢快,忽然听得一阵纷杳的脚步声,她不由得一 愣,忙止步回头一看,却是朱高炽、徐增寿、朱能他们三人和两个提灯 的小内侍。
徐增寿箭步如飞,上前,率先开口询问:“大姐,您刚才在做什 么?'
说着回头又要说什么,却见朱能止步在石阶处,垂手侍立目不斜 视,不由皱眉嘀咕道:“朱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一来王府就拘起礼。'
这时朱高炽也走到跟前,行礼叫了一声“母妃”
,也好奇的看着 仪华。
仪华脸上一红,她不想一时兴起,却让他们三人瞧个正着,只好 解释道:“路上滑,不好走。'
声如蚊呐的说过这一句,立马反问道 :“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外面的宴席这会正热闹吧。'
徐增寿摸着头,嘿嘿笑道:“听说您提前下席,就过来看看,路上 碰到了世子,便一起过来了。'
说完又仔细看了看仪华的神色,小心 翼翼道:“大姐,您……没事吧?'
她有什么事?
、炫、仪华哭笑不得,随便寻了一个理由,道:“我不放心熙儿和遂儿, 便早下席了。'
、书、说着横了徐增寿一眼,看向炽儿道:“你和三弟…… 还有朱将军回席去,我也回宫了。'
、网、说时住他们身后望了望。
闻言,一直沉默的朱高炽,忽然反驳道:“母妃,让三舅父和朱将 军回席,我送您回宫。'
少年温和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坚持。
“好。'
看着朱高炽眼里的关切,仪华心情顿好,对徐增寿道: “朱将军还等着,三弟你回去,我由炽儿送。'
话说到这,徐增寿也不再坚持,嘱咐了几句便和朱能离开。
雪下的愈发紧了,风刮的也越疾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已至宫门口。
宫门前两只大红灯笼,在浑白的雪地上映了一层薄薄的红光,朱高 炽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檐下的石阶上,低低唤道:“母妃!”
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仪华亦驻足站立,伸手弹了弹朱高炽肩上的雪花,轻声问道: “炽儿,怎么了?'
知母子二人有话要说,阿秋带着几人在远处侯着。
听到仪华问他,朱高炽低头踌躇了须臾,骤然抬头,道:“母妃, 您不高兴父王纳新妃,才提前离席。'
未料到朱高炽说出这番话,仪华掸雪的动作一滞,随即笑道:“你 想多了,母妃没有。'
话音未落,只听朱高炽截断道:“我看到了!”
一语毕,朱高炽无视仪华微怔的神情,又强调道:“就在母妃受新 次妃的1/2
礼后,我看见母妃不开心了。虽然很短暂,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仪华看着这个已快有她高的小小少年,竟是语塞。
朱高炽又低下头,盯着大红斗篷下,一双月白色宝蓝云龙纹样的靴子,说:“母妃,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说不上不喜欢什么,就是觉得比起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王府,崇屋数椽对您已是足够……父王对您是尊敬重视的,母妃您不要为此难过,今日虽来了这么多宾客,不过与新年,还有九月份那道圣旨有关……”
只听到这里,仪华忍不住诧异,吃惊的看着朱高炽。
今上为肃清沙漠,准备再次进行北征。遂今年九月二十六日,他命令河南都指挥使司和直隶各卫所加紧训练军士,以待征讨之令。随后,又命朝中多元大将至山西、北平、陕西等地,分别训练兵马,随时听征漠北;再遣使命辽东都指挥使胡旻、朱胜训练精锐马步官军各一万人随时听候调遣。
如是,在北方几大军营重镇纷纷训兵以备北征时,北平大小武将自然也皆聚在军营中。尤其是到了十一月间,训练兵马越发吃紧,就连朱棣内也已一个月未回北平城,食宿皆在军营里。今日借朱棣纳次妃,武将张兴嫁女的时机,武将返城恭贺不在少数;而城中文官欲探听如今风向,也多是礼到人也到。
以上这些,她也只略猜到一二,却不想朱高炽竟也知道。不过朱高炽身为燕王府世子,这些浅显易知的事,他也该知道了.只是倒难为他小小年纪,还关心她。
想到这,仪华目光柔了下来,看着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