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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朕本红颜-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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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恕宽冷笑道:“说到仗势欺人,欺压金沙国人,我的使臣府是跑不了的,一个扫地洒水的下人,都能在金沙国肆意横行,但将军又有何罪?将军领兵,也并未失德,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将军要受苛责。”

莫火离心中焦急,声音一沉:“严大人。”

云凤弦一挑眉:“严大人,对于驻卫大使府,我也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只是还没找到时机,严大人既提出来了,我自然也是想问问的。至于我问莫将军之事,不知有何错失,还请严大人指教。”

严恕宽背着手,悠然回眸,看了看已在厅中的风浩然:“公子来责问,想是听了此人的话。只是边关之事,多少曲折内情,公子知不知道?只听一面之词,不做深思,问大将如审贼,公子好生威风……”

莫火离再次喝止:“严大人。”

严恕宽却是听而未闻:“白日公子还在宴席之间,言及将士之苦,方才莫将军还在外头安置所有为公子苦战的兵士,至此才得闲暇,水也没喝一口,就要跪下向公子请罪了,公子好生体贴将士,这就是公子对边关将士的敬重关爱。”

风浩然见着云凤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也冷笑了一声:“因为他们守边,所以就可以奸淫女子了吗?”

严恕宽根本不理会他,只望着云凤弦。

莫火离第三次叫道:“严大人。”

严恕宽淡淡道:“莫将军,你自委曲求全,我也不愿坏你忠义之名,只是此事,我却断不能视而不见,若说欺凌金沙国人的罪名,我严恕宽有,却断断怪不到你莫将军身上,也不该怪到你身上。”

云凤弦思索了一下,伸手把莫火离扶起来,对他施礼道:“将军是忠义之人,又肯仁恕待人,云凤弦要是有什么行事不当,还请将军原谅,此事若有内情苦衷,也请将军尽告,将军如此爱待与我,想必也不愿陷我于不义之中。”莫火离见云凤弦语气诚挚,略一思索,方道:“实不相瞒,边境军士确有染指金沙国女子,但大多是金沙国女子自愿的。”

云凤弦一愣:“怎么可能?”

风浩然也讶然道:“怎会有女子自愿被辱?”

严恕宽冷冷道:“莫将军不肯说,就是因为知道没有人相信,与其说了自取其辱,不如由着你们冤枉吧!”他盯了风浩然一眼:“你亲眼见过楚兵强奸金沙国女子吗?也无非是道听途说,你又怎知内情。”

莫火离轻叹一声,慢慢道:“自古以来,边境军队处于苦寒之地,远离繁华之都,士卒郁闷,有时是需要发泄的,而与邻国冲突,甚至奸淫掳掠的事,确也时常发生。末将不才,治军也还算严谨,断不容有这种事发生,以前也有过几起奸淫民女、抢掠民财之事,都被末将行以军法。只是,金沙国民女来求与士兵亲热,却实非我所能阻的。”

风浩然大笑出声:“真是可笑,人家好端端的女子,为何要自寻其辱。莫将军,你素称名将,何以如此敢做不敢当。”

“你是心虚不敢让我们说下去,还是真的那么天真,根本什么也不懂。”严恕宽冷冷道:“衣食足方可知伦理,在生与死的界限上挣扎的人,你对他们再说什么礼法规矩、贞节道德,那和用钢刀杀人一样残忍。”

云凤弦若有所悟:“严大人,你是指……”

“最开始,大胆来找风灵国士兵的女人,是想求活命的。金沙国人贫困,长期的饥饿和繁重的劳役,使金沙国人的生命很短,很容易积劳成疾,而金沙国人缺少药物,也没有买药的钱,有的女人,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或孩子,甘愿付出一切。她们寻找边境的士兵做交易,希望能够得到药和钱。然后,渐渐也有人,只是光为得到钱而来,只要有钱,她们可以多吃几顿饱饭。人要能吃饱了不饿,什么贞操节烈、道学夫子的东西,对她们都没有意义。”

云凤弦深深震惊:“竟然是这样?”

风浩然眼中有隐隐的火焰:“所以,你们就任凭这种事发生,而不加阻止?”

“阻止什么?”严恕宽冷笑:“让莫将军下令,士兵们不许接受这些金沙国女子的挑逗?让金沙国的女子因为得不到钱和药,而眼看着家人死去?”

“你们可以……”

“可以什么?无偿救他们?这里是边关,是最无情、最残酷的地方,边境军队所有的钱粮医药都是有配给份额的,可以随便白送人的吗?军士们耐不住寂寞愿意把自己名下的钱和药送给女人以换取欢娱,这是他们的自由,难道还要我们主将下令,让他们把可以在战斗时用来救命的药,还有出生入死当兵得来的军饷无偿送给别人?”严恕宽语气之间,满是讥嘲。

风浩然唯有默然不语。

莫火离轻声道:“不瞒公子说,末将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边关驻防的将士有几万人,全都是年轻的汉子,他们远离故土,来到边城,不比国内的军队,可以换期轮班,可以有休息的时候去自找乐子,他们只能长年累月留在这荒凉的边城,满眼都是苍凉景色,边民本来就少,其中女子更少。那都是精壮的汉子,长年精力不得发泄,苦闷难当,军中也一样会有骚乱的。说是什么治军严谨,但治军也要顺乎人性,只可通,不能堵,否则必生兵变。但末将也知,如此决定,有失仁厚,所以公子有责,末将无以推脱。”

云凤弦长久地沉默着,不言不语。

风浩然脸色铁青,也是一语不发。

严恕宽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扫过,慢慢地道:“有失仁厚,不念贞德吗?这些条条框框,都是那些繁华之都、衣食无忧之地的人,才能讲究的。比如兄弟同妻,被人视作无耻,可是在极北荒凉之地,女少男多,为了生命的延续,往往兄弟几个,只有一个妻子,世人都视为平常,绝无羞耻之念,只因为,活下去,让生命继续下去,本身就高于一切。现在的金沙国就是这样。”他深吸一口气:“说到欺压金沙国人,真正做过的,只有我。其实我对金沙国王所施的压,全是站在风灵国的利益上,为了不让炎烈国夺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必须把风灵国的利益最大化。至于欺侮风灵国百姓的事,我没有做过,但我手下的人做过,我知道,却也没有去管。他们同样远离故土,长驻异乡,只拿微薄的银子,若是没有别的补偿,他们如何安心,又如何甘心。而且风灵国已逼金沙国过甚,就算再对金沙国小施仁义,金沙国人的仇恨也不会减轻,倒不如以强凌之,以势压之,让金沙国俱风灵国远甚炎烈国。公子若认为我做得不对,回京之后,自与摄政王商议,尽可将我夺官去职。只是莫将军却从未做过欺辱无辜之事,公子岂可错怪于他。”

他至此又冷笑一声:“如今事情前因后果,已尽告公子,要如何决断,任凭公子吧!”

云凤弦拧眉而立,欲言又止。

严恕宽却是步步逼人:“我知道公子仍觉得此事大不仁厚,乃非道之事,那公子大可让莫将军下令,从此风灵国军队不可再接近金沙国女子,且看金沙国女子,是感激公子救了她们的贞操,还是痛恨公子毁了她们最后一丝希望。”

一声长叹,倏然响起。风浩然深深叹息,摇了摇头,望了望厅中众人,这才道:“你们不要过分为难她,这都是我的错,她只是太热心了。”他没再说话,扭头离去,连身影,都似乎是暗淡的。

云凤弦快步追出去:“风大哥,你去哪?”

风浩然没有回头:“我无法责怪莫将军,但我也同样无法接受这些士兵所做的事,尽管似乎真的你情我愿,若是硬要阻止,还会惹来所有人的埋怨,但是,我想,我还是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对一切视若无睹,所以我要走了。”

云凤弦轻声道:“你就不能再我这里做客几天才走吗?”

风浩然摇头:“年少之时,总是热血激昂,总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年事渐长,江湖历练,才知道,原来,世事大多一片灰色,人也很难真正分清好坏。原以为,自己心境眼界都成熟了,到如今才知道,依然又是错,原来一个普通人,再怎么人情通达,他看事情的眼光,与君王,与宰相,与治一国治一军的名臣重将,还是完全不同的,原来世间,竟真有分不清对错之事。”

云凤弦激动地叫了起来:“不,不是这样的,世事再复杂,都还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道德在其中,不可违反,不能狡辩,总有分清对错是非的那一刻,只是现在,他们还不明白,只是现在,还没有一种简单、有效、容易分辨,并为所有人接受的道德共存于诸国。”

风浩然叹息:“这些太深奥了,我不明白,也已不想明白。你我虽是陌路相交,却也相知相重,也曾互救过对方。我跟过来,只想确定你安全,现在既知你是风灵国贵人,安全必然无虑,我也就放心了。这明月关,我是不能再待,我也不想留在这些口口声声,并无失德,让人难以反驳的风灵国兵将身边,就此告别了。”

“风大哥,你去哪,金沙国吗?”云凤弦急切地问。

“我在金沙国三年,黯然度日,现今出手结怨,想必难再回复旧时平静生活了。而且,因为你,我竟发现,我的血还没有冷透,心也没有真的死掉,我想再去走走看看,天下之大,总有容我这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之处。”

风浩然说话间,袍袖微拂,已是飘然掠起。

云凤弦在原地大声道:“风大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风浩然的声音随风传来,却又转眼逝去:“有缘自会相见。”

云凤弦静静望着风浩然渐渐远去的身影,良久,才回头看向莫火离和严恕宽:“莫将军,今日之事,是我太莽撞失礼,冤枉你了。虽然,我并不认为金沙国女子和风灵国军士的这种交易是正确的,但也只得承认,在目前的困境中,这是无法避免的。在无法有效改变目前僵局的情况下,我不会要求你下任何死命令。”

他再转头面对严恕宽:“严大人,无论你有多少理由,我仍然认为,欺凌没有反抗之力的弱小,是非常卑鄙的行为,不过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敬意,并没有大到可以让你服从我的命令,只要你还是风灵国驻卫使臣,你就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但是,我也一定会把我的想法告诉摄政王,如何取舍,将是他的事。”

莫火离脸色始终沉重,严恕宽则是安之若素。

云凤弦轻轻叹息一声,只觉精神无比疲惫:“我累了。”

莫火离会意:“公子房间的房门坏了,请容末将为公子另外安排房间。”

古奕霖一直保持着沉默,沉默地看着大厅里德争执、说明,沉默地看风浩然怅然而去、云凤弦黯然神伤,沉默地跟着云凤弦到了房间,看着云凤弦坐下来发呆,眼神一片悲凉。他依然没有开口全说她,只是静静走到她的身旁,轻轻牵起云凤弦的手,

云凤弦感觉道古奕霖掌中的温暖,微微抬头,看到他眼中的关怀,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我,真的是很没用,我无法做到任何事,不能让风灵国不威逼金沙国,也不能制止金沙国女子以身体来换取药品和金钱,真的太没用了。”

古奕霖轻轻道:“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人可以胜天呢?我以前也从不知人世间,有这么多悲凉苦难,是跟你出来,才能真正张眼看这个世界,是和临公子在一起,才能真正接触贫穷的百姓。我觉得,对于苦难的他们来说,不能用道德礼法来约束,而莫将军的做法,也并没有太大失德之处。”

云凤弦摇摇头:“奕霖,你不明白,或者,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能明白。莫火离能约束士兵,不去烧杀掳掠、强抢民女,就已是非常了不起了,的确,别的将军还屠城滥杀呢!莫火离是一位多么仁厚的将军,但真正的道德,不该是这样的。或者,对于两国对金沙国的逼迫,局外人,也不过说一句天下大势,怀金其罪,叹息两声就罢了,在乱世中,怎能指望,站在国家立场的人能讲仁义道德。但不对就是不对,不能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以强凌弱是正常的,就可以抹杀他的错误。”

古奕霖越听越是糊涂:“我不明白。”

云凤弦轻叹,最后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外表冷冰冰的风紫辉。可是风紫辉至今,还生死不知,她却困在这明月关内,明知有无数不幸,却救不了任何人。

古奕霖沉默了下去,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说:“若要天下没有杀戮,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云凤弦一怔:“你知道?”

古奕霖点了点头,目光既深沉也明亮。

云凤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是什么法子?”

古奕霖一字字道:“一统天下。”

云凤弦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古奕霖徐徐道:“我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当一个皇后,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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