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二部 深锁的温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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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正当程鸿业趴在办公桌上小睡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
迷迷糊糊的程鸿业,还以为是嘉颜回来了。他猛然地抬起头来,只见淑姨、慕华兄妹和鸿轩正站在面前,担心地望着他。
“姨妈,鸿轩,你们怎么来了。”
疲累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程鸿业无力地靠向了身后的椅背。
“鸿业,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心痛地梳理着程鸿业的乱发,淑姨的眼中渐渐地盈满了泪水。
怎么才一段时间没见,他就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是不能把这个精瘦枯萎的男人,和自己那俊美非凡的侄子联系在一起。就算在姐姐过世的时候,程鸿业也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衰弱萎靡过。
“嘉颜走了,对不起。”
并不回答淑姨的问题,程鸿业只是直直地看着慕华和思源。这些天来,隐忍在胸口的伤痛,就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无法竭制的泪水,滚滚地沿着脸庞的轮廓,不断地滑落下来。
“我知道,但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虽然非常担心哥哥的情况,也曾想质问这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好好地保护嘉颜。可看到失去哥哥的程鸿业,竟然会憔悴无助到了这种地步,慕华不由自主地就抱住了他的身体,痛苦地哽咽着。“这只能怪我们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哥哥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请你相信我哥哥,他最后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所以在这之前,也请你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让哥哥担心,也不要让我们大家担心。”
“是啊,鸿业。看看你这个样子,你把大家都吓坏了。为了嘉颜,也为了我们,你一定要坚强一点啊。”
“哥哥~!!!”“鸿业哥哥~~!!!”
没想到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居然会哭得象个婴儿。在场的几人,也都被这悲伤的情绪所染,全都抽泣起来。年幼的思源,甚至扑入了淑姨的怀抱,放声大哭着。
过了好一会,在亲人的怀抱里,尽情地发泄了心中的苦闷,程鸿业这才抬起头来,抽了些纸巾,擦拭着泪痕。
“我们回去吧,鸿业。听说东临那里也已经差不多了,你就别让大家再担心了好吗?”
“是啊,我哥哥的事还可以从长计议,说不定明天他就会回来了,你这个样子会让他心疼的。”
“嗯,好吧。”
看着这些为自己担忧的目光,程鸿业勉强地点了点头。
想想自从嘉颜失踪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要让众人担心,只是他实在是无法面对没有嘉颜的卧室。那个留有太多太多甜美记忆的房间,也留有着太多的痛苦和遗憾。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能接受嘉颜的离去,无法想象,那个地方,如果没有了嘉颜,将会是多么的冰冷。
可是,不管再怎么痛苦,再怎么害怕,程鸿业知道他已不能再逃避下去了。除了是嘉颜的男人,他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长,是这么多人的生存依靠,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责任,必须要再坚强一点。
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程鸿业吃力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马上又让他重新跌回了椅子里。
“鸿业~~!!快,把他扶回家。”
着急地扶住了程鸿业虚弱的身体,淑姨立刻就招呼着其它人,一起将他搀出了办公室。
而此时的门外,也正围着一大群人,蓝姨方叔和所有孩子,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果。见程鸿业终于肯出来跟他们回去,大家也不由得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七手八脚地上前扶住了男人的身体,大家簇拥着他走出了鸿升大厦。
就当程鸿业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只见一抹黑影突然向他冲来。
“程鸿业,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随着一声呼喝,身着黑衣的蒋燕莉,就象疯了一样,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然地朝他刺来。
但还未等她接近程鸿业的身前,旁边的徐雅文就已经一脚踢掉了她手上的凶器。而后,趁着她一个趔趄的时间,徐雅文和孙舒伟又就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她的臂膀。
“程鸿业,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
虽然已对程鸿业构不成任何危险,但蒋燕莉仍然拼命地朝他踢腿,并不断地扭动身体,想要再冲上去。
“哼,你竟然还有脸到我这里来闹,也不想想是谁先欺人太甚的。既然你已经把嘉颜逼得有家不敢回,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挣脱了两边的扶持,程鸿业凛然地正视着这卑劣的女人。
“呸!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这个变态同性恋。不愿意借钱给我们,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林嘉颜,你给我出来,别以为程鸿业把你藏得好,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再躲能躲得过媒体吗?我已经把你们关系,和所有新闻社通报过了,你们以后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又对着程鸿业凭空地踢两腿,蒋燕莉就如同困兽般地大声咆哮着。
就在今天,他们东临不但被银行封了帐号,而且还被很多债主和股东告上了法庭。她的父亲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同时,也中风进了医院。她的丈夫林善源,虽然还在进行各方面的努力,但显然也已经回天乏术。
想到这一切的根源,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操纵,蒋燕莉又不顾一切地挣扎了一番,直到两边的袖管全都扯出了大洞,筋疲力尽的女人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蒋燕莉!”冷冷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程鸿业的嘴角残酷地向上扬了扬:“好象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啊。我之所以会纵容你在媒体中的所作所为,就是想借你的力量找出嘉颜,可惜你太令我失望了。不过你放心,嘉颜他早晚会回到我的身边。到了那时,根本就没有一家媒体会报道我们的事,我想我们鸿升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什么?”难以致信地望着眼前这憔悴,但仍然霸气的男人,蒋燕莉深深地倒吸了口冷气。
难道嘉颜真的是离家出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亏他们还养了他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忙也不帮,而且临走还给他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太可恨了。
“总裁,你没事吧,要不要叫警察来?”
就在这时,鸿升的员工和保安也都赶了过来,并从徐雅文和孙舒伟的手上接过了蒋燕莉。
“不用了,把她赶出去。”
最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这黑心的女人,程鸿业头也不回地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就在此后不久,因为无力偿还债务和贷款,东临商社很快就宣布倒闭。董事长蒋振杰由于中风瘫痪,而免于起诉,被送进了疗养院休养。总经理兼董事林善源,由于经营不善,而被判入狱。蒋燕莉和她的两个儿子,则被赶上了大街,过起了乞讨的生活,蒋家所有财产一律拍卖还债。至此,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东临破产案,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望着窗外迷蒙的景色,程鸿业的心情也同样是阴郁无比。
嘉颜走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除了在上个星期找到了一个目击者,说看到他坐进了一辆南下的火车,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了。
难道嘉颜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了?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东临已经倒闭?为什么他还不回来,他到底会是在哪里?他有没有也象自己那样,日夜不停地思念着他,思念着这个想他想到心都快要干竭的可怜人呢?
“嘉颜~!”
痛苦地敲了一下落地的窗面,程鸿业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
顺手拿起了一张照片,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照片里的女人。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又会想到,那个蜷缩在人行道上,蓬头垢面的乞丐,就是以前赫赫有名的东临之花―――蒋燕莉呢。可是就算这样,那也不能抵消她给嘉颜和自己所造成的痛苦。万一嘉颜真的是因为什么意外,而回不来的话,那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是太便宜了她吗。
越想越觉得恐怖,程鸿业愤怒地握紧了手掌,将手中的照片恨恨地捏成了一团。
自从把蒋燕莉赶到了街上以后,他就和她所有的亲戚打过招呼,如果有谁敢帮助这个女人,那他们下场就会和东临一样,更何况蒋燕莉平时就过于势利,她所交往的亲朋好友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现在被程鸿业一胁迫,更是没有人敢收留他们,所以直到现在,她还只能带着两个儿子,过着露宿街头的乞讨生活。
过了一会,逐渐回过神来的程鸿业,又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张照片。那里面除了蒋燕莉,还多了两个年弱的少年。他们也全都是衣衫褴褛地蹲在地上,正紧张地望着来往的行人。从他们饥渴的目光和按住腹部的痛苦样子看,他们一定是饿坏了。
有些不忍地望着这两个长得酷似慕华的孩子,嘉颜临别时的留言突然跃入了程鸿业的脑海。
『请好好照顾我的弟弟』
弟弟?难道嘉颜之所以只说弟弟,而没有说弟妹,就是指的他们两个?难道他的意思,是想把他们托付给他?那他们兄弟之间,本就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情谊存在了?
怎么想都觉得蹊跷,程鸿业赶紧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坐在街角的地上,蒋燕莉失神地望着正在翻着垃圾桶的儿子们。眼前的这一幕,在好几年前,好象嘉颜也曾经做过,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境地,如今竟然会轮到他们母子的头上。
父亲瘫痪,丈夫进了监狱,所有财产都被拍卖,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两个儿子,却在跟着她受这样的委屈,此刻蒋燕莉的心里真是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就在最初的那几天里,她也曾想过要打工过活,可是那个可怕的男人,完全就不给她任何机会。不管她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在什么地方工作,只需半天她就一定会遭到解雇。而且那辆永远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就像是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们的举动。
不但如此,那些过去曾经称兄道弟的亲朋好友,现在也都象躲避瘟疫一般地躲避着他们母子,根本就没有一人肯收留他们。
连那些路过的好心人,只要想多给他们一点帮助,也一定会被那个男人的手下给赶走。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有一天未曾进食,或遇到了下雨的日子,那些人又会适时地扔给他们一点食物,或给他们一个可以躲雨的住所。
渐渐地她终于知道了,程鸿业并不是想要他们死,他想要的是让他们比死还难受的活着,他要他们永远都过着这种没有尊严,忍饥挨饿的日子。但是,就算知道这是他的恶意作践,她此刻也已无力再去反抗了。她如今所能盼望的,只是每天都能下雨,每天都有人能施舍给他们一点零钱,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好饿呀。
正当蒋燕莉茫然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几辆黑色的奔驰,突然停在了她的跟前。
“喂!起来,我们总裁来看你了。”
随着一声呼喝,几个身着西服的男人,恭敬地打开了一扇车门,而后,程鸿业就昂然地踏了出来。
“啊~~??”
“妈妈,妈妈。”
看到男人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旭东和旭海吓得赶紧躲回了蒋燕莉身边。
扬了扬冷然的嘴角,程鸿业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直视着这穷困潦倒的母子三人。
“蒋燕莉,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居然把脑筋动到了嘉颜身上,这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明知道程鸿业是来羞辱她的,可经过了这些天的乞讨,现在的蒋燕莉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火气,为了能让自己和两个孩子不至于饿死,她只能无奈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听凭着男人的数落。
“不过这一切全是你们做父母的过失,和孩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