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xiao-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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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姑确是一头雾水了,少夫人说她不懂,她的确是不懂啊!少夫人的心思是何等怪异,她不懂!她不懂!
王丽枫将那只玛瑙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起身。娴静地走到允姑跟前来,从地上扶起惶惑的允姑,凄然一笑道:“奶娘。你抚养我一场,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就像我的亲娘一样,只是我终究是要辜负你的养育之恩了……”
王丽枫浅浅笑着,一如雨后斜阳,虚弱,令人心疼。
允姑蹙眉。颤声唤道:“少夫人……”
王丽枫将允姑抱在怀里,在她肩上道:“我是白家的媳妇,我要回白家去面对我的对错恩仇,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亦或报应,只是奶娘。我不能再带你去了。”
犹若晴空霹雳。允姑惊痛地喊了一声:“少夫人!”
王丽枫放开了允姑,抬起头。淡淡笑道:“你就当我是个不孝的孩子,让我为了我的爱情辜负你的养育之恩吧!振轩他一直都不喜欢你,奶娘,我知道你疼我,必会成全我的……”
王丽枫说着,泪便落了下来。
允姑的泪早已如雨水滂沱,她喃喃唤着“少夫人”,泣不成声。
※
白云暖醒了过来,见自己已经置身听雨轩自己的卧寝之内。
屋里点着灯,紫藤守在床前,已经趴在床沿上睡着。白云暖抓了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则下床走出里间。
推开厢房的门,但见夜幕黑压压地落下来,整座听雨轩的花木石泉都成了浓淡不一的水墨。
想到心砚,心口便是一阵巨疼。白云暖倒吸一口凉气,抚着心口,便跌跌撞撞向梅香坞跑去。
她要知道父亲母亲会如何处理心砚的后事,绝不能像对待普通奴才那样草草埋了。
进了梅香坞的里间,见室内灯光雪亮,父亲正喂好了药,母亲正替哥哥掖着被子。她双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白玉书和白姜氏一震,都来拉她。
白玉书道:“你这是怎么了?刘郎中说了你哥哥性命无碍,只是暂时不能苏醒而已。”
白云暖摇头,“不为哥哥的事,为了心砚。”
白姜氏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我提议让心砚伺候你嫂嫂,你执意不肯,原来她究竟不是良人。”
白云暖想起心砚满身的伤痕,心口便灼烧得厉害,她只能使劲捶打自己的心口,才能让自己冷下来,她艰难地喘着气道:“长嫂是咱白家的媳妇,是哥哥的妻子,如何追究得她?只求父亲母亲厚葬心砚!”
白云暖说着便磕下头去。
白姜氏和白玉书互视一眼,二人一齐扶了女儿起身。
白姜氏道:“那丫头是你救进府内的,如今不得善终,你心里沉痛我们当然理解,横竖依了你就是,如何操办,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让真娘帮你。”
“有什么要帮的,还可去找温鹿鸣。你知道你哥哥现如今这样,父亲母亲实在没有心力去管一个丫鬟的后事。”白玉书道。
白云暖点头,止不住泪纷纷而落。父亲母亲能答应让她将心砚的后事办得热闹一点,已经是极端宽宥纵容她了。
于是心砚的后事便如小户人家丧女一般小操小办了一把。也有棺材入殓,而不是一顶草席裹尸;也有丧乐敲敲打打,而不是一抔黄土随意埋了。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白家之外,另租了个灵堂布置的。
前后弄了两日,终于让心砚入土为安。
心砚的墓地是白云暖让温鹿鸣去精心挑选的,在洛县城外五里坡头。坟头,立着写上“妹妹心砚之墓”的木碑。
父母兄长俱在,白云暖不能给心砚穿素服,带白花,只是穿了件雅素的衣裙。
秋风中,山坡上柿子树安静挂满小灯笼般的柿子,令秋的肃杀多少添上一点生机。
柿子树下,白云暖和温鹿鸣并肩而立,看着坟头白幡在秋风中飘飞,白云暖心里默说了无数个“对不起”。温鹿鸣道:“阿暖,回吧!天凉了,万一着凉,世伯和世伯母已经为着白世兄的事情分身乏术,你可要保重自己。”
紫藤站在远远的地方,手里捧着披风,盯着白云暖和温鹿鸣的背影发怔。小姐美人胚子,温公子也丰神俊雅,若抛开家世门第,其实,小姐和温公子在人品上更加般配呢!但是眼下,自己做了章乃春的细作,也不能不替章乃春筹谋。
见白云暖和温鹿鸣都回过身来,紫藤忙将披风捧上去,替白云暖披上,温鹿鸣竟不由自主就上前替白云暖系上披风的带子,紫藤有些吃惊。
于是这夜,信鸽飞进白家园子时,紫藤在给章乃春的字条上除了记录白振轩的伤势进展、心砚的后事已毕之外,还加了一条:五里坡墓前,温鹿鸣为白小姐亲系披风带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狗友
夜幕中的章家是一座灯火辉煌的豪宅。
屋内,章乃春四仰八叉瘫在棠梨木漆红洒金雕花躺椅上,他的脚跨在躺椅扶手上,在空中一晃一晃,赭衣绣袍和飞凤乌靴也一摆一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金玉其外,绣花枕头,章乃春的身上总散发着浓浓的纨绔之气。
四儿捧着信鸽走了进来,章乃春立即坐起了身子。
四儿解下信鸽脚上红线绑着的字条,章乃春摊开看了,登时横眉倒竖起来,嘴里骂了声:“温鹿鸣这个混蛋!”便起身整了整腰间系着的蓝田玉带走了出去。
四儿跟了上来,“少爷,你要去哪里?”
“心里不爽,找人喝酒去!”章乃春说着大步向外走。
四儿赶紧回身抓了屏风衣架上的披风,小跑着追上他家少爷,给他家少爷披上。
章乃春披上大红绸缎披风,衬得龙眉凤目,皓齿鲜唇,愈发餐霞吸露,冉冉惊人。他甩了甩头,头顶镶着大颗珍珠的金冠便抖了抖,再整了整披风领子,“蹬蹬蹬”跑下石阶,穿过园子向外走去。好一派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架势。
※
洛县“宜家酒肆”最豪华的包间内,吊儿郎当坐着俩人:钱随往(由读者“谁来随往”饰演)和颜俊。
这两人是表兄弟。
钱家产微业薄,更不幸的是父母早丧,愈加零替。
所以钱随往年当弱冠,无力娶妻。只与老仆钱兴相依同住。钱兴日逐做些小经纪供给家主,每每不敷,一饥两饱。
幸得其年游庠,洛县有个表兄,住在北门之外,家道颇富。就延他在家读书。
那表兄便是颜俊,与钱随往同庚生,都则一十八岁。颜俊只长了钱随往三个月,因此钱随往呼之为兄。
颜俊父亲已逝,只有老母在堂,亦未曾定亲。
钱随往因贫未娶,颜俊是富家之子,如何一十八岁。还没老婆?其中有个缘故。那颜俊有个好高之病。立誓要拣个绝美的女子,方与他缔姻,所以急切不能成就。况且颜俊自己又生得十分丑陋。面黑浑如锅底。眼圆却似铜铃,痘疤密摆泡头钉,黄发蓬松两鬓,牙齿真金镀就,身躯顽铁敲成。如此其貌不扬,白瞎了他爹娘给他取的“颜俊”的名字。
那颜俊虽则丑陋,最好装扮。穿红着绿,低声强笑,自以为很美。更兼他腹中全无滴墨,纸上难成片语,偏好攀今掉古,卖弄才学。
钱随往虽知不是同调。却也借他馆地。为读书之资,每事左凑着他。故此颜俊甚是喜欢。事事商议而行,甚说得着。
久而久之,带累着钱随往也坏了心性。表兄弟二人凑到一处便不思进取起来,早把课业丢到一边,一天到晚尽跟着章乃春一班人吃吃喝喝,做了酒肉朋友。
章乃春出手阔绰,所到之处吃喝玩乐挥金如土,这表兄弟二人乐得跟在他身边做个刍狗,成天价游手好闲。说是朋友,实为爪牙。
当夜,表兄弟俩正在“宜家酒肆”内一边攀谈一边等着章乃春,忽见包间帘子一挑,章乃春走了进来,登时蓬荜生辉。
二人忙起身相迎。
章乃春脱了披风让四儿拿出去,坐到桌边便自顾自喝了几杯酒。
钱随往和颜俊互视一眼,不解地看着章乃春。
颜俊问道:“春哥,你有心事?”
章乃春沉着脸色,“唔”了一声。
钱随往便赔笑道:“春哥,不如说出来听听,我兄弟二人为你出谋划策。”
章乃春闷闷不乐道:“爷我看上一姑娘,人家没看上我。”说着又灌了几杯酒。
那表兄弟二人立时笑起来。
钱随往道:“嗨,我还以为什么事?这洛县还有春哥你弄不来的姑娘吗?横竖多给些银子就是了。”
章乃春当即扔了一个酒杯过来,砸中钱随往的额头,钱随往愣住,一边扶额,一边小心翼翼试探道:“春哥,难道你这回看上的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章乃春继续喝酒,砸吧着嘴道:“她就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我对她是认真的。”
章家花大少玩女人在洛县可是远近闻名,竟然对哪个女人说出了“认真”二字,表兄弟俩都撼然得一塌糊涂,当即追问这女子是谁。
章乃春只不肯说,一味喝着闷酒。
颜俊便出主意道:“春哥,那你可调查清楚没有,这天仙姑娘为什么没看上你这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人物?”
章乃春想起紫藤捎来的信息,不由将酒杯往桌上一掷恨声道:“可恨的是鲜花旁边总有那么几只蜜蜂在嗡嗡嗡地叫,鲜花觉得自己和蜜蜂才是绝配,又怎么会相中苍蝇呢?”
章乃春如此一说,钱随往和颜俊愣了愣,这章家草包少爷居然将自己比作苍蝇,却又想笑不敢笑,恐惹恼了财主,这一桌子山珍海味等下没人付账。
章乃春虽然不着调,可也不是傻瓜,话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也不能明着承认自己的短儿,便指着钱随往和颜俊道:“你们两个浑笑什么?横竖就是那个道理,你们帮我出出主意便是。”
颜俊灵机一动道:“春哥,这有什么难的,鲜花要是觉得和蜜蜂配,咱就把蜜蜂干掉!鲜花要是觉得和蝴蝶配,咱就把蝴蝶干掉,要是鲜花周围就剩了苍蝇,她没了选择,也只好和苍蝇配不是?”
章乃春点头,指着颜俊道:“人丑,脑子倒灵光。”
当即三人又喝了几杯酒,嘀嘀咕咕进一步谋划起来。
※
王丽枫不顾兄嫂劝阻,径自回了白家。
王祥康不放心,便央了叔叔王建一起,送王丽枫回白家来,另外也探望白振轩。
白振轩还是老样子,昏迷了数日,一点起色都没有。
刘郎中因着药房内医务繁忙。只好向白玉书请辞,并答应每日来白家看治一次。
王祥康和王建送好王丽枫,又探视了白振轩。询问些伤势病况,便告辞回去。而白玉书,因着白振轩的伤势,也无心留他们吃饭,就连强金阁那边也不能全心监工,幸而有秦艽等家人忠心耿耿盯着。工期倒也一日一日进展下去。
王丽枫刚回来的几日。白姜氏自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不乞求原谅什么的,只默默陪着白姜氏伺候在白振轩床前。久了,白姜氏见她忍辱负重,泪眼汪汪,也心软了。自己的儿子是她的丈夫,自己心疼,想必她的心和自己是一样的。况,白振轩落水受伤是意外。也怪不得儿媳。
于是,她便缓和了神色道:“振轩眼下是这个情景,他万一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王丽枫立时便纠结落泪了,抽噎道:“婆婆,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呢,他躺了才几日。你或许可以守着他。那万一时日长了……”
“无论多长,我都守着他。他总有一天会醒来。”
“可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呢?你还年轻……”
“婆婆,白家圣贤之训,不是不许休妻的吗?婆婆是要赶我走吗?”王丽枫泪眼汪汪的。丈夫不过才卧床数日,自己怎么可能就撇他而去呢?他的伤病因自己而起,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不管的。
白姜氏叹一口气,道:“其实虽然我不常来梅香坞内,可也知道振轩之前待亏了你,如今他已然这样,生死未卜,何时能醒全都没有定论,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委屈。白家是没有休妻的先例,可是只要女方愿意,和离也不是不可以。婆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太委屈你。”
王丽枫登时心里柔波涌动,婆婆到底还是开明的。
她跪在床前脚踏上,仰着脸看白姜氏,眼里泪光闪烁道:“婆婆,你放心,无论振轩是生是死,是睡是醒,我都永远是白家的媳妇。”
看着儿媳楚楚可怜的模样,白姜氏伸手摸摸她的脸,叹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