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xiao-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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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姜氏握了握女儿的手,还好,女儿是真的没有吓着,小手还是温热的。
“约莫听到对方的人说是章家的车马。”
“可是洛县最有名的章家?”白姜氏蹙眉问道。
白振轩答:“儿子见主车之后跟着的车里载着许多梨园唱小旦的孩子,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洛县的章家。”
白云暖咬了咬自己的唇,这就是了。前世,章乃春有一癖好便是去戏园子里看戏,他纳的几房小妾中便有戏子出生的。
没想到重生第一日,便遇到那冤家,真是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
白云暖顿觉晦气,人也显得闷闷不乐。
白振轩放下车帘,嘱咐了松塔几句,回了自己车上。
那松塔是白振轩身边最最得力的小厮,一向机灵,驾着马车小心调正马头,跟在白玉书和白振轩的马车后,继续前行。
车子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远远望去,白茫茫之中,凌云寺琪树参差,烟岚回合,重重的层楼耀目,隐隐的高阁凌云。进入寺内,更是巍巍的宝刹庄严。
白家的马车进了寺内,真娘、心砚等丫鬟并着秦艽、松塔等小厮,拿垫脚椅子的,搀扶各自主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白家夫妇并着一双儿女都下了马车,早有寺院的住持慧泽大师率着几个得意弟子,檀香悠悠,双掌合十,等候在门首。
第五章 对弈
慧泽大师身后,是一扇方正的门,正中悬着一块楠木刻的蓝字横额,上面刻着“虚白之室”,两旁楹贴是桄榔木的,刻着:茶烟乍起,鹤梦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松风徐来,山泉清听,何处更着点尘。书法古拙异常,署款:弟子白嵘珉书。
白嵘珉,白云暖心下诧异,这不是先祖的名字吗?
先祖白嵘珉,官至兵部右侍郎,平生喜欢收藏古代典籍,结识了藏书人万先生。万先生器重其少年英才,将独女万华许配给他,并以毕生心血万卷楼为嫁妆。
白嵘珉晚年扩建万卷楼,书楼怕火,水能克火,便以五行生克中“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强金得水,方挫其锋”的原理为新的藏书楼取名“强金阁”。
时任皇帝亲笔题壁:风雨强金阁,藏尽天下书。
白家一时风光无限。这凌云寺便是白嵘珉春风得意之时捐资建造的。
至白云暖大曾祖父、曾祖父、祖父三辈时,白家势头渐弱。
前世父亲也带家小来凌云寺敬佛祈福,纪念先祖,但是是和继母、以及继母生下的儿女们前来。白云暖总是在元日这天被留下看家。非是父亲不让她来,而是她丧妇之女早就养成孤僻的性格。
“慧泽大师,劳您亲自出来迎接,折煞白某了。”白玉书拱手向着慧泽作揖,一脸的笑容可掬。
“这凌云寺原就是白嵘珉先生捐资建的,白老爷在元日率着家小来凌云寺上香就当是回到自己的家了。”
慧泽大师五官端正,浩然正气,一袭素色袈裟翩然若仙。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是皎皎自洁的佛门君子。
与白玉书“别来无恙,新春快乐”地寒暄了几句,便携手进门。
白云暖随着父母兄长在凌云寺内又是上香又是拜佛,折腾了半日,这一世前十二年的记忆也渐渐复苏过来。
往年,白家在凌云寺上完香后都是当日便回洛县去,顶多中午留在寺庙吃些斋饭,今年,白玉书却让家小留宿凌云寺,不知所为何事。
白云暖自是不关心父亲留宿寺庙的原因,她只和母亲一起到寺庙厢房去歇息。
白家下榻的厢房在凌云寺东边,与西边僧人们的寮房没在一处,以免扰了僧人们的修行。
白姜氏因着在来时路上受到了惊吓,又在寺院内跪拜了半日,很是疲累,白云暖便让真娘服侍她歇了午觉,自己则和白振轩在厢房内下棋。
白云暖将雨墨打发去了廊下吹风,房内就留了心砚伺候茶水。
心砚不时给白云暖茶杯里添加热茶,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白云暖知道她在担心妹妹,假装不看她。
和白振轩杀了几盘,白云暖每局都能赢哥哥一子半子的,白振轩笑道:“阿暖真是神了,从前下棋不是悔棋,就是耍无赖,今天居然能赢哥哥的棋,还赢得很有技巧,看来长大一岁就是不一样,脑袋瓜突然灵光起来。”
“下棋有什么?心砚下得比阿暖还要好呢!”白云暖说完便后悔了。前世,病榻之中,空闺寂寞,闲来无事,就是下棋看书聊以解闷,棋艺自然长进,连带着“陪太子读书”般的心砚棋艺学问也很精进,而这一世的心砚不知道棋艺学问又如何?
白振轩好奇而惊讶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心砚,“哦?心砚也会下棋么?本少爷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心砚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急道:“小姐干嘛寻心砚开心哪?心砚何曾会下棋来着?心砚不过一个粗使丫头,但求在小姐身边伺候着不出错便是万幸,琴棋书画是小姐少爷们的玩意儿,心砚可不会。”
话说完时,脸已红到了脖子根儿。
白云暖笑着摇摇头。心砚还是那个实诚单纯的心砚。
“不会有什么打紧?改日本少爷教你呗!”白振轩豪爽一笑。
“心砚可不敢。”心砚越是局促,白振轩越发有了逗趣她的意思,他拿起心砚添的热茶一口抿掉,道:“这拜师茶我先喝了。”
看心砚囧得脸红脖子粗,白云暖和白振轩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正笑着,窗外传来雨墨重重的咳嗽声,心砚一凛,屈膝便跪在了白云暖跟前,“小姐,求你原谅雨墨吧!她知道错了,她不该拿小姐的花簪子,是心砚不好,心砚没有教导好妹妹,求小姐要罚就罚心砚,不要罚雨墨在廊下吹风了,天寒地冻,她会着凉的,到时小姐身边就少一个伺候的人了。”
心砚哀恳地看着白云暖,白云暖的眸光一冷。
要不是心砚说,她刚重生,还真不知道雨墨手脚不干净的事情。
“既然错了就该受罚,她错了,你没有错,所以怎么能让你代她受罚呢?”
白云暖言辞冷厉,态度强硬,心砚眼里浮起了泪花。
窗外,雨墨的咳嗽声越发急促了。
心砚含着泪,哀恳地看着白云暖。白云暖心下郁闷:心砚哪,傻丫头,你对她有同胞之情,她却哪里肯念手足之谊?我今日若不好好惩治雨墨,他日你便要吃她的亏,难道这一世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死于她手吗?
白云暖心里的郁闷心砚哪里能领会?雨墨再不济也是她的亲妹妹。姐妹连心,雨墨是不懂事些,可是她这做胞姐的,也不忍心看着妹妹吃苦。
见主仆二人僵持着,白振轩打圆场道:“阿暖,佛门圣地讲究慈悲为怀,雨墨的事等回到白家再处置,如何?”
“哥哥都这样说了,难道阿暖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哥哥吗?”白云暖说着瞥了地上的心砚一眼,柔声道,“大冷天的,还跪在地上干嘛?只怕到时候雨墨未病倒,你倒先着凉了。你若着凉了,那我身边真正连个可心儿的人儿都没有了。”
心砚忙给白云暖和白振轩磕了头,忙不迭地“谢谢少爷小姐”,然后起身匆匆跑出去了。
心砚跑到廊下,见雨墨正蜷缩着身子倚着廊柱咳嗽,她忙脱了自己的棉袄兜在妹妹身上。
雨墨正冷得全身发抖,忽然肩头一暖,回头见是心砚,泪水瞬间委屈地滚落,喃喃唤了声:“姐——”
“没事了没事了,小姐已经不罚你了,记住,以后切不可再犯了。”心砚谆谆嘱咐。
雨墨抽抽噎噎地点头,可是心底里对白云暖的恨意却添了一层。不就是一根花簪子吗?压在小姐首饰盒里一整年都不见拿出来戴,她顺手拿了还是废物利用呢,至于这样往死里整她吗?这下雪天的,让她在廊下吹北风,简直是要她的命。
房内,白振轩探究地看着妹妹,“阿暖,那两个丫头,你对待她们的态度有所偏颇喔!”
白云暖不以为然地整理着棋盘,将黑子白子一颗颗归类到棋盒里,心下暗忖,哥哥不知道她前世都经历了什么,如果这一世她还要姑息忘恩负义的恶人,那她也太贱了。
白振轩见妹妹不吭声,一边帮忙收拾棋子,一边继续道:“当初两姐妹卖身葬父,是阿暖你亲自将她们带回白家,有道是救人救到底,阿暖救回她们难道是为着折磨她们吗?”
白云暖抬头笑看着白振轩,“哥哥,你错了,我只折磨雨墨,对心砚,我还是会善待她的。”
“为什么?”
“因为雨墨心术不正,”白云暖直截了当,末了又道,“哥哥你对两姐妹的态度不也截然不同么?”
白振轩没想到白云暖突然杀个回马枪,囧道:“哪有?”
“哪里没有?你要教心砚下棋,怎么不见你要教雨墨下棋呢?”
白振轩的脸立时飞起流霞,“我两个都教还不行么?”
白云暖“噗”笑起来,“如此,阿暖替雨墨谢谢白先生了。”
这时房外传来小厮松塔的声音:“少爷,老爷让你过去内殿一趟。”
第六章 赠琴
白振轩于是搓搓手,辞了白云暖起身走出厢房。
回廊上,松塔正拿着斗篷等他,见他出来了,忙给他披上,又替他戴上风貌,系好带子,领着他去内殿见白玉书和惠泽大师。
和松塔穿过几处神仙洞,依着树屏竹径,到了内殿。
琴床画桌,金鼎铜壶,古色古香。
中间地上点着一盏仿古鸡足银灯,有四尺高,上面托着个九瓣莲花灯盏,点着九穗,照得满屋通明。
一旁墙角摆着两个小书架,一个多宝橱,上面一张小木坑,米色小泥绣花的铺垫,坑几上供着一个粉定窑长方磁盆,开着五六箭素心兰。正面挂着六幅金笺的小楷,一个一幅,停匀娟秀。
白玉书和慧泽大师正盘腿坐在榻上,白振轩脱了斗篷让松塔拿下去,走上前向二人行了礼。
白玉书含笑道:“方丈知你精通音律,特赠了一把上好的琴给你,你且去瞧瞧。”
白振轩环视屋内,但见一旁桌上放着一把琴,遂走了过去。那琴玉轸珠徽,梅纹蛇断,绝好一张焦尾古琴。后面刻着两行汉篆:琴心沉沉,琴德愔愔,其人如玉,相与赏音。
白振轩暗自叫绝,忙过来向慧泽跪身道谢。
慧泽慈眉善目,笑道:“琴可不是白送的,元宵节时凌云寺将有贵客驾临,届时还请白少爷献曲一首,附庸风雅。”
“小侄惶恐,不知那贵客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小侄琴艺拙劣,只恐辱了贵客圣听,轻慢了客人,辜负方丈一片待客热情。”
白玉书和慧泽大师相视一笑。
白玉书道:“方丈委以重任,你只管这半月的时间抓紧选曲练习便是。”
慧泽大师也道:“白少爷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只管做好自己就行。”
白振轩听父亲和慧泽大师如此说,便行礼告退,抱了琴离去。
白玉书看着儿子的背影,转首问慧泽:“方丈觉得能行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白玉书心里便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家是藏书之家,自然要储备极为丰厚的家资方能收藏天下好书孤本,这数百年来,白家的家景是每况愈下,与先祖白嵘珉时代早就不能同日而语。其间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失了吃皇粮的根基。
白嵘珉官拜兵部右侍郎,深得时任皇帝宠幸,故而白家风光一时,除了亲家翁万卷楼为底外,更是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收藏了许多天下好书。可是而今的白家早已是拔毛的凤凰。莫说收纳天下好书要束手束脚,就是那座“强金阁”经历百年风雨业已变作一座危楼,翻修或重建都需要大笔资金,而今的白家是折腾不起。
白玉书想到此,心里一凛:元宵佳节,在此一搏吧!但愿慧泽大师牵线搭桥,为白家引荐当朝宰相,能让白家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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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轩出了内殿,将琴交给松塔抱着,主仆二人又重新往东边厢房寻妹妹白云暖而去。
白云暖见哥哥空手而去,抱琴而归,便询问来由。
白振轩告知慧泽大师赠琴,并相约元宵献曲一事,白云暖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白振轩却困惑道:“不知道元宵节驾临凌云寺的是何方神圣,竟要让本少爷去献曲。”
白云暖自然是知道的。前世,自己在元日这天留守白家,而哥哥随着父亲和继母以及继母的孩子们去凌云寺上香,回来之后,一家人都不开心,不久朝廷便来了要父亲去从军的圣旨。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