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xiao-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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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而风声里依稀有迤逦而来的脚步声。
“小姐。有人来了!”美善有些紧张。从兰屿逃亡到京都,她担惊受怕惯了。也提心吊胆惯了,于是总有些疑神疑鬼的。
钟离雪显得淡定:“是王妃到了,赶紧给灯里加点油,再给火盆添点炭吧!”
钟离雪刚吩咐完,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绿萝道:“阿雪,美善,王妃来看你们二人了。”
美善忙去开门,给白云暖行了礼。急忙忙道:“我去拿点炭来,火盆里的火快熄灭了,油灯里的油也要没了。”
白云暖吩咐绿萝道:“你去帮美善的忙。”
二人退出去了,并把门掩上。
钟离雪已经上前将白云暖拉到了火盆边坐着。
白云暖立时觉得暖和不少,整个人也松快起来。
“王妃这么晚来看阿雪,所为何事?”钟离雪问。
白云暖赧然道:“阿雪为什么要这么见外,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阿暖,不好吗?”
“今非昔比,阿雪不敢僭越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只是为了朋友之谊随我嫁入王府,难道你真的把自己当作我的丫鬟了?”白云暖好笑地看着钟离雪。
钟离雪却道:“难道王妃嫌弃阿雪?阿雪自认没有驽钝到当丫鬟还不够伶俐的地步。”
白云暖费解地看着钟离雪:“阿雪。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钟离雪道:“阿雪是异域族类,逃亡到京都,人生地不熟。要不是王妃好心收留,并让雪音公主为我解毒,阿雪不知早就克死在哪里了。所以阿雪是甘心情愿,终生为奴为婢伺候王妃,请王妃不要赶阿雪走,阿雪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即可。”
钟离雪的言辞无不恳切,目光无不哀恳,令白云暖很是动容。
“今夜我来此本是要问阿雪你接下来的打算,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是去是留,我横竖都尊重你的意见就是了。”
钟离雪立时欣喜若狂。她起身做了个万福,道:“多谢王妃收留。此生我戚雪定当做牛做马报答王妃。”
白云暖忙将钟离雪扶了起来。她心里无比欢喜,为自己往后的日子能和钟离雪作伴而欢欣鼓舞。偌大的王府,总不至于太过寂寞了。
而钟离雪心里早就发出志得意满的笑意。很好,只要能留在白云暖身边,便有机会接近雍王和皇帝,亡国之恨,终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她能在宜岫城卧薪尝胆十年,亦能在汉家皇帝的地盘上伺机而动,只为她是钟离家最后的血脉。
美善和绿萝回来时,四人又添了炭火,加了灯油,闲话家常了许久,方才散去。
白云暖和绿萝一走,美善便为钟离雪道:“小姐真的要留在雍王府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钟离雪反问。
美善道:“可是要委屈小姐你给那白云暖使唤,奴婢就心有不甘,你可是堂堂钟离家的公主!”
“覆巢之下无完卵,复兴兰屿之前,没有公主!”钟离雪重重咬住了自己的唇,直咬得一丝血腥破唇而出,弥漫了整个口腔。
※
张易辰由晴歌陪着,一连泡了半月的温泉,人才神清气爽起来。
这夜,见一天灿烂星光,他便让晴歌将自己从温泉中搀扶出来。穿上了一件藏青色缂丝团蟒夹袍,丫头和太监提了灯在前头,他扶着晴歌的手,二人迤逦穿厅过院走回寝殿去。到了拱形园门外,远远望见回廊转角枝丫掩映,朦胧星辉之下,恍惚是一树雪白玉蕊琼花。
“是梨花开了么?”张易辰蓦然怔怔停住了脚步,脱口问道。
晴歌笑道:“王爷说笑了,这节气连菊花都凋谢了,梨花要开,时令还远着呢!”
张易辰自嘲笑笑:“我这死而复生之人,记性还没有恢复呢!”
“在这山庄内好好将养着,定能又恢复到从前生龙活虎的模样。王爷,你现在可是国民英雄。”晴歌说着偷偷瞥了一眼张易辰,正对上张易辰看过来的视线,她自觉自己适才的神色太过献媚了些,便忙低下头去,不觉那乌黑明亮的眼珠子一转,如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晴歌心里已来去翻了几个乾坤,张易辰却是云淡风轻,蓦地住了嘴,断了话题。
一路鸦雀无声回到了寝殿。
丫鬟太监都退了出去,晴歌一边帮张易辰宽衣解带,一边喋喋不休唠叙个不停,张易辰忽然岔了话题,问道:“这回山庄温泉,母妃怎么让你随行?不应该让阿暖随行的么?你虽是我的表妹,但阿暖与我新婚燕尔,她是正室,是王妃,又救了我的命,无论如何都应是让她随行才是,是不是你在母妃跟前胡搅蛮缠,才让母妃选了你?”
张易辰的眸子含着深深的质问,晴歌不禁有些慌。
她本能掩饰摇头道:“不是不是,王爷误会了,是王妃自己不愿同来的。”
张易辰蹙起眉头,不愿相信:“怎么可能?”
“王爷难道不知王妃还在替她母亲守孝之中吗?”晴歌急中生智。
张易辰不由想起昔日白云暖是与他说过要为亡母守孝三念之事。
晴歌继续道:“王妃嫁给王爷是情势所逼,如今王爷即已无大碍,王妃依然想着能替她亡故的母亲守了孝道,待三年期满,方肯与王爷圆房。姑母念王妃一片孝心,又看在她全力救活了王爷的份上,怜惜她,也就答应了她的不情之请,想着王爷在山庄泡温泉期间万一血气方刚,把持不住……所以便让晴歌随行……”
晴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垂首不语,很是娇态可掬。
张易辰沉默了良久,对晴歌所说之事不予评价,只是道:“我乏了,你出去吧!”
“王爷今夜不用晴歌侍寝吗?”晴歌慌忙问道。
张易辰冷冷道:“本王说了,本王乏了。”
驱逐之意已十分明显,晴歌只好行了福礼,委屈道:“如此,妾身告退。”
张易辰不再说话,只是背手背对着晴歌,晴歌退出了殿外,神色蓦地变冷,眸子间的怨恨似冻了寒冰一般。
※
次日一早,旭日方升,白苹便到王府与白云暖汇合。白云暖带上绿萝、钟离雪、美善和杰将军乘坐了大马车向明德寺而去。
明德寺是京城附近女尼修行的地方,却并未像平常尼姑庵那样挂了庵堂的名号。
白云暖一行抵达明德寺时,住持慧明师太正替洛七尾落发,白云暖喊了“等等!”时,师太手中的剃刀已剃去七尾头上一半青丝。
那些乌黑的青丝站着大殿内的飞尘在阳光中飘飞而落,白云暖心里一阵纠结,七尾却依旧目不斜视,一脸平静仿佛真个望穿了红尘,忘却人间烟火。
当七尾与白云暖面对面站着时,已是一个剃光了三千烦恼丝的女尼。她双掌合十,面带微笑,沉静唤了白云暖一声:“施主……”
白云暖的泪在她云淡风轻的笑容里落下来。
“圆空,来做早课了!”其他女尼召唤。
洛七尾便越过白云暖款步向大殿走去。
寺院里响起了早课的钟声,浑厚而让人宁静。
白云暖边哭边走出了寺院,在寺门口她看见了同样泪流满面的安宇梦。(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 桃花坞探兄
“你满意了?你高兴了?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吗?你把她逼到了俗世凡尘之外,你便能安哉吗?”白云暖冲过去,揪扯着安宇梦的衣襟,又捶又骂,“你把七尾还给我!你把七尾还给我!你把七尾还给我!”
安宇梦站着,任由白云暖摇晃和哭闹,不躲不闪,也不争辩,只是默默地流泪。
绿萝上来拉白云暖道:“王妃,你别这样!你这样,只会气坏自己的身子!”
白云暖泪眼模糊地看着安宇梦爬满泪水的脸,哭道:“你这样算什么?你毁了自己,又害了七尾,却在这边掉着假惺惺的泪,安宇梦,我瞧不起你!枉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好朋友,我真是看错人了!”
安宇梦忽而用袖子往脸上一抹,掉头就走。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白云暖又担忧起来,她冲他喊道:“安宇梦,你要去哪里?”
安宇梦不回答她,只是无头苍蝇一样往前冲去。
“王妃,安公子他这是要去哪儿?看他这样子,会不会想不开出事啊?”
绿萝一提醒,白云暖又担忧害怕起来,她赶紧喊杰将军:“杰哥,快拦着安宇梦!快拦着安宇梦!别让他跑了!”
杰将军已经听到白云暖的呼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安宇梦,他是习武之人,安宇梦文弱,一把就被他扛到了肩上。
“王妃,要如何处置他?”杰将军一边抓住安宇梦拼命挣扎的手脚,一边问白云暖。
白云暖看着杰将军肩上的安宇梦,只听他在那儿胡乱喊着:“放开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我不要你们管!”又听白苹急匆匆走过来道:“阿暖。瞧宇梦情绪这样波动,没个人守着可不成啊!万一作出偏激的事情来……”
安宇梦的确是偏激的,不然也不至于作出挥刀自宫这样惨烈的事情。
白云暖把心一横。命令杰将军道:“杰哥,将安宇梦塞进马车。带回王府!”
杰将军道了声“是!”,便扛着安宇梦大步走到马车旁,肩头一甩,就将他扔进了马车。安宇梦还要扭身出来,杰将军一个箭步跨上马车,就将安宇梦推进了车厢。
寺院前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白云暖和白苹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妃,咱们也回吧!”绿萝一旁催促。
白苹对犹自伤心的白云暖道:“事已至此。皆是七尾自己的选择,咱们已经尽力了,阿暖,你不必太过伤怀。”白苹虽尽力劝着白云暖,自己却也忍不住用帕子拭泪。毕竟,她比白云暖先到得京都,与七尾相伴的日子还长些,女儿家的私房话交流得也多,所以七尾落发为尼,她的震动一点儿不比白云暖小。七尾与安宇梦这是多好的一对璧人。而今却是惨淡收场,白苹心里好不惋惜。
白云暖拿帕子给白苹拭泪,自己也止不住泪落神伤。事已至此。无能为力。
“走吧,苹姐姐,但是我今儿已经出了王府,就不着急回去,苹姐姐与我一道儿去桃花坞看看大哥去。”
白苹点头。白云暖遂吩咐了钟离雪、美善和杰将军先带安宇梦回王府去,自己则携了白苹另上了一辆马车,向桃花坞而去。
带王府的马车在青山连绵中驶离,洛七尾站在寺院门口泪如雨下。慧明师太一旁道:“圆空,从此以后他们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在红尘之中,你在红尘之外。空空色色是他们的圆满,色色空空才是你的圆满。”
洛七尾含泪点了点头。和慧明师太一起双掌合十,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这天儿晴得真通透!”说话的是真娘。
眼见着一大片桃林都落光了叶子,入冬在即,风刮在人身上脸上都带了点刀片的锋利。真娘用手遮在眼睛上仰望天空碧蓝一泓,万里无云。她左手的臂弯上挂着氅衣,疾步向王丽枫走了过去。
王丽枫正大腹便便站在桃花坞用竹子搭成的平台上晒太阳,看丫鬟流苏踢毽子。
流苏是新从牙婆子那里买的丫鬟,到桃花坞不过两三个月光景,很是手脚麻利,长得也还算白净清秀。
此刻,流苏正背对着真娘,在王丽枫跟前将毽子踢出了偌多的花样来:单、拐、踱、倒势、巴、盖、顺、连、扳托、偷、跳、笃、环、岔、簸、掼、撕挤、蹴……里外帘、耸膝、拖枪、突肚、剪刀抛、佛顶珠等各色名目,在她脚尖不断翻新,惹得王丽枫拍手叫好。流苏则越踢越利落,越踢越有兴致,一时之间浑身都汗湿了。
“流苏,你光顾着自己踢毽子玩耍,也不懂得给丽枫小姐搬张椅子坐。你不知道她是有孕之身呀?也不怕把她站累了。”
真娘将氅衣披到王丽枫肩上,数落了流苏一番。流苏一惊,脚上的力道失了准头,毽子直直向真娘飞了过去。流苏尖叫着,真娘躲避不及,被毽子砸中了额头。流苏顿觉不妙,伸了伸舌头,溜之大吉,嘴里道:“我给丽枫小姐搬椅子去!”
真娘看着流苏逃之夭夭的背影,有气没地使,只能嗔怪地看着王丽枫道:“丽枫小姐,你看这丫头都被你宠坏了。”
“现在,我身边也就剩她了,我不宠她宠谁呢?”王丽枫浅浅笑着。
真娘一怔,继而喃喃道:“不还有我呢吗?”
王丽枫瞟了真娘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还能在我身边长留不是?等我生产完了,你横竖就去王府找阿暖了,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