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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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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以前总教我,我们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可至少不能是为了失去什么吧?

  大哥,你知道我们盼了多久,才盼来这一场平反,这一番荣耀,苏卢两家各宗各枝几百人,双倍发还产业,朝中又赐了许多田地金银。

  各宗年纪相当的弟子,都有了功名前程,甚至是官职。

  多少人家吃苦受罪许多代也得不到的一切,转眼间,便已属于我们。

  我一心为民多少年,不得半分升迁,如今却摇身成了应天知府,权高势大。

  家中长辈更是声威赫赫,一呼百应,就是地方官上任,也必要先来拜访,曲意结交一番。

  如今卢家苏家,富极贵极,尊崇至极,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忘记过当日的苦痛。

  我们书香传家,我们自命高洁,然后,一道命令,就把我们从家里如同牛羊一般驱赶而出。我们失去自由,失去读书人的骄傲,我们被锁上铁链,关押在黑暗阴湿的牢狱中,听着犯人们的哀嚎惨叫,我们被押着走向偏僻穷苦的地方,用读书写字的手,去砍柴开荒,大字不识一个的低等士兵,都可以随意驱使我们,折磨我们。

  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命运。

  你知道被人打下十八重地狱,然后又抬上九十九层天是什么滋味吗?

  大哥,我们怕了,我们再也经不起了。

  我们对皇上,对朝廷,对百姓不敢有一句怨言,我们诚惶诚恐地谢恩,我们小心地守护着手中所有的一切。

  我们再也受不起波折,再也不敢面对未知的恐怖了。

  大哥,如果你回来,如果你被发现,如果……

  他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说,他有无尽的苦衷想表白,然而,最后,他只能痛哭。

  而卢东篱只是安然而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他看不见卢东觉的脸,多年不见,在他的记忆中,卢东觉的相貌,依然是旧日的少年容颜。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他的小弟弟,有一双晶亮的眼,带着无数疑问看着世界,有着满腔的热血,容不得半点不公平。

  那个小弟弟,看到冤案就跳起来大叫,查觉到牢狱中的交易,就愤而大喊,那个正直的、天真的、纯善的孩子,那个总喊着,要考中状元,要做大官,要为民请命的孩子。

  是他不好,教了这个弟弟所有书本上的道德,却没有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让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撞得头破血流。

  想来世事皆如此吧,这人间,又哪来那么多人,天生是贪官,是庸吏,是坏人呢?

  只是大家都在渐渐长大,都渐渐发现,原来好人坏人,不是刻在脸上的,原来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只存在于故事里。

  步入官场的时候,也不是人人想着升官发财的吧?也有很多人,如东觉一般,期盼着大展鸿图,有所作为吧,期盼着,为国为民,一显身手吧。

  只是,现实总是时时处处地去磨折于人,人们总会发现,这个世界到处是一片腐朽,可怕的是,自己也陷在这片腐败之中。想要革新去旧,就必然要将自己也与这腐朽一起毁尽灭尽。于是,大家都不得不全力去维护这一片腐朽罢了。

  其实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卢东篱,才会天真地,永远不肯长大吧。

  东觉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想要活下来,他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他的父母妻儿,家人宗族罢了。

  他有什么错呢?

  卢东篱有些迷茫地想着。

  他心头无恨无怨,只是单纯地怜惜这个小弟弟。

  他的小弟弟,他的小东觉,已经长大了。原来长大,是一件这样叫人伤心的事。

  他想说,东觉,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会离开赵国,永不再回来,我不会再让你们处于危险中,我只求,我只求……你们好好善待婉贞母子,可以吗……

  然而,他依旧,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只能继续微笑,继续以温柔的动作,去安抚那多年前,永远跟在他身边,一声声唤他兄长的小弟,那个亦弟亦子亦徒的孩子。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担心,自己如此长久的沉默,会否让东觉发现他的残疾,会否让东觉的良心更添重负,更觉悲凉。

  东觉,你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错的只是我罢了。那个天真的,不肯长大的卢东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九十二章狙击

  在椅子发出咯咯的响声预示即将崩裂的命运时,张敏欣对天翻了个白眼:“拜托啊,损坏公物是需要赔偿的。”

  可惜,对象根本不听他的良言相劝,随着风劲节猛得站起身来,整个椅子已经四分五裂,风劲节还觉心中郁愤难舒,重重往操作台上一拍:“这个白眼狼。”

  幸好张敏欣眼明手快,伸手半路一格,卸掉他的力,才避免了整张操作台被摧毁,中央电脑发出一级警报的惨剧。

  风劲节也没看张敏欣的脸色,只恶狠狠望着主屏幕。

  屏幕里的卢东觉已经把卢东篱接出了卢公庙,连接送出了城,这才独自回城,半路上再也撑不住,伏马痛哭不止。

  张敏欣笑道:“他有什么不好,他不过是想要活下来,不想让自己和亲人再受苦了。凭什么姓卢的当圣人,跟他有关系的人就也要跟着当圣人。”

  风劲节愤怒已极,他睡了三年,结果竟是一件顺心事也没有。

  卢东篱不听他的安排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已经够让人郁闷了,就连九王的仇都报了,居然还让苏凌乘这个机会,飞速升官,真是没天理。

  刚刚看到卢东篱的情形时他的震惊愤怒到极点,几乎恨不得一拳击向显示屏幕,顺便把屏幕中心的卢东篱也痛揍一番。

  张敏欣好说歹说,一直把他安抚到现在,原本以为卢东觉发现了卢东篱,总会想办法为他做点什么,可真是万万想不到,卢东觉一心一意要干的,就是把自己的兄长老师在第一时间赶走,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安全。风劲节到了这个地步,觉得自己要是再忍下去,肯定会活活气死。

  张敏欣却还火上浇油地为卢东觉说好话:“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看他哭得多伤心?”

  “伤心?”风劲节咬牙切齿地说,“这也算伤心了,他跟自己的大哥说了这么久话,亲自把人送出城,这么长的时间,卢东篱没说一个字,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卢东篱哑了?”

  “他内疚啊,心里难过啊,以为卢东篱在生他的气,所以不肯对他说话的啊,他当然更加内疚,也就不敢求卢东篱对他多说什么了?”

  “内疚?”风劲节冷笑,“他不是察觉不了,是察觉了也不肯去细想,不肯去面对。他痛哭,不是因为内疚,而是为了解放自己的良心,为了欺骗自己,说服自己,自己不是无情无义,只是无可奈何。”

  “你说他自私,你自己又何尝不自私。你与卢东篱情义深厚,别人的生死沉浮,在你看来自是连卢东篱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张敏欣冷笑,“你也不过就会说别人,你以为你真是圣人吗?你的无私不过是因为,那根本不足以真正伤害到你。”

  风劲节本来怒视着她,但被她这一番话说下来,眼中愤愤之意反倒渐渐平息了,他甚至可以淡淡地笑笑:“你说得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超然力量之上虚假的伟大罢了,我确实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

  话音未落,他居然转了身,施施然就走。

  张敏欣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倒是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守在这里,仔细观察卢东篱的命运,却要去哪里:“你要干什么?”

  “去做该做的事。”风劲节漫不经心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

  张敏欣心中隐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抬腿就想追上去,却在无意中看到主屏幕上一道寒光闪光,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寒光掠起的时候,卢东篱并没有看到。

  卢东觉为他准备了快马,送他出了城,可是卢东觉一离开,他自己就立刻下了马。

  现在他的眼晴属于半瞎状态,看东西极不清楚,骑在马上危险性颇大,他倒情愿自己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虽然答应了卢东觉要离开赵国,也知道,自己只有远远离开,才可以让所有人好好活下去,可心头到底迷惘怅乱,有些莫名的悲怆。

  离开赵国,离开这个生他养他却也伤他至极的国家。

  离开这片他曾倾心呖血,舍命守护的国土。

  这里有他所有的亲人,有他所有的牵挂。

  这里有他和风劲节曾经的一切记忆,一切美好。

  他所有的志向,理想,希望,全都系在这片土地上。

  这些年来,多少痛苦,多少折磨,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这片国土。

  这片他曾与风劲节相识相知,也携手相护相佑,这片染过风劲节的血,染过他的泪,这片他与他,曾相约要并肩看尽大好河山的国土。

  他有些迷乱怅惘地向前走,当那一道寒光忽然掠起时,他那半瞎的眼晴根本无法及时捕捉到。
但依旧灵敏的耳力,却让他听到了破空之声。

  身体的本能让他自然地想要闪避,却又凭空听到一声断喝:“你以为卢大人真会让你这个后患无穷的家伙离开吗?”

  这一声喝让他心头一震,身形为之一顿,而下一刻,刀子就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苏凌既不是九王的心腹,也不是瑞王的近人,但即使九王最恼恨卢东篱之时,他也能以卢东篱亲戚的身份在九王的势力中,一步步升到镇江知府的位置,即使是卢东篱被冤死,苏卢二家都受牵连时,他也有办法保住他的位置不变,即使是瑞王反手打压九王,九王一系几乎尽丧时,他也能抓准机会,摇身一变投往新主人步步高升。

  他从来不曾进入任何一个势力的核心,也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任何一个不可示人的政治阴谋。

  他能一路高升不止,百变不倒,靠的完全是他无比敏锐的政治嗅觉,过人的查颜观色,揣摸人心和讨好上司的本领。

  善于查颜观色,善于在任何复杂的情势中,找出明朗且有利的方向,这种人的观察力从来都是惊人的。

  所以,卢东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早被苏凌看穿。

  当天参拜之后,他们接受了地方官员盛大的宴请接待。苏婉贞不便出席这样的宴会,自然是由卢东觉和苏凌去应付的。

  宴席之后,已是深夜,卢东觉又刻意去拜访地方官,对他提及自己有个经商的好友,因半路遇匪,所有行商天下的文书路引全部丢失,请帮忙补办。

  这种小事,当地官府自是绝没有不答应之理。虽说不做任何查证就补办身份证明文件有些不合规矩,但同他卢东觉卢大人的面子比起来,自是算不得什么的。

  出奇的是,卢东觉甚至不耐烦等到第二天,当夜就催着把一切办妥拿走。

  只是急于行事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

  苏凌早就派了亲信,偷听到了这一番隐密。

  他虽读书不行,但在玩心眼方向,却从来是极之聪明的,此时把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也推断出许多事来。卢东觉是进了庙,见了那莫名其妙的叫花之后,神色才有变化的,然后又急忙去补办这些文书证明,他到底是想帮哪一个已经没有身份的人呢?

  如今苏卢二家也算荣辱与共,他自然不会明着去与卢东觉追究此事,只暗中派了身边的八个手脚利索,颇有功夫的亲信偷偷跟踪卢东觉。

  因怕卢东觉发现,众人跟得很远,并不敢靠得太近。

  果然一切依苏凌的猜测,卢东觉入了卢公庙,没过多久,带出来一个人,二人乘马一路出了城。卢东觉依依送了又送,方才黯然返城。

  直到这时,这八人,才悄悄自四面八方潜近过去。

  幸得卢东篱人已下了马,慢慢行走,他们才能及时跟近。

  出行之前,苏凌早就吩咐过了,只要卢东觉离开了,即时把那人捉起来。

  苏凌深知人心,甚至提前吩咐他们,出手时,如果被那人查觉,不妨喝称是卢东觉让他们动手的。

  说这话时,苏凌颇为自得地笑一笑。一个连应天知府,也只能偷偷伪造身份证明相赠的人,相必是不能见光的家伙吧,身上必然连着许多隐密吧?而和一切秘密相关联的,都少不了背叛,杀戮,斩草除根,杀人灭口。

  不管那个人是谁,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必是极为震惊和伤心的吧,这个时候人一失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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