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公鸡-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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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古良打开了窗,看了看纷纷飘落的白雪后,没再给小谢子难听的话。
静静的两人,这世界,彷佛就是静谧无争的了。
「小谢子,想上哪儿玩去?」打破了沉默,古良淡淡问着。
如此的突然,就像是以前叫他滚出房的语气一样,一时之间,小谢子甚至要直觉地喊上几句不要了。
「怎么,想上哪儿玩?」古良缓缓回过了头,带着温暖的笑容。
这几乎就要让小谢子等到绝望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用蜜糖诱惑着他,要把他拖下地狱似的。然而,这又如何呢?小谢子早因为震惊以及不敢相信,捂着嘴,落下了两行清泪。
「不晓得湖水结冰了没……」古良喃喃说着,看向了小谢子。「现在,一壶热茶再加一锅鲤鱼,是最宜情的了。湖中心的梅亭外,梅花想必也开了不少……」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定是梦……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古良牵着他的手,那抹淡雅的笑容似乎从未褪过。
古良拂过他肩上的雪,还替他撑着伞,当小谢子尝试着靠在他胸前时,古良也没有推开。
携手漫步,绕过了半圈的湖畔。梅花映雪,湖面如镜,然而……然而,古良那丰姿、那神采,才是更为醉人。
虽是正午时分,然而却是寒冷依旧。小谢子的身上是当初从江南城带出的那件,美则美矣,只是在刀剑里打滚了几圈后,就显得有些破烂了。
「为什么不穿我买的棉袄。」古良淡淡问着。
「我舍不得……」小谢子轻轻说着。
握着他的手,即使之后这个古良是要把自己带去卖了,自己想必还是会喜滋滋地替他搬银子,以免他累坏了。
明知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却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疑虑。是不敢,也不想去问的,因为,古良给的答案,总是如此的伤人。
要上小船,看来也要掠过一些水。岸边挤满了要游湖的人,想必一时半刻也轮不到两人。
自己是无所谓,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叫古良一直站在这里吹风,自己也是舍不得。于是,小孩儿心性一起,小谢子要古良闭上眼后,就轻轻提着他的腰带,连人带伞一起跃向了一条空船。也正等着靠岸的船夫,一见两人朝他飞来,也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
不管是船翻了,还是根本站不上船,只要掉到了这寒冰刺骨的湖水里,只怕逃不了一死。
就在此时,也许是有些惊愕,古良的手一松,纸伞便高高飞了起。小谢子一见,空出了右手抽起长鞭,就只这么轻轻一扬,鞭梢便卷上了伞柄。
小谢子先站上了船,而那船也只有稳稳地沉上了几寸,接着,轻轻放下了古良,那长鞭也带着纸伞收了回。
一气呵成,只在转瞬之间,长鞭收回了腰间,小谢子带着淘气的笑容,递上了伞。
古良撑着伞,再度遮着两人。此时,岸边雷鸣般的掌声跟叫好也响了起。
小谢子简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高高抬起了他的下巴。
这茶真贵……小谢子暗暗咋着舌,虽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喝着。
一壶一两的茶,对自己来说是没什么,可古良竟然也没喊上一声,可真是希奇。
只怕,等一下就要下红雨了。小谢子担心地看了看亭外。
四周都是湖水的孤岛,有三面结了薄冰。大雪纷纷落在了湖面上,不晓得会不会有声音呢……小谢子好奇地侧过了耳去。
「你在做什么?」煮着鲤鱼,古良轻轻问着。
「我在听……雪的声音……」小谢子附庸风雅着。
不过,他最想听的,只怕还是古良心里的声音了。
「它说什么?」古良柔柔问着,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打算。小谢子看着古良的脸,一度怀疑是江湖上所谓的人皮面具。
看着小谢子发呆,古良也没说什么。
「趁热吃吧。」古良替他挟过了一块鱼。蒸气蒙上了脸,小谢子只觉得眼眶也湿了。
要古良自愿请他吃饭,就算总共只有三两银跟五钱的船资,可是,却好比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一样。所以,他是真喜欢了我,他是真的疼我,还是,就像这雪一样,等到了春天就溶了。等到了明天,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加决绝的样
子,甚至,就此消失了踪影,只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缺口?
小谢子看着古良,愣愣看着,像是要看透他的心思。然而,古良却还是那副样子,淡淡的、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雪冷,而他的心,更彷佛真是冰雕成的。
古良微微看了他一眼,站了起身,伸出手摘下了亭边的梅花。
冰雪覆着那含苞的蕊,古良静静看着。
静默了许久,雪还在下着,古良开了口。
「你说,你喜欢我,是也不是?」古良轻轻问着。
「是。」小谢子说着。
「我喜欢这梅,就算天底下有几千株梅树,几万朵寒梅,有这丰姿、这绝色的它,还是唯一的一朵。」古良淡淡说着。
小谢子看着他,还猜不透古良的话。
此时,一阵风起,古良松开了手,那只寒梅便已随风而去,远远地落在了湖面上。
「小谢子,把它捡回给我。」古良淡淡说着。
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小谢子二话不说地就跃了出亭、跃了出岛、跃上了湖面,滑行了十来丈后,弯腰拾起了梅。看着古良,小谢子把花拿了近,轻轻触了唇,踩着不断在脚下迸裂开来的薄冰,缓缓走回了岛上、亭上。
其它的人呆了、痴了,只是愣愣看着小谢子,看着古良。
小谢子把花轻轻递给了古良。
古良默默接了过,看了手中的梅花许久,然后,远远一拋,便又在了湖面上。
亭上的人已经暗暗惊喘着。
古良看着小谢子,小谢子看着古良。古良只是微微开了口。
「去捡。」
小谢子依旧没说话,只是轻轻蹬了一脚,飞燕也似的轻巧身影便又落在了湖上。
只见他似乎踉跄了一下,才避开了碎裂的冰层。
蹒跚的一步步,都叫其它的人为之提着心。
低下了身,拾起了花,花上的冰早就溶了,只剩一翦孤梅,迎着风,似乎微微颤着。
小谢子站立在湖面上,看着古良,轻轻吻着那含苞待放的梅,眼角晶莹的泪水,比这雪、这梅似乎更美上了三分。
接着,他缓缓走着,走向了岛、走向了亭。等到他终于离开冰面后,几十声放下心来的叹息轻轻响了起。
小谢子走向了古良,微颤着手,递上了花。那梅,却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开了的,轻洌的香气在转瞬间溢满了梅亭。
古良接着了花,那花瓣在他手里更是颤得厉害。
接着,他又是远远一拋,这次,是落在了水面,缓缓沉了下去。
众人看着他,小谢子也看着他。
「去。」古良的声音似乎是哽咽着的。
小谢子只是看了他一眼,然而,第二眼,接着,窜了出亭。
众人尖叫声直要划破了天际。
古良扑了上前,及时抱住了小谢子的腰。
小谢子似乎微微呆了呆,他想回头看着古良,却只见到了他的发。
古良的脸,抵在了小谢子的后背上。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然而,身体却是颤着抖。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要娶茜茜!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30 阴魂不散
「为什么……」
放开他的手前,这是他唯一的问题。然而,自己却是无法回答的……
他该怎么说呢,他们是在古家家破人亡之时唯一肯伸出的援手,父亲的至交。
这份指腹为婚的姻缘,就算大哥已经不在了,也该是自己的责任。
再说……茜茜她……她是如此的无辜……他又怎忍心叫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就为了自己那自尽而死的大哥。
很久很久了,没有自己睡过。小谢子不在的夜晚,古良却还是睡得极熟。
也许是因为,早已经下定了的决心。
从梅亭,到京城。每隔半个时辰,自己总是要问上一句。
「为什么……」
古良从没回答过,甚至,在他最后放开手之前,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为什么……」
在古良关上房门之时,小谢子喃喃对着房门问着。
最后的这句,古良想必没听到,然而,就算他听到了,想必也不会回答。
那茜茜,一定是个狐狸精变的。既狐媚又做作,整天勾着古良的脖子荡啊荡的,才把他的心都勾了去。
他就不懂,这个只有美貌的骄横千金女,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就是钱嘛,多了那么一点钱,自己只要肯开口,哪怕没有百倍千倍。
还是,她是个病弱的女孩子,古良舍不得她伤心,所以就选了她。可是……可是,自己的心也是很脆弱的啊!
笨蛋!笨蛋!你这个负心汉!
小谢子哭着跑出了客栈。
「帮主……帮主!您在这做什么?」岳舵主摇着小谢子。
「……我不是帮主。」小谢子闷着头说着。
「可是,古帮主已经说要传位给你了啊。」岳舵主无奈地叹着。
「他说传我就得要吗,叫他自己跟我讲。」小谢子瘪着嘴。
「……帮主,别闹了,净衣长老还没抓到,帮内也好不容易再度团结在一起,您要让古帮主的苦心付诸东流吗?」
「他有什么苦心,他设计我!」小谢子呜呜哭着。
不但骗走了我的心,还把一颗烫手山芋丢给了我……呜……
叮铃。
一枚铜板掉在了面前转啊转的。
呜……你看,这么多人给我钱……我是哪里像个乞丐了啊!
「帮主,您别伤心……帮主……」岳舵主连忙安慰着。
一身泥巴的小谢子蹲在街旁,迎宾楼的左后角,古良房间的正下方,凄凄惨惨地哭着。他的面前,一小堆的铜板,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妳说……」
小谢子吃饱喝足后,拉着岳舵主的衣角,严肃地问着。
「我家世好,武功高,银子随便一抓就是那么一大把,虽然吃得多一点可也不太挑。几乎从没生过病,连个喷嚏都没打过几个,健康年轻又漂亮,可为什么古良就是不要我。」
「……这个……」岳舵主喃喃说着。「可能,是因为帮主不能生孩子吧。」
「什么!?孩子!?要孩子做什么!?他要玩,我会陪他玩啊,他要人陪他说话,我也可以说上一整天。他懒得走路我可以背他,他要坐轿我也给他搧风,他骑马我就帮他牵着,服侍得他舒舒服服,他为什么还要孩子?」
「……这个……」岳舵主心里暗暗叫着苦。死叶继,还不来替班。
「帮主,我看这是没办法的。」岳舵主继续温柔地说着。「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帮主想有个后,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然,我改姓古好了,我当他的孩子啊,他就不用娶老婆了。」小谢子认真说着。
这点,可以请您直接跟古帮主商量吗……岳舵主无语问苍天。
「喝!」
突然满天沙尘扬来,小谢子吃了一嘴沙。
只见他闭上的眼又重新睁了开后,就是燃着熊熊的怒火。岳舵主暗暗咋着舌,悄悄退了开去。
看了下来人,是公子哥儿打扮,原来是他突然勒住了马。打量了几下,那公子似乎还抬起了下巴,于是,小谢子光明正大地发火了。
「混帐东西!」小谢子也扬起了一阵的掌风,更大的风沙扑向了那公子,也是让他满嘴沙。
「呸……」公子哥儿气极,见到得意洋洋的小谢子,一扬手,马鞭就打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
哼哼,关公门前耍大刀。小谢子一声冷笑,正要拉住马鞭把他从马上扯了下来,此时,一声清叱响了起,白光也似的一剑就扫过了马鞭。
小谢子抓到了一个轻飘飘的马鞭尾,正要发火,一个怒气冲冲的姑娘就已经拿着剑迎上了公子哥儿。
不晓得是不想挡还是不敢挡,那人一见这个姑娘的脸,那嚣张的气焰就减上了九分九。用着短短的马鞭左支右绌地挡着,饶得也是险象万分。
只是怪了,他身下的这匹马却是温驯得吓人。
只由得两人在牠身上、面前来来去去地捉对厮杀着,还是没有半点被